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深夜里的寒气便扑鼻而来,沁入口鼻,又顺着口鼻沁入肺部,使人汗毛竖起,更觉不适。
若然抖了抖身上的毛皮,把头埋入若木的衣领。三人都是一阵哆嗦。
“以前听人家说昆仑山四季如春,我还不大相信,现在我算是彻底相信了……”百福跟在若木身后,小声说。
三人走近客栈。
客栈是由一圈栅栏围成的,栅栏大概有半人高,是树干做成的。涂山尔雅走近这栅栏门,刚要推开,却停了下来。若木也伸出了手,刚准备推,涂山尔雅忙拉住她。
“不要碰。”若木觉得奇怪,抬起头想问为什么,却看见涂山尔雅的眼里迸发出绿色的光芒。“这树干不一般。”他说着,眼里的光芒渐渐褪去。“这树干上有刺。”百福连忙伸手撕下一块树皮,果然,树皮上扎着稀稀疏疏的针。百福从上面拔下一根,极细,大概有三寸长,通体漆黑。
“看来,这客栈来头不小,这毒可以毒死寻常的小妖。”百福满脸严肃地说。
涂山尔雅点了点头,侧目看向写着“花姑客栈”的旗子。这时,客栈底层亮堂的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纸糊的灯笼。这人提着灯笼走到两匹马身边,拉了缰绳,将马牵至小型仓库,将缰绳绑在柱子上,又搬出一把梯,慢慢挪至栅栏门处。栅栏门处挂着两串灯笼,一共四盏,都还没有点上。那人将梯子搬近,看见了门外站着的三个人,忙放下灯笼打开了栅栏门。
“不好意思,几位客官,这几日天寒风大,晚上很少会有人,所以将门关上了,还请客官见谅。我就是这花姑客栈的掌柜的,花倚月,你们叫我花姑子就好。”女子说着,将三人引进了栅栏。三人看到花姑子居然直接用手去触摸栅栏,顿时提高了警惕。
“花姑子,酒呢?”客栈底层传出了一阵嘈杂声,接着,一个粗暴的男声像鱼雷一样在这平静如水的夜空下炸了起来。
“来了来了!”花姑子说着,转身朝客栈底层跑去。跑了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朝栅栏门的方向一挥手。一阵风吹过,栅栏门上挂着的两串灯笼都亮了起来。
“你们也进来吧。”花姑子站在门口吵他们喊,涂山尔雅点点头,按照他们商量好的,他在前,百福在后,三人进了客栈,找了一张在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请问,三位要点什么?”花姑子给好几桌客人送了酒,才有功夫停下来询问他们。客栈里极亮,若木看见她的左眼眼角反射出耀眼的碧光。花姑子见她呆滞着,轻轻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姑娘有八岁了吧。是跟哥哥一起出来玩吗?还带着一只可爱的小狐狸。”若然把头从若木的衣领里伸出来,刚准备发威,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也呆住了。
涂山尔雅见她们有些奇怪,不免抬头打量这个花姑子。她看起来正值豆蔻年华,面若银盘,脸颊微微泛起些粉色,似四月山寺里始盛开的桃花,一双柳眉轻轻挑着,凤眼犹带着笑。她微微侧着脸,耳上着的明月一样的珍珠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左眼眼角处不知是什么,反射着耀眼的碧光。
“花姑子,我们大王要你去拿两坛上好的女儿红,马上送来。”从楼上下来一个黑影,朝着楼下大喊一声,又上楼了。若木被这喊声惊醒,忙把若然搂进怀里。花姑子朝若木笑笑,说,“我去拿酒了,待会儿再过来。”
客栈里仍然很嘈杂,但是吵闹声并不大,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各种声音压抑住了。百福小声说:“你们看,那客栈掌柜眼角戴的,是不是木之精呀?”
“什么是木之精呀?”若木问。
“小屁孩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得到木之精就可以了。”百福瞪了她一眼,说。
若木低下了头。若然朝着百福呲牙咧嘴。
“木之精,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族里的老人说,它是木精毕方的内丹,同时也是一种晶石,可以用来镶嵌宝剑。”涂山尔雅说。
“听说了没?”邻桌的一个大汉用刚好让整个底层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最近仙族和魔族又有动静了。”
他边上的一个大汉忙点点头,接着说。“我听说,是因为几年前的一场大雨,好像是什么……”
“是天演碑吧。”有人补充说。
“对。听说是仙族天演碑上的预言,说是什么魔星降世,将有一场大灾难。”
“嗯,我们也听说了……”旁边有人附和。
“什么天演碑,什么预言呀?”若木小声问。若然在她的怀里不安地躁动着。
“大雨三年,地淹三尺。紫气西来,魔星降世。”涂山尔雅小声说着,百福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公子,别管这小破孩了,不要忘记了我们此行下山的目的呀!”涂山尔雅没有动作,百福也不知道他的公子到底听没听见。
“听说,魔族早在三年前就派了好几波人,在各处搜寻八年前出生的孩子。”
“这架势,是要找出降世的那个魔星吧!看来这注定是仙魔两族之间的一场浩劫,也注定是三界的一场浩劫……”
大家正说得欢呢,这时,从半空中传来一阵轻嘘声。大家抬头,正看见花姑子站在楼梯上,手上还做着手势指了指楼上。客栈里瞬间更安静了,大家都只顾埋头吃饭,仿佛刚才谈论的一幕只是幻觉。
“花姑子,”有人不明白这其中的所以然,开口问道。“这楼上住的是谁呀?怎么……”旁边与他同座的人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另一个人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是魔族,那人浑身一软,瘫坐在凳子上。
花姑子端了一碟牛肉,两盘馒头,放在若木他们这桌上,说。“想必几位应该是初来此地,不知道此处的情况。此处再走二里便有一处县城,那里是章莪山下人烟最为密集的地方,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都是妖魔肆虐,人烟稀少。我这客栈里住的多是妖族之人,如果只是二位公子尚好,可多出来的这位可不好处理,你们最好有一个人和她同住。另外,此处晚间妖魔横行,本店对晚间失踪或死亡的客官不承担任何责任。各位多多保重。”她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