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茂宫巨蟒二字一出口,又引来人群中一阵骚动。
东方举,白澈,褚慕天纷纷围了过来。
东方举大叫道:“是巨蟒,这种鳞片的痕迹除了是巨蟒,哪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整的出来。”
哑婆立即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和一些水,把布浸在水里,拿出来拧了拧,递到了褚修冥的手中。
褚修冥接过湿布,慢慢的在尸体的勃颈处擦拭着,淤青上的细纹越来越清晰。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西山阴气重,按道理不是巨蟒喜欢的地方,难道有人养了蛇蛊?
他突然释然起身,淡然道:“一切已经真相大白,应该就是巨蟒所为。明日峰顶,将东方俊的尸体火化。”
“宗主,也认为是巨蟒?”白澈看着褚修冥,似乎不太相信褚修冥就这么草草了事。
“白叔以为呢?”
“……”白澈没有回答,看着褚修冥探究的目光突然禁了声。
几近午时,所有人都默默的散去,宗律阁又变得十分安静。
褚修冥站在台阶前,看着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他伸开手,几滴豆大的雨滴,落入掌心,浸湿衣袖,然后迅速的散开。
“师父?”
司徒锦毓拿着一把油纸伞从长廊走至褚修冥的身后,伸手举过了他的肩头。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看着雨水越落越急。雨水落在油纸伞上,水花四溅。
片刻后,褚修冥突然出声道:“毓儿,你不怪我?”
司徒锦毓仰头,看着褚修冥的侧脸,眼神朦胧的问道:“毓儿要怪师父什么?”
“……”
褚修冥闭上眼睛,在油纸伞下静静听着落雨的声音,竟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来的更安静,更舒适,更能让人心旷神怡。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就站在她的身旁,感觉到她匀称的呼吸声。没有了蛊宗宗主的身份,没有了师徒的关系。忘了带她来蛊宗的初衷,忘了时局的混乱,忘了他深埋心底的怨念。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他突然希望能够就这么站着,他撑着油纸伞,与她一同站在雨中,任万物变更,时光流转。
“为什么要收毓儿为徒?”
“……”
依然只有落雨的声音。
片刻后,褚修冥突然转身,看向司徒锦毓。收她为徒,是给她一个可以留在宗律阁的身份。除了这个身份,便再没有其它可以堵住悠悠众口。若没有这个身份,告诫自己,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遵循初衷?
司徒锦毓转身,四目相接,褚修冥瞬时躲开了她的视线,淡淡的说道:“你的衣裙湿了,回去换件吧!”
司徒锦毓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握着伞柄的手使劲儿紧了紧。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低声说道:“毓儿,毓儿想这辈子都能够留在师父身边。”
褚修冥全身一震,屏住了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那难以忽略的变化,速度加快,有些微微疼痛,似乎快融化,触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他很想转过身,拥她入怀。但是他只能握紧了拳头,头也没回的冲入了雨幕中。
司徒锦毓站在那里,看着褚修冥快速的奔出了宗律阁,衣衫尽湿。突然发现雨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
伏茂宫听到门外敲门的声音,撑着油纸伞匆忙开了门,“宗主?”面对褚修冥淋的狼狈的出现在自家门口,白净的脸庞讶异尽显。
“东方俊的尸体呢?”
“被他爹娘带回了家里。”
“我有事和你商量。”
伏茂宫上下打量了一下褚修冥,什么急事也不用在雨中狂奔吧。看着褚修冥全身湿透的模样,赶紧让开了一个位置,示意他进门说话。
褚修冥走进了门内,四处打量着伏茂宫的居所,清新干净。他还是第一次来。
“要不要换件衣服?如果宗主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
“谢谢!”
“宗主这么匆忙的,什么事情需要在雨中狂奔?”伏茂宫不禁的打趣出口。
褚修冥突然想起留司徒锦毓一个人在雨中,她神情失落的模样。他没有回答,接过伏茂宫手中的衣物,走进内室,换了下来。
看着褚修冥走出来,伏茂宫笑道:“我得承认,宗主穿这件衣服,比我穿更合适。”
“你真觉得,东方俊的尸体是巨蟒所为?”
“宗主认为呢?”
“蛇蛊。”
“蛇蛊乃蛊中禁术,练就之人需以自身的血液养之。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西山的地形哑婆很熟悉,早年她是去过的,那里只有一个山洞。”
“现在去西山?”
褚修冥点了点头。
伏茂宫又拿了一把油纸伞递到了褚修冥的手中,两个人匆匆出了门。
“属下冒昧问一句,宗主为什么要替褚明良受过那五十火鞭?”
“你觉得为什么?”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是因为宗主担心褚慕天?”
“褚慕天的实力不可小觑。现在的时局不宜内乱,一旦姬宪帝位坐稳,必会为蛊岛带来灭顶之灾。”姬宪深受皇族教育,知道自己的血统里居然流着一半的蛊族血统,为了天下民心,为了守住秘密,他势必会将蛊宗上上下下铲除干净,以保住他的帝位。即使在蛊宗没有什么人知道当今的皇后竟然是蛊族之人。
“属下今日方知,原来蛊宗里,宗主最信任的人,是我。谢谢宗主如此信任。”
“我也是今日方知,原来伏长老如此贫嘴。”
褚修冥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
褚修冥与伏茂宫的靴子沾满了泥泞。两个人来到西山脚下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
“宗主,要快些了。”
褚修冥点了点头。
……
西山的山洞里,白灵儿一下子跪在了白澈的面前。身后的大蛇,仰着头吐着血红的芯子。两只眼睛通红,紧紧盯着怒不可歇的白澈。
“阿爹,这条蛇,是灵儿从小养来玩儿的,可是后来灵儿看族里的人养蛊,就按着同样的方法,放了自己的血在里面。谁知……”
“你还敢说?你知不知道蛇蛊是蛊族的禁忌。”
“阿爹?”
“褚修冥是何人?伏茂宫又是何人?就凭那些啃食尸体的虫子,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只是一般的巨蟒所为。你这是犯了死罪。”
“阿爹,阿爹快救救灵儿,灵儿不想死。”
“……”
白澈沉默着,视线盯着那条蛇,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