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通宵之夜过去。崔榨榨在会议室拼了两张椅子当作床轮流休息,期间詹朴儿来给他们送了两三次饭,但因为里面有黏糊糊的菠萝咕咾肉,被万含青发了脾气砸在地上,气得詹朴儿再也不来了。再后来第二天下午,崔榨榨就熬不住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沉入深海,头顶上有一艘巨大的船,那么近而压迫得几乎快到自己的头顶,船底巨大地几乎挡住了整个天空,她想逃,却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山丘像支点顶着那艘船,可那旁边有一只蛇冷冷地吐着信子,好像随时会甩过尾巴碾碎山丘,就在她拼命跑向支点的时候,无边无际的船忽然一瞬间变成了一只睁开的诡异巨大眼珠,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盯着自己……
崔榨榨冒着冷汗猛然醒了过来。窗外室内一片昏暗。手机亮了小灯,正在她旁边震动着。她一看:是丁善宇。
“喂?怎么了?”
“没事,就有点胃痛。”
崔榨榨愕然:“你胃痛打电话给我干嘛?吃药吧,或者你女朋友呢?”
丁善宇在那头有点闷闷地说:“刚吃了片药。我在家,陆伯他们已经睡了,我有点睡不着,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崔榨榨皱起眉,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丁善宇这么软绵绵的时候,他不是永远都像个战神一样威猛有力活力四射吗?“你是担心调查的事情?进展还比较顺利,已经查到小谢藏匿代码的服务器了,不过那里做了不少保护,正在远程破解……”
“——崔榨榨,你好像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可以谈的了吗?”
这问话像一道蓝幽幽的光,穿过电波和光纤,飞驰到她的耳朵里,令她不由沉默下来。
“我……我从未想过你会愿意跟我聊聊其他。”她实话实说,“你当年离开那家500强公司的时候,就听说你拉了几个同事要创业,却从未跟我说,也没来问过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
“你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生我气吧?”丁善宇笑道,又仿佛忍着胃痛般停止。
“没有。”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当时偷偷哭了一夜,感觉像遭到抛弃一般。“我知道我是个高中毕业生,你看不上我。”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缓缓地说:“……我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崔榨榨……为什么我好像觉得我曾经,,我曾经,,,……我不记得了,可我总觉得,我好像曾经对你说过一些什么冷酷无情的话,令你再也不肯对我笑。”他的声音含糊而困惑。
她无声地在黑暗中苦笑,前世的伤痛已经如钉子一般被拔除,可洞眼还留着,提醒着她不要轻易……不要轻易变回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