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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仕宦当作执金吾

远远望着巍巍的长安城,杨文轩心中只觉五味杂陈,毫无心思去感叹它那大气磅礴的气势,只有对老天极其强烈的怨念。杨文轩抬头望向天空,忍不住想咒骂两句老天,干涩的嘴唇微微嚅动了两下,又无奈的紧紧闭上,鬼才知道,老天会不会再报复的把他扔去原始社会。杨文轩在心中想象了下原始社会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不禁一阵寒颤,赶紧停住思绪,那种生活,还不如直接自杀谢天一了百了。摇头苦叹一声,又迈步朝着长安城行去。

这两天来,通过对路人的各种打听,知道了现在是王莽新朝天凤四年,也就是公元17年。杨文轩之所有对这个年份记得这么清楚,还得感谢光武帝刘秀那引发无数乱世枭雄产生共鸣的广为流传的千古名言。天幸杨文轩在现代的家乡刚好处于关中地区,这才让他不至于连与人交流都成问题。

王莽,中国历史上第一位通过禅让坐上最高权利宝座的皇帝,中国历史第一位社会改革家,嗯,好像他还是第一位提高妇女权利的皇帝。当然,更多人猜测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位穿越者。

如果王莽真的是穿越者的话,只要我亮明身份,应该会对我大力启用推行新政吧?毕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而且论新政的理解能力还有谁能比我了解得更透彻……

唉,可是我怎么才能见到他呢?跑到宫门前去让禁卫通传老乡求见?那还不被禁卫叉起来丢到护城河去。或者就跟禁卫说有异宝进献?好像可行,杨文轩很为自己的主意得意。不过当他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身无长物。拿什么去进献?总不能拿身上穿的这件T恤,那只怕也落个砍头的下场,唉……

“咕——”,肚子的不耐烦把杨文轩从浮想中拉了回来,“杨文轩啊杨文轩,你在想些什么?苦中作乐也不该是这般玩法。现在三餐都不能为继,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幻想觐见皇帝飞黄腾达。”

杨文轩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天前,他刚在西安举办的全国武术太极拳公开赛中赢得桂冠。赛后推掉一众好友要为他举行庆祝聚会的建议,向领队请了一天的假去约会通过某聊天软件约得的美女。因为离约好的时间已经很近,为了赶时间,他迫不得已的闯了红灯,杨文轩从来都不是一个让美女等待自己的人,特别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然而就是这千万次闯红灯中的一次,他被急速驶来的汽车拦腰撞飞。那一刻,杨文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脑中刹那间闪过无数念头:该死的,不知道过斑马线减速吗?杨文轩临死前都不知为自己的闯红灯行为而忏悔,唉,上得山多终遇虎,不作死就不会死,为见美人死,做鬼也风流……随着万千思绪的涌来,杨文轩最终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杨文轩悠悠醒来,天空的星星好亮,我这是到了地狱?因为人间从来没有这么亮的星空,在繁华的大都市里,一年都难得见到两次星空。我喝孟婆汤了没?杨文轩又把前事回想了一遍,却发现记忆犹在。

那就是还没有喝孟婆汤,杨文轩又想了一阵,猛然发现不对,这个时候,自己身边至少也应该有牛头马面兄才对。“脖子好痛,”杨文轩艰难的扭头借着月色两边瞧了瞧,可惜四周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发现。这是怎么回事?我还知道痛?不是说灵魂虚无缥缈没有知觉吗?难道我还活着?杨文轩伸手在自己腰间拧了一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早知道轻点,”看来我还活着,那,这是哪里?

杨文轩强撑着慢慢站起来,四周打量了下,除了虫鸣,就只有间或两声猫头鹰的叫声。杨文轩检查了下自己的身子,发现除了有些酸痛之外并无大碍。再次躺下,身子放松,望着无边的星空,这究竟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被那无良的司机又拉来这里放下?看来现在还只有这个解释了。唉,我的美女啊,肯定正为我的爽约而闷闷不乐吧。应该马上联系下看还在不在,杨文轩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亮,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美女,在吗?”还犯贱的加了个卖萌的表情。杨文轩发过去一条消息,却发现怎么都没有发送成功,定睛一瞧——没有网络信号。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杨文轩一阵怒吼,却只惊飞了几只看不清模样的怪鸟。杨文轩又在心中咒骂了无数遍那无良的司机,骂着骂着睡了过去……

杨文轩在潮湿的露水中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发亮。站起身来,发现衣服粘乎乎很不舒服,不过身子已经没有昨晚那么酸痛。必须赶快找个人问问这是哪里。

站在山坡极目望去,山坡下面有条小溪,更远处则有条宽阔的土路,不过现在天色尚早,路上还没有行人。

杨文轩从坡上走下去,不一会功夫,来到了溪边。蹲在溪边洗了把脸,便要对着溪水再弄下发型。杨文轩可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虽无旁人,这仪容还是要注意。

当他瞧向水中准备整理头发的时候,却呆住了,这还是自己吗?废话,不是自己还是鬼不成,应该说这还是昨天的自己吗?这明明就是十年前自己的模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文轩眨眨眼睛看向水中倒影,然后把视线再转向自己双手,肤色光洁更甚从前,我——变年轻了!

