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鼎峰山腹大树残翠,皑雪依附枝头,山地犹如雪野,一眼望去净是白茫茫的一片。
郭新背着陈皓腕一路狂奔,章天凌用尽全力这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
但身后的黑衣杀手穷追不舍,并没有落下太多。
适才赵文琦死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些黑衣人出手歹毒,杀人时没有一丝的犹豫,显然已是非常熟练的杀手。
这些人不带任何的情感,打起来更是无懈可击,何况他们人手众多,若要硬着头皮迎击,郭新根本没有一丁点的胜算。
但郭新等人都没有羽魂的加持,被黑衣杀手追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郭新倚仗自己肉身强横,苦苦支撑,但如此下去也只是拖延死期罢了。
此时黑衣人连发数枚梅花镖,幸得他们的距离还远。这些梅花镖皆和郭新擦身而过,“哒哒哒”射在大树之上,惊得郭新背后起了一声冷汗。
就在这时,四周景物变得十分的昏暗,抬头一望,浓密的乌云盖过了太阳和天穹。
山腹间忽然刮起大风,树枝摇曳,落雪纷飞,顷刻间雪漫满天。让人视线变得狭窄,无法窥见五米外的事物。
郭新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回头向后伸手对章天凌道:“捉住我的手。”
章天凌起初不明白郭新的意思,但也没多问,伸出手去握住郭新的手。
郭新也不多说,捉住章天凌的手,转身向左边的山坡跑去。
落雪覆盖他们的脚印,叫这些黑衣杀手暂时分辨不出他们逃离方向。
风声在耳边呼呼,风势愈来愈烈,刮得枝头折颤。
郭新等人已经逃了将近一个时辰,相信已经暂时抛开这群黑衣杀手。
他背着陈皓腕在前面开路,章天凌在身后用树枝扫平留下的脚印。
为了误导敌人,郭新故意撕裂袖子,挂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之上,将他们引到更远的地方。
即便是黑衣杀手对此心存怀疑,但也不得不分派人手去追寻郭新的踪迹。
如此也可以分散他们的人力,若是单打独斗,郭新倚仗自己有灵命吐决,倒是可以出其不意的制胜克敌。
三人又走了许久,终于是累得再也走不动了,只好找到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暂时休息。
两旁是高高的山坡,他们就藏在这山坡的夹缝之间,竟也可以避风遮雨。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天色暗得有些可怕,似是四下里随时都会跳出一只吃人的怪兽。
他们没有起火的工具,只能在黑暗中忍受刺骨的寒冷。
这时陈皓腕已经躺下,夹在郭新和章天凌之间歇息。
只听章天凌道:“这些人为什么将我们都赶尽杀绝?”
郭新沉思片刻,忽然想起章院长的话,然后又想到胡关东,暗道:“难不成这些都是他做的?”
要说郭新在这里有什么仇人,那就只有胡关东一人,但郭新只觉两人之间还没有到你死我亡的地步,怎么会是他呢?
章天凌见郭新不做声,便问道:“郭兄可有什么头绪么?”
郭新摇了摇头道:“我与这些人素不相识,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二话不说就要杀光我们。”
陈皓腕道:“也许是别国的杀手想要挟持天凌姐,以此给侯宗国施加压力?”
章天凌也不言语,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是我害死了赵文琦。”,想到这里,章天凌有些郁郁自惭。
陈皓腕感觉到了章天凌的自责,忙说道:“对不起,是我多嘴多舌,净说些没有根据的话。”
虽然陈皓腕和章天凌相识,但毕竟两人身份悬殊,陈皓腕自知卑微,也不敢和章天凌平起平坐。
只见章天凌道:“你说得对,也许是我害了赵兄。”
陈皓腕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章天凌忽然双手捧着陈皓腕的脸颊,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陈皓腕点了点头,章天凌摸到陈皓腕的脸,脸颊很冻,似是已经着凉。
章天凌随即侧过脸对郭新说道:“郭兄想想办法升堆火吧?”
郭新一没打火石,二没羽魂,此刻让他起火简直比登天还难,他自然是没有答应。
章天凌本来就心烦意乱,此时见郭新不理睬他,登时气呼呼的说道:“郭兄是没听见我说话么!”
“听见了听见了。”
章天凌娥眉微竖道:“听见为什么不答应人家,你是故意让我难堪么?”
郭新总算是瞧出了一些端倪,这章天凌虽然长得清丽脱俗,美得不可方物,表面上颇具大家风范,但底子里却是一个任性姑娘。
章天凌从小到大自持是章院长之女,在烛龙城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想要什么,只要动动嘴皮就能得到,岂知这其中的艰辛。
现在章天凌要郭新生火,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郭新道:“我没办法答应章姑娘的要求,你要我怎么说?”
章天凌抿嘴道“不能答应你就说呀,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男子汉大丈夫。”
郭新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有气,道:“章姑娘为什么要这般咄咄逼人?”
但见章天凌娇嗔道:“谁叫你不理睬我?我不跟你说了!”
话音刚落,章天凌便躺回原处,侧过身去,竟是不再搭理郭新。
郭新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陈皓腕在他耳边小声道:“天凌有时就是这样的任性脾气,你不要见怪。”
郭新心中仍有些纳闷,便道:“我怎么会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被章天凌听到,章天凌怎么能忍,于是暴跳起来道:“你才是小姑娘呢!”,说着拾起雪球扔向郭新。
被雪球砸中,郭新眉头微皱道:“说归说,你怎么动手打人呢?”
