明媚的阳光，轻爽的阵风，充分展示了南方初夏的到来。上午9点10分，站在射击位置后方的方严东望着湛蓝的天空，正盘算着今天的训练方案。
方严东曾参加过狙击训练，他心里十分清楚，耐心和毅力对一名狙击手来说是何等重要，目前国内警察的狙击训练还没有教科书，只有一些资料，好多兄弟单位训练都是依葫芦画瓢，而自己看来，这样的训练方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能集思广义，并结合以前的训练经验来带好和练好狙击手。但对于今天即将要进行的特殊训练，他心里正偷乐着，这不仅是成立特警以来，也可以说是成立警察队伍以来，全国警察中的先例。
其实，今天要进行的训练是撕窗花，这个听起来容易的活，做起来却非常花费时间，这一点方严东两天前深有体会。由于爱人单位搞活动布置场景，正好需要几幅风景窗花装饰，就这简单的几张窗花，足足让方严东撕挖了一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中途几次都差点放弃。正是有了这次经历，让他想到把这个活用在狙击手的训练上。为此，他专门让爱人帮挑选了3组动物窗花，每张窗花大约长40厘米宽30厘米，在窗花里面个头基本算是最大的，并且造型都比较复杂，这样一来，在撕窗花的过程中，需要撕挖的地方更多，花费的时间也越多，这些都是考验人耐心和毅力的好道具。
看着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狙击步枪，方严东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他也曾为了狙击梦苦苦拼搏，但最后条件不成熟，当时训练到一半就流产了，现在不仅时机成熟，并且又有这么好的条件，加上几名大队领导都想方设法要带出一支狙击队伍，培养几名叫得响的狙击手。
“大队长，训练可以开始了吗？”曾明武跑过来问道。
“不急，让他们跟自己的伙伴好好聊聊。”方严东目不转睛，语气平稳，“狙击枪不仅是枪，其实它跟生命一样，有灵性和魅力，平时你对它好，照顾它细心、周到，当你需要用上它时，也就随心所欲、得心应手。”
曾明武点头赞同：“一个不喜欢枪的人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当中没有几个不喜欢枪的，但真要配得真心喜欢的，我看也不多。”
“你是说……”方严东没有说完，他想听听曾明武的看法。
曾明武灵机一动：“男人嘛，天生就喜欢机械类的东西，枪就是其中一种。那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让我们爱不释手、令人着迷。记得以前不知是谁说过，枪是一种剥夺生命的东西，可很奇怪，每一个男人又为他着迷死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枪的沉重会给男人带来安全感，恰恰安全感又是这个时代好多女人追求的。”
方严东边听边笑，一直没有说话。
曾明武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跑题，急忙峰回路转：“的确好多男人是喜欢枪，但他们的喜欢我理解是简单的喜欢，比较肤浅，没有一点深度。我可以说，随便问一个男人他也许能随口说出自己喜欢的十种东西，如果你要他从自己喜欢的枪中说出十种武器的名称，恐怕就比较难了，如果你再让他说出各种武器的性能，恐怕就只能是瞎子跑夜路——难上加难了。”
方严东见曾明武说到点子上了，自己也情不自禁：“没错！一直以来，我们都要求队员们把枪当做自己的生命。而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狙击枪甚至比自己的生命都还重要！走，开始今天的训练！”
见大队长和曾副大走了过来，队员们纷纷从自己的靶位上站了起来，方严东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坐在原来位置上，3米一个的靶台，8个人的队伍一字排开，拉开的距离大约有30米宽。
方严东朝着射击方向走出5步的距离，转身挺立着身子，目光炯然，眼神扫视了一遍队员们，高声说道：“同志们，先把枪放好，我们今天的训练与枪无关，但总的目的是为了下一步更好的打好枪。”
方严东打开手提袋，拿出一叠东西，向队员们展示：“不知道大家以前接触没有，这是窗花，我想大家或多或少对它应该有些了解吧，我们任务就是把它缝隙里多余的纸撕下来，要求不能破坏原有的图案，最后名次将先从完整图案中选择用时最少的，大家记住今天的撕窗花成绩进入下次考核的总分。”