百思不得其解,杨文轩只觉得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怪异,得赶紧找个人问问。快步行至大路,天色已经大亮。望着远远行来的路人那怪异的服装,杨文轩怔在当地,全然没有注意到过往行人对他那穿着投以的怪异目光。

良久,醒转过来的杨文轩终于抓住一个路人问清了情况,然后不甘心的又询问了几个,才目光涣散失魂落魄的又回到那山坡上。

昨天前的任何时候,杨文轩对穿越时空都充满着无限向往。闲着没事的时候,杨文轩也会幻想去到古代,做个小纨绔,带三两个恶家丁,街边调戏下良家女子;又或者妻妾成群,吟诗作对,月下风流;更甚或凭借多出来的几百上千年的见识来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可是这一刻,杨文轩只想咒骂老天。想象总是美好的,可是事实呢?必须要面对那陌生的人和事,陌生的一切。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未免也太小看古人的智慧,单只从春秋战国时期的智计百出,管中窥豹就能知道古人的智慧究竟如何,那可还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

唉,赖以生存的也只剩下这可怜的丁点见识,能够活下去就不错了。

思索了一上午毫无结果的杨文轩只得放下思绪,进城吧,这难道不是唯一的路吗?难道还真死在这山野不成,杨文轩自悲自苦的摇摇头。

也不知道进城会不会搜身,那这钱包手机火机什么的应该都不能带进去了,万一搜身怎么解释这些东西。杨文轩想直接丢掉,想了想决定还是留着,至少也留个念想。

取出手机,看了看,还有八十多的电,关了机。可是该藏在哪里?杨文轩突然想起昨天买的那盒三只装的床上用品,赶紧取出来,拆开一个然后把手机火机钱包什么的装进去。看着那胀鼓鼓的样子,想不到质量还蛮好的嘛,杨文轩忍不住苦中作乐的呵呵一笑。

杨文轩找了个隐蔽干燥的高处把东西埋好,做了个小记号,再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发现有几棵树上长着野果,才感觉腹中有点饥饿,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吃,先吃了再说,真要毒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去呢。

吃完野果,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了一下时辰,今天看样子是赶不到长安城了,便决定再休息一晚,顺便也可以借着这时间好好思考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既来之,则安之,杨文轩暗暗告诫自己。杨文轩的适应能力就算在现代也属于较强的那种,毕竟从十二岁就开始过那寄宿生活的日子,既然接受了现实,对这种在外漂泊的感觉倒也没有太多失落。

如今身体年轻了十年左右,就用这多赚来的十年再奋斗一把。杨文轩发出一声怒吼,宣泄一腔怨气也顺便给自己打了打气。

思索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抽完了整包烟终究一无所获的杨文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也幸好现在是六月时节,要是换成严冬恐怕早已冻死野外。

杨文轩再去昨日埋物处记了一下地形,摘下一些野果吃过,把剩余的装上,朝着昨日已经问好的路径,大步朝着长安城走去。

六月的正午,腹中的饥饿感和炎热的天气使杨文轩加快了脚步。野果真的很不耐饥,可是去到城中又该怎么办?杨文轩现在一想这些就觉得头疼,挥去那一丝丝烦恼,抬眼朝高大的城门望去,“雍门”,城门上两个古篆文字,杨文轩花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认出第一个字来,只得放弃,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来考古的。

杨文轩边走边打量两千年前的长安城外城,只见护城河既深且阔,城高墙厚,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的气势,而城楼上则布满守卫,剑拔弩张,气氛显得很是紧张。

城门口守卫正在对三三两两进城的人盘查。天凤元年,北方匈奴的犯边给长安城带来了很多的流民,失去家园的百姓不知道到底该去往何处,都城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何处而来?”守卫问道,还好奇的打量着杨文轩。因为杨文轩的装束相对于这个时代,实在是怪异中的怪异。一路行来,杨文轩都对这种目光几乎已经免疫。

“兵大哥,我从代郡来的。”杨文轩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这些当兵的,喊哥总不会错吧。

“代郡?”守卫又疑惑的瞅了他两眼。

“正是,家兄带我从代郡来长安投奔舅父,却不想途中遇到匈奴犯边,混乱中我与兄长走散。为了躲避匈奴,我从一个战死的匈奴身上剥下这身衣裳穿上才侥幸逃脱。”杨文轩说着还低头假装擦了下眼泪。

杨文轩突然间有点同情起匈奴,什么奇装异服,胡言乱语这类词语都是和匈奴有关,背的锅够大,补给跟的上,难怪能打到欧洲。

“这样。下一个。”守卫让过杨文轩。

杨文轩心中暗自侥幸,还好没有问太多,不然一准露馅。急忙快步向城内走去。

来到城中,放眼望去,只见宽阔的大街两旁茶楼酒肆,商铺林立,大街上男男女女行人如织,欢声笑语,居然一派盛世景象。杨文轩也不由忘记了饥饿,拿出了后世旅游的劲头,信步走在城内宽敞的街道上,四周打量各种建筑,心中一阵感叹。

走了一阵,杨文轩终于觉得又累又饿,可是又身无分文。这一刻,杨文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年头,人生地不熟的去吃霸王餐的话,只怕吃的也是断头饭吧。

愁肠寸断时,感觉有人推了他一把,提醒他随众人避往一旁。

杨文轩清醒了少许,从愁苦中醒转过来,顺着大家的眼光往街头瞧去,只见行人车马纷纷让往一旁,让一队军队经过。

杨文轩听到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道:“中尉大人今日又来巡察了。”

中尉?那不就是执金吾!据说出行都是两百缇骑,五百多步兵保护的,杨文轩忙向那边仔细瞧去。只见五列带甲骑兵居中,骑兵两侧又各有几排执戟的步兵从街头缓缓行来,直至从杨文轩眼前经过,缇骑后面是一辆豪华马车,想来车上就是中尉了,待马车经过后,后面又是一百缇骑压阵,缇骑和步兵团团把马车护在中央,队伍绵延百余米。

果然够气派,够威风,就连杨文轩都不能免俗,难怪当年还是布衣的刘秀会那么感叹。不过这种威势压的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他坐在中间舒服吗?

杨文轩晃了晃脑袋,轻声感慨:“仕宦当作执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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