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处,一个小小的店面,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李月琴几年前拍的老电影宣传照挤在当中,来茴放慢车速,开了车窗,一对情侣走过,她模糊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女孩儿指着海报赞叹道:“那不是刚离婚的李月琴吗?都三十多岁了还那么漂亮!”
男孩儿搂着女孩的肩说道:“哪儿呢,我看还没你漂亮!”
来茴想,这大概是世上最洁净的慌言!
来茴那天离开后给徐亚拨了个电话,她很抱歉地说:对不起,等你不跟家逸住一起了,我再跟你聚聚。
徐亚沉默了很久,在来茴快要挂电话时,才轻声地说:来茴,你累得撑不住的时候,不是只有家逸,还有我!
来茴没问出‘你怎么知道我很累?’,但听到这句话,她的紧绷的肩松懈下来,胸口里塞了几年的愁郁像是吐了出来,从镜子里,她看到自己无比痛快地流着眼泪,她愉快地想,是不是,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她终于有了个朋友。
但她不能,不能在四周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的时候,就把徐亚当溺水浮木。徐亚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从小学开始,起初欺负她,后来保护她,他喜欢她的方式很笨拙,初中时往她课桌里放桔子,小小的红结子,堆在几何书上,有时候也放猕猴桃,皮上那层毛被他磨干净了,捏起来软软的,皮轻轻一撕,就看到里面绿澄澄的果肉,黑色的小籽缀在里面,嚼起来脆脆的。
他以为她不知道,她晚晚回家的路上,回头总看到一个疑似他的身影在暮色里远远地跟着,几乎看不清的,但她一直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他的亲表哥,她跟他这样说过,他也只是笑着:好歹我们算是一家人。
一家人当然是经常在一起,所以,她和家逸恋爱后,他也跟着,家逸没空时,他就陪着她。徐亚曾开玩笑地说:我表哥除了长得好看点儿外,哪里比得上我?论家世,他爸妈是工人,我爸妈在市里算是名人;论性格,我温和,善良,大方,他坏脾气,小心眼儿;论学习,我不调皮点儿让着他,他哪有出头之日。
但他跟在处处不如他的表哥身边,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只为了能正大光明地陪她。事实上,那时候来茴对他很是不屑,总觉得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跟前跟后的,即窝囊又没出息,在历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后才知道,徐亚当时不计回报的爱,有多难能可贵。
所以,她不会把徐亚当成浮木,如果她在他面前脆弱,如果她表现得很需要他,无异于是在引诱他,徐亚对她的感情太单纯,太执着,这种感情只能珍藏,不能利用,不能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