看着队员们伸长着脖子看，方严东知道队员们一定对他手中的窗花不是太了解。其实窗花也就是从剪纸演变过来的，只不过现在科技发展了，都是用电脑设计，想要什么图案都可以，只要你想得出都可以做得出。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谁会对剪纸有太大的兴趣，几元钱就能买到的窗花也同样不会有人对它感兴趣。当然也不能怪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因为在这个时代吸引他们的东西太多了。
方严东拿起其中的一张，微笑着说：“大家以前没有注意过吧！说实话，我以前对这个也没有在意，但现在我们要好好跟它打交道。”
看着队员们一脸茫然的表情，方严东心里清楚，队员们在想什么，上前一步接着说：“我知道，此刻你们一定在想，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狙击枪不打，而坐在这里撕窗花。还以为我们瞎子点灯——白费蜡。”
“错了！”方严东斩钉截铁的脱口而出，“了解狼性的人就知道，我们撕窗花的真正目的。时间对商人来说是金钱，对我们狙击手培训来说是生命，要打出一枪对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来说都十分容易，可有时对我们狙击手来说却相当困难。在射击的过程中，我们要选择最佳的击发时机、计算距离、考虑风速和调整自身状态，这都需要我们要有一定的耐心，而耐心不是天生每个人都具备的。恰恰耐心又是男人的弱项，在坐的你们都是从部队退伍，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是你们在部队养成的优良作风，可对狙击手来说，有时却是致命的！所以培养你们的耐心，也是狙击训练的一堂不可缺少的课程。”
“为了公平，你们每个人都要剪平手指甲！”方严东掏出准备好的剪指甲用力丢给1号靶位上的杨浩，补充说：“大家平时也要多注意个人卫生，剪手指甲也是其中一条。”
站在一旁的曾明武，心中直叹大队长的心细，如果事前没有这一个环节，手指甲长的队员撕起来，绝对要快很多，看来大队长一定亲身撕过窗花，要不一定想不出这招，不过反过来想，这招也真够损的，队员们手指甲都剪平了，撕起来那不更费时，恰恰正好考验他们的耐心。
队员们相互传递着指甲剪，一个接一个的剪着，方严东开始分配窗花，曾明武见状跑过来帮忙，并笑着问道：“大队长，有多的一套吗？我也想练练。”
“你！”方严东诧异的望着曾明武，他没有想到曾明武也对这个兴趣，于是微笑着说：“参加没有问题，我正好多准备一套，本是留给我自己今天上场的，看好它今天遇到新的主人了！”
曾明武一听有戏，激动得双手紧拳，嘴里直喊：“太好了，我也乘机练练自己的耐心和毅力。”
方严东呵呵一笑：“别高兴得太早！撕窗花并不能一下子练出自己的耐心和毅力，你以为这是什么法宝啊，而要靠自己平时一点一滴的积累和磨练。”
曾明武胸有成竹：“请大队长放心，只要我上场。一定闯进前三名！”
“前三名？”方严东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曾副大，你太小看在坐的8名队员了，另外，你对窗花的撕法了解吗？你以前撕过吗？我敢打赌你不可能闯进前三。”
一听大队长这样说，曾明武知道自己说大话了，没想到自己一心只想撕窗花，一时夸下海口，但又丢不下面子，硬着头皮，信口开河：“如果我没有闯进前三，我自愿从靶场跑步回单位！”
“好！”方严东嘿嘿一笑，“就这么定了，如果我输了，我也一样跑步回去！”方严东心里很清楚，他自己的胜率很高，因为前面坐着的8名队员真的不好对付。
分配好9份后，方严东站起来说道：“每个人过来领一份，曾副大负责检查手指甲。”
早就坐不住的队员们，一下子跑了过来，站在2米外等候着自己的那一份。从他们脸上表情上看，今天的训练虽然像游戏但一点都不轻松，不过正中方严东的想法，越是紧张，越能练出效果。
队员们都很自觉，个个把手指甲剪得平平的，曾明武一个一个的用手摸了一遍，很满意。
队员们领过窗花，都迅速回自己靶位，我第5个接过窗花，许大川一直跟在他后面，回来路上，许大川有点意见：“本以为今天可以好好打几枪，没有想到玩这个三岁小孩玩的。”
我没有理他，坐回自己5号靶位上，仔细地看了看手上的三张窗花，一下子就分辨三张窗花分别是龙飞凤舞、雏凤鸣祥、二龙戏珠，每张需要撕的缝隙都比较多，而且缝隙也特别的小。我抬头看了看其他队友，只见每个人都在细致地翻看着窗花，脸上的表情都比较严肃。
见队员们都坐好了，方严东仍然意犹未尽，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大家知道狼的韧性吗？它为了捕捉一个目标可以跟随几十公里；知道狼的耐心吗，它们为一个目标可以一动不动的守上三天三夜。大家记住：我们狙击手不仅是‘狼’，还是活生生的‘野狼’，那么既然我们是狼，就一定要有狼的特性！没有，也要培养有！”