章天凌道:“请问你哪只眼看到我打你了?”
郭新道:“你怎么强词夺理呢?我从没见过如此任性无礼的姑娘!”,霍地站起。
章天凌的双眸在月光中格外明亮,此时和她四目相对,被她的容光所逼,顿时觉得自惭,不敢在说什么。
但见章天凌沉下脸来,说道:“怎么,你要和我动手么?谁怕是谁呢!”
陈皓腕攀磐石站起身道:“你们都别吵了,免得被那些黑衣人听见,到时就在劫难逃了。”
“不吵可以,但他要向我认错。”章天凌道。
郭新奇怪道:“我认什么错?”
章天凌道:“你说我是小姑娘,而且还说我任性无礼,这些话都说错了。”
郭新摇头道:“我没有说错,你一来年纪小二来的确任性,本就是如此,我又何错之有。”
章天凌说不过他,突然转过身去不再说话。又过了一会,身子竟然开始微微颤动。
郭新不知道她这是何故,便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章天凌用手揉脸,带着哭腔的说道:“我不要你管!”
郭新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脾气竟然如此小气,说不过自己便痛哭流涕。
郭新见不得别人哭,更见不得女孩子哭,急道:“你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章天凌道:“我就爱哭,关你什么事?”,说着又拾起雪球扔向郭新,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啦!”
郭新羞怒迸发,道:“好!我这就走,让你们被风雪埋在这里罢!”转身就走。
章天凌冷笑道:“就是被活埋了,我也不要见到你!”
郭新衣袖一挥,正要扬长而去,但转念一想:“我要是这么走了,届时黑衣人追上她们,陈姑娘又扭伤了脚,想必性命不保。”
当下强忍怒气,回过身道:“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只是陈姑娘不便行动,我不能将她扔下。”
陈皓腕听得他这么一说,顿时脸上泛起红晕。
章天凌嗔道:“我们就是死了也跟你不相干!”
郭新道:“你是章院长的女儿,我不能不管。”,说着便倒在陈皓腕的身旁,不再说话。
章天凌愣了愣,道:“你要留下也可以,但必须得向我认错。”
郭新摇了摇头道:“我拒绝!”
章天凌遂拾起雪堆,灌进郭新的衣服里,郭新顿时冷得连连发抖,起身将冰雪抖落。
只见章天凌道:“你要是再不认错,我这一夜都不会让你安稳的!”
郭新不服软的说道:“我奉陪到底!”,言毕便倒在地上睡了。
此时夜已深,偶然能听到野狼的长啸在山间回荡。章天凌过不食言,每每郭新准备睡着的时候,她都会将雪堆放至郭新的衣服里,叫郭新蓦地冻醒。
三番两次过后,郭新真的有点受不了了,心想:“她要是再敢捉弄我,我就我就……把她给五花大绑了。”
心念已决,郭新暗自等待章天凌的再次出手。但等了许久,却是没了后续。他觉得奇怪,遂留心细听,只听到章天凌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
这时陈皓腕忽然急道:“不好了郭公子,天凌她久病复发了!”
郭新问道:“章姑娘是有旧疾?”
陈皓腕道:“是的,天凌生来属性失衡,火属性过旺的原故,导致她的寒疾,她受不得寒,若是如此下去,只怕会……暴毙而亡。你可要想办法救救她呀。”
原来,章天凌好强,先前强忍住寒冻没有表露出来,但忍耐有限,此时却是伤到了深处,引得寒疾复发。
虽然如此,但现在叫郭新如何生火取暖?
眼看章天凌不停的颤抖,嘴里吐出白气,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陈皓腕心疼她,遂将章天凌抱住,希望如此能暖和她的身子。
果然,章天凌的病况好了许多,虽然没有先前的这般严重,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陈皓腕自知一个人的力量微薄,便道:“郭公子也来一起为天凌取暖吧。”
郭新踌躇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怎么可以?”
陈皓腕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难道忍心看天凌受罪吗?”
看着此刻的章天凌,微微发抖,双眸紧闭,楚楚可怜的摸样确实让人怜惜。
郭新不再迟疑,便从背后拥着章天凌。一闻到章天凌的发香,郭新心头怦的一跳,脸上微微发烫起来。
为转移注意力,郭新便开始修炼圣羽神功的口诀。但章天凌微弱的喘息传到耳边,叫他心撩意乱。
睁开双眸,眼前是章天凌白皙的后颈,肌肤如玉,郭新急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中暗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乘人之危,轻薄于她?但我的心为何砰砰狂跳,即便是上次奇痒虫缠身都没有这般难耐。不行不行,我要专注于练功,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没过多久,郭新便沉溺于圣羽神功之中,竟是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突破了圣羽神功口诀第一重的瓶颈,步入口诀第二重之境。
顿时一股暖意包围着陈皓腕和章天凌,章天凌此刻呼吸已经缓和,显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夜阑月黑,狂风渐渐退去,落雪不在纷飞,而如柳絮般轻缓飘然。
三人互拥而眠,相安无事的睡到天亮,这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