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来你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小提琴拉得不错嘛。”女孩背着手，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路无遥看着她，有些愣了，想说什么，却看见女孩对他挥挥手，很开朗地笑着告别，“那么我还有事，今天耽误太久了，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路无遥傻傻地站在原地，目送女孩的身影小跑着逐渐消失，心里感觉很不舍，而且好像忘了什么。
路无遥是在赶路的时候看见女孩的，他提着小提琴一边看表一边奔跑，希望能赶上社团的开会，余光无意间扫到了街边的一位女孩。
她穿着一件短袖，胳膊又细又白，个子高挑，一头黑发自然垂下。路无遥看向那边时女孩正好转过头来，捋了捋被风垂到面前的头发，于是他看见了一张笑得很张扬，长得很漂亮的脸。
路无遥顿时就停下了，不只是身体停下，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也一起停住了，又好像跳得飞快。他想自己是一见钟情了，于是大脑在去开会和去搭讪之间犹豫挣扎了０．１秒，果断走向女孩。
他走了过去，女孩没有注意到他，专注着看着眼前，好像之前那吸引到路无遥的回首只是一个偶然。路无遥顺着女孩眼光看去，那是另一个女孩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低着头又戴着顶棒球帽，看不见她的样子，面前还放着一张纸，路无遥没细看，不过估计和其他地方的乞讨写的东西没什么差别吧。
那名吸引路无遥的女孩突然摸出钱包，可是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地十几块二十块，她毫不犹豫地全部掏了出来，蹲下去递给坐着的女孩。路无遥站在她身后，忍不住说道：“你用得着吗？万一她是骗子怎么办？电视上不是常常这样报道吗？”
女孩给完钱便站了起来，转过头看着路无遥。明明比路无遥要矮一些，但是她的眼神却让路无遥产生了一种正被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的错觉，女孩的语气里很不屑：“傻子，你没看见纸上写了些什么吗？”
路无遥目光下意识绕过女孩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纸上用很秀气的字写着：钱包被偷，想回家，求一百九十六元卖外套凑火车票费。
路无遥见过很多街上乞讨的，甚至走到他身边请求他给钱的，以前他还会摸点零钱给对方。后来渐渐遇到的越来越多，他有些审美疲劳，再看见通常就无视着走过去。不过卖外套乞讨的路无遥还是第一次见。
路无遥有些信了，但是在女孩面前他莫名不想折损面子，于是坚持道：“那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也许她就是算到了你们不会真的要她的外套，或者她的外套不值一百九十六！”
“为什么要去在意这么多？我想做件好事，我想相信她，所以我不想管她是不是骗人。没办法，谁叫姐姐我太善良了。”女孩耸了耸肩，然后很同情地看着路无遥，“总不能像你一样吧，这么自私，以后怎么会有人喜欢你啊。”
路无遥突然感到很不服，尤其是看着女孩那无比怜悯的目光，他赌气地掏出钱包，把钱一股脑全取出来：“谁说我自私了？不就是一百九十六吗？我我我……我还真没有。”原本激昂的声音在数完钱后一下子焉了，耷拉着脑袋，要多怂有多怂。
“噗。”女孩捂着嘴笑了出来，路无遥看着那副笑容，手难以抑制地抬起想去摸一摸，但他还是忍住了，做出一副不满的表情：“很，很好笑吗？”
“是啊，好，好好笑，好笑死了，就像……一个和别人闹别扭的小弟弟一样，又可爱，又好笑……好啦，别这样看我，我不笑就是了。”女孩终于忍住了笑容，飘了眼路无遥提着的小提琴，头对着小提琴微微一点，“会拉吗？”
“会，当然会！”路无遥脱口而出。
“那就好办了。”女孩一拍手，“既然没有人愿意停下好好看看她的字，那就弹弹小提琴吸引别人过来，就像打广告一样。你不是说你不自私吗？证明给姐姐我看看啊。”
“证明就证明！”路无遥把小提琴扛在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拉了起来。他并不是精于此道的人，但是看着女孩站在他旁边，路无遥既紧张又认真，他努力回忆学过的所有技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投入地演奏，也演奏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好。就好像他正站在舞台上演奏，女孩就是他的观众。
女孩并非干站着什么也不做，她一把捡起地上的那张纸，举过头摇着，像路无遥之前见到的那样张扬地笑着：“卖艺啦卖艺啦卖艺啦！快来看卖艺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卖艺啦卖艺啦卖艺啦！”
来往的人们被她这一举动吸引着停下了脚步，可是却都是冲女孩去的。路无遥在一旁突然感到有些沮丧，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但转而又更加卖力的拉了起来，是不甘示弱？还是单纯地想要证明自己？
路无遥说不上来。
他们努力了一下午，路无遥也看了女孩一下午，最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帮忙凑火车票费。火车票费凑够了，女孩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她冲路无遥挥手告别，就小跑着离开，只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喂喂！”直到他的死党卓一离在他旁边喊了好久，才终于把路无遥拉回现实，路无遥呆呆地看着好友，恍然大悟：“我想到我忘了啥了！”
“是吗，难为你现在才想起来要开会啊，会都已经开完了！”死党冷嘲热讽。
“不！我是说我忘了问他的联系方式，还有名字！”
“什么？”卓一离呆呆地看着路无遥，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只是从心底感觉作为一个朋友这时候应该帮路无遥……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可惜他不知道精神病院电话多少，打不成。
“阿离，我发现我好像恋爱了，我对她一见钟情！”路无遥抓住卓一离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说道。
路无遥有多激动，卓一离就有多冷漠：“是吗，恭喜你在我之前脱单，要不要请你和那女孩子吃一顿鸿门宴庆祝啊？”
“请不了。”路无遥气势锐减，“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卓一离感觉自己额头上多了三道黑线，有些无语：“兄弟，你这不叫恋爱，叫思春了。”
“哦，那我思春了。”路无遥再度抓住卓一离的肩膀，“阿离你要帮我！”
“欸？兄弟，麻烦你说话不要跳的那么快，我有些跟不上。”卓一离理了理思路，问道，“你是要我帮你找那个女孩？”
“阿离你真聪明，一点就透。”路无遥第一次崇拜的眼神看着卓一离，就像小粉丝看着自己的偶像，看得卓一离特别不好意思：“那女孩长什么样，没准我认识，实在不行我问问我朋友。”
路无遥妙答：“她很好看！”
卓一离很认真也很安静地听着，但听来听去都听不到下文，只能主动开口问道：“还有呢？”
路无遥想了想：“她笑得更好看！”
“……继续。”卓一离这次没有多等，而是马上接道。
“不笑也很好看！”
“好吧……帮你找到那女孩也不是啥难事，不过你得先帮我一个忙。”卓一离悟了，“你知道精神病院的电话吗？”
“不知道，阿离你喜欢精神病院里的妹子吗？”
“兄弟。”
“什么事？”
“你没救了。”卓一离很悲伤地得出结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