“我已经说过多次，不了解狼的可以找我借书好好看看。”方严东一边后退一边说，“当然想完全真正的了解，也不是看几本书就能搞懂的，不过总比你们现在强！准备——开始！”同时，他轻轻按下秒表。
顿时，在靶台射击位置上出现了特警史上最温柔的一幕：9名特警队员手捧着窗花，小心翼翼的撕挖着。
曾明武从大队长手中接过窗花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并不理智，也搞不懂自己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更可笑的是还为自己赌上了近20公里的山路，要知道既使跑完全程最快也要用上2个半小时。
坐在9号靶位上的曾明武，一边撕挖着窗花，一边用余光看了一下身边的队员薛龙，见薛龙脸上一样呈现着严肃的表情，心里稍微宽松了一点，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遇到了问题。刚一开始，曾明武就发现要快速、方便撕出窗花缝隙中的余物还真不容易，首先得把窗花折叠起来，让缝隙中的余物凸起来，而后顺着缝隙中余物的形状一点点撕。在撕的过程中，由于手指甲都被剪平了，只能靠手指头来完成撕的动作，为了不破坏整体造型，在小心翼翼的基础上又得谨小慎微，这可真让平时习惯大手大脚的自己有点手足无措。
而在5号靶位，面对手上薄薄的一张窗花，我心里十分清楚，现在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力，反复两个面试着撕了一下，我发现窗花的反面撕起来比正面容易，并且不会轻易破坏整体造型。
发现这个技巧后，我第一个告诉了许大川，许大川没有我预想的兴奋，只见他紧皱着脸，额头上的纹路都可以夹死几只苍蝇。我知道他还在为今天大队长在狙击课上让队员们撕窗花大为不满。
在我另一侧的杨浩也听到了，他的反应明显不一样，脸带微笑，手里的活没有停，嘴里也没有闲住，轻声回应：“你小子可以啊，这个点子还真不错，果然容易多了，谢谢提醒。”
我没有时间抬头看他，嘴里也小声的说道：“杨浩你还可以试试用手轻轻反复揉几下，这样窗花缝隙中的余物也比较容易裂开，但不要用力过猛，不然就破坏整体了。”
“明白！”杨浩也小声的回答道。对于好的方法和技巧，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短时间领悟得到的，当然自己能领悟到，又能告诉其他人，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我和杨浩对话的时候，都比较小声，几乎只有他们这个范围能听得见，但其中的奥秘却大不一样。
我不愿意大声的原因是担心被大队长发现，在任何训练中，讲话都是不集中精力的表现，而不集中也就是不把训练当回事，就可是大队长最忌讳的。
而杨浩小声的原因是他不想让旁边的人听到，因为这也是考核，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竞争，更关键的是这次成绩将进入部分，这可是淘汰狙击手的依据。
方严东一步步退后，双手紧靠在背后，他从头到尾的看了看忙碌着的9名队员，只见他们个个都埋着头忙着撕手里的窗花，没有时间来欣赏这难得的场面，方严东每退后一步心情都不一样，但步伐却显得十分轻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队员们小心的撕着窗花，但无论他们怎么小心，都显得力量过大。方严东闲着没事，顺着1号靶位开始巡视，一趟下来，方严东发现有三个队员的动作比较快，更奇怪得是这三个人都紧挨着，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窍门。于是，方严东慢步走到我面前，又看了看许大川和杨浩。一眼看出：我在这三个人中动作最快，并不是因为他手巧，而是他一定找到了撕窗花的技巧。
其实，方严东自己心里最清楚：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窍门，就看自身有没有能力发现，并合理的利用。这些都是狼性的一个表现，当然培养他们不仅仅是这一点，更多的是培养和锻炼他们敏锐的观察力、默契的配合、好奇心、注意细节以及锲而不舍的耐心，因为这些都是获得成功的必然因素。
方严东面带微笑，磨蹭到曾明武面前，从目前情况看他已凶多吉少，因为他手中的窗花还没有撕到三分之一，而方严东刚才已看到我撕到了一半。
方严东慢慢蹲下来，伸手去拿放在地上的一张没有撕的窗花，用嘴对着吹了吹，轻轻哼唱道：“一会你是否会想起，刚才你下的赌注，一会儿你是否还惦记，还得跑步回去……”
曾明武顾着手上的活，来不及抬头，心里虽然有点紧张，但嘴上仍然坚硬：“现在还不知道最后结果，是胜是输，现在定论早了点吧。”
“呵呵！”方严东轻蔑地说，“曾副大，别那么自信，对没有绝对把握的事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
说完，方严东起身向靶场的另一端走去，来靶场这么多次，他还没有真正一次从头走到尾，今天正好有这样的机会，踏着靶场上参差不齐的矮草，方严东的心情开始放松起来，他好的心情来自于队员们良好的训练表现，通过前一阶段的训练，8狙击手的射击成绩正慢慢走向稳定，相信只要在一些细节方面加以磨炼，他们很快就能成为大队的脊梁。
在方严东走向靶场另一侧的同时，这边坐的9个人仍然忙着撕手中的窗花，他们当中除副大队长曾明武外都是为了选拔狙击手而战，而曾明武自己则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说大点就是为了尊严。
由于长时间低着脖子，曾明武感到有点酸痛，便仰起头左右摇晃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大队长去到了射击场的另一端，第一个反应就是心情放松了许多，没有人监督的工作就是自由。于是他不由自主的说道：“兄弟们动作可不要太快啊，你们可要手下留情哟，要不然，我今天可真要跑步回去了。”
“曾副大，我们对你手下留情，那对大队长不就格杀无论了！”7号靶位的陈东快人快语，“这好像也不太公平哈！”
曾明武努力为自己狡辩：“我们大家可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大队长不是我们一条战线上的？”旁边的杨浩也忍不住插嘴了。
“哎呀！”曾明武深深的叹气道，又有点无奈，“兄弟们，大队长输了，哪用跑，而我输了，百分百跑定了，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曾副大你又骗人了吧！”杨浩不依不饶，“按大队长的性格，如果他真输给你，他会不跑吗。不过话说回来，大队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和你轻易赌的，只怪你太小看了在坐的9个敌了。”
“9个敌人？”曾明武苦笑问道，“怎么可能！”
杨浩一本正经：“绝对可能，一个是大队长，另8个就是在坐的我们，不信你问问他们谁愿意输给你。”
“不会吧！”曾明武装着凄惨的样子，故意低声下气，“这回看来我死定了，你们也真够兄弟的，个个见死不救。”
“得了吧！”杨浩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们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活——自身难保，谁能顾得上你啊。”
曾明武仍不放弃，嘴里叨叨说道：“你们忘了大队长说过我们是狼，狼是过群居生活的，集体感非常强，每一匹都要为群体的繁荣与发展承担一份责任，并且狼与狼之间的默契配合是成功的决定性因素。不管做任何事情，它们总能依靠团体的力量去完成的。现在你们怎么没有一点狼性呢？”
“曾副大，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别只顾着说话，忘了手上的活！”一向少言寡语的薛龙善意提醒，“要知道跑步回单位的可是你自己。”
薛龙这一讲，没有人再吱声了，大家都很清楚在这个关头，忙自己手中的活是最重要的。说话间，我已经开始撕第二张了，在撕第一张时得来的经验全部都用上了，可以说是得心应手，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方严东站在靶场最北端的子弹孔墙边，望着千疮百孔墙体，方严东信步来到墙体跟前，伸手轻抚着一个个弹孔，心里不禁叹道：每个弹孔都是每颗子弹的坟墓，它们光荣的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安息在此，虽然生命短暂，却出落有声、掷地有影。其实，做人也应该这样，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生命因此而更精彩。
方严东这一来一回，用了将近1个小时，回来时大部分队员们已经开始撕第二张了，如果在没有剪指甲的情况下，三张窗花都可以撕完了，但队员们的手指甲已被剪得凹了进去，只留下长满茧的手指头。凭这光光秃的手指头，想很快的把窗花缝隙中大小不到0.5厘米的纸撕出来还真有点难。
难，费劲，干生气，气急败坏，最好吹胡子瞪眼，这都是方严东想看到的结果，但队员们的表现，有点令他失望，不过他也清楚，此刻他们的表现并不是自己本身的表现，大家都隐藏着自己的内心，或许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正要爆发，但无论如何，能将自己爆发的内心平静的隐藏起来，就是今天训练的目的之一。
回来后，方严东又从头到尾看了一次，他时而蹲下来，时而站在原地，始终没有说一句话，队员们也没有谁抬起头来看他。
转一圈后，方严东退到原来位置坐了下来，拿起准备好的《特警战术技巧手册》看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报告”惊响全场。
方严东随声定眼望去，我已经拿好三张窗花立正站在靶位上。
“完成了？”方严东问。
“是！”我答道。
“2小时20分！”方严东报告时间，并说，“拿过来看看。”
我把手中的窗花小心叠好后，慢跑了过去，方严东轻轻的接过窗花，慢慢展开，三张张窗花在他手里宛如出水芙蓉，楚楚动人、亭亭玉立。
“好！”方严东仔细地看了看，故意提高嗓门大声说，“速度够快，动作够轻，没有一点损坏。”
方严东的话，不仅仅是讲给我听，同时也是讲给其他人听的，果然这话一出，已有不少人手心出汗。
“不好，这小子怎么这么快！”曾明武心里喑暗骂道，想到自己的第三张窗花撕了还不到一半，心里越急越感觉手不听使唤，还好自己心里素质过关，硬是逼自己静下心来，必竟大队长要求自己能进前三名就可以了，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
没过多长时间，第二声“报告”响起，杨浩第二个完成任务，一会儿后又有人“报告”，陆续的报告声，把曾明武的希望给彻底抹杀了。
方严东接过每张窗花都仔细检查一次，发现有损坏的地方立即放在一边，但交上来的队员们大部分都保持了窗花的原样，看来队员们在撕的过程中，把完整性放到了首位。
等到曾明武交窗花时，就剩下队员王昆和马东宝了。
曾明武看了看他俩，觉得有点好笑，但此刻他已没有心情笑得出来，虽然步伐有点蹒跚，满脸通红，但身子仍然坚挺。
方严东微笑着接过了他的窗花，也仔细看了看，满意的说道：“动作虽然慢，还算完整。时间2小时35分，名次暂时排在第5名，前面有2名队员的窗花破坏了整体造型。正式通知你，今天的赌注你输了。”
曾明武双手紧握着拳头，脚后跟用力踩蹬着地面，以另一种方式婉转的回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否让我看看前三名的窗花，即便是输也要输得有理有据。”
“可以啊！”方严东随手递给他，以一种质疑的口吻说，“你是输得不甘心吧。你好好看看吧，另外我还要提醒你，第一名比你整整快了15分钟。”
曾明武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勉强挤出笑容：“15分钟？”
方严东定眼看着曾明武：“没错！15分钟，正好一刻钟。”
曾明武狠狠的点了点头，慢慢接过窗花，一张张的看了个遍，他的脸色慢慢由通红变得苍白，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窗花，眼珠如同火一样的燃烧了起来，他的下颚微微的颤抖着，他很想走开，但两支脚却总不听他的话。
上午11点10分，所有队员完成了撕窗花任务，方严东集合队伍，兴奋地说道：“上午的训练到此结束，下面我宣布这次考核成绩，前三名分别是我、杨浩、赵洪涛，他们三个的窗花都撕得完整无损。撕窗花前，我已经讲过，这是考核，当然更是有针对性的训练，从整个过程看，大家都比较用心，不过离我的要求和标准还有一定的距离。以后我们还会有类似的训练，同样希望大家积极参与。今天的窗花，一会儿大家都领回去，作为个收藏。解散，整理装备回队！”
说完，队员们开始整理武器上车，而曾明武也自觉的向靶场门口走去，看来他今天是真的要跑步回单位了。
方严东见了，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然后钻进了驾驶室。
“曾副大真跑啊！”许大川朝着我嚷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20公里哟，这么热的天，那不够呛！”
“那也得跑！”
“大队长是不是太狠了点了吧？”
“你错了，不是大队长太狠，是曾副大自找的。”
“对！”走过来的陈东赞同我的观点，“这叫老母鸡跳进药材铺——自找苦吃。”
“听到了吧！”我笑着说，“做什么事啊，一定要量力而行，千万别逞能，否则就可能像今天曾副大一样。”
许大川若有所悟，连连点头：“你的意思是说，今天大队长算是杀鸡给猴看！”
望着曾明武慢慢跑远的背影，坐在驾驶室的方严东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今天可是撞到枪口上了，但愿他会记住今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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