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家家户户的灯依然明亮,远处不时响起阵阵鞭炮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欢笑声,又是一年除夕夜,无论富贵还是贫贱都在享受难得的欢乐时光,只是内容上天壤之别,富贵之人酒池肉林琼浆玉液绫罗绸缎,贫贱之人几块咸鱼一壶米酒一根红头绳。
这是一个小院的正厅,厅中央摆着一个灵位上书“先父慕容天之灵位”。一个少年默默的跪在堂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深邃,少年身材健硕,肤色黝黑。“又过了一年了,父亲大人,儿子一定不负你的期望,一定要出人头地”。
少年名叫慕容狗蛋,过了年就十五岁了。母亲八岁时因病去世,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慕容天是混帮会的,也算是一个小头目。在狗蛋母亲去世后也没有再娶,一心抚养狗蛋,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少年所在的县城叫铜城,古时产铜也兴旺过一阵,但后来随着铜矿的枯竭,渐渐没落了,但有一样东西保留了下来,那就是帮派,不到十万人口的铜城竟有大大小小帮会三十几个。
狗蛋的父亲就是铜城县一个三流帮派的小头目,但三年前在一次帮会行动中死了,狗蛋的日子就艰难了,虽然有一笔抚恤金,但经过七折八扣到了狗蛋手了就很微薄了。
开始还有父亲的帮会朋友照顾一二,随着时间的推移昔日的感情慢慢淡去,狗蛋就只有靠自己了,靠着变卖家中不多的财物,狗蛋也慢慢挺过来了。
在一年多以前狗蛋特意托父亲以前的“兄弟”帮忙也加入到父亲以前混的帮会,帮会名字叫青龙会,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三流帮会,连名字也是这么的没创意。为了加入帮会,狗蛋还花钱托了父亲以前的“老兄弟”,过了不久,狗蛋就看出来了,花钱托人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青龙帮的帮主正是年富力强,事业属于上升期。狗蛋十三岁,又是帮里老人的儿子,根正苗红,忠诚度没的说,还从小练功夫,培养一下简直就是顶级炮灰。想起父亲的老兄弟事后向自己吹嘘加入帮会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唾沫横飞的样子,狗蛋就不断告诫自己,做人就要像这样,皮厚心黑。
经过一年的打拼狗蛋在帮会中站稳了脚跟,虽然没什么具体职务,但也经常接触权力核心,很少在前线打打杀杀,这都要归功于狗蛋父亲的远见,在狗蛋小时候,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慕容天就将狗蛋送去私塾读书,这一点曾让他的帮会兄弟们很不理解,一个刀尖舔血的大老粗读书有什么用。
慕容天不为所动,闲暇时慕容天也教狗蛋练武,主要是慕容天的两门得意绝技,刀法名为五虎断们刀,拳法名为黑风拳。刀法拳法是慕容天所能搞到的最高级的法决,虽然都是大路货,但慕容天认为好用才是硬道理,对父亲极度崇拜的狗蛋深以为然。
狗蛋最喜读的就是仙侠野史,什么《书生与狐仙》啊,《剑侠仙狐传》啊,《跳崖遇仙记》啊那是爱不释手啊,从小狗蛋就下定决心非狐仙不娶。以后有机会一定走遍名山大川,说不定那天书生狗蛋遇险就被狐仙所救,狐仙彻底爱上了狗蛋,非要和自己的十八个姐妹一起嫁给狗蛋,狗蛋推辞不掉只好勉为其难,或者少侠狗蛋不小心撞到狐仙在深潭洗澡,狐仙被自己看了身子,彻底的爱上了少侠狗蛋,非要和自己的二十八个姐妹一起嫁给狗蛋,狗蛋仍然百般推辞,但是推辞不过,也就勉为其难。其结果都是狗蛋过上了幸福生活。
自从父亲死后狗蛋就没去私塾读书了,书生狗蛋的梦想破灭了,但仍然坚持每天写写画画,能借的书都借来读了,不为别的,只为那记忆中父亲期许的目光。同时父亲教的刀法拳法狗蛋更加用功,毕竟吃饭还是靠武力,而且少侠狗蛋的梦想就靠他了。
正是凭着在同龄人中不俗的功夫以及识文断字的文字功夫,狗蛋在帮会中混的还算不错,但狗蛋并不满足,他隐隐觉得就靠现在所学的刀法和拳法很难出头,自己练功不可谓不努力,但因为功法的问题,修为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向上提升很困难。但狗蛋毫不气馁,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个机缘就一定能一飞冲天。
“还是先做好眼前吧”,狗蛋走入内堂,拿出一把刀,这是狗蛋父亲慕容天的遗物,刀鞘在慕容天的最后一次战斗中不知所踪。这把刀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威猛,刀柄长三尺武,刀刃却足有五尺长,黑黝黝的透着一股寒光,除了刀柄上为防滑雕刻有龙纹外,没有任何装饰物,每次狗蛋拿着都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因下过雪的缘故,屋外白茫茫的一片,狗蛋先是在雪地中练了几趟拳,身上微微出汗,然后另外拿出一把刀,这把刀是狗蛋平时的”工作用刀”,是帮会发的,父亲留下的刀卖相是好,就是太重了,狗蛋拿着都费劲,就更别说用它练刀了。
虽然狗蛋平时“上班”时能不出力就不出力,火拼时总躲在后面,但狗蛋深知以后要想出人头地还得靠本身的实力,所以狗蛋练功一贯很刻苦,尤其是父亲去世后,狗蛋更是加倍努力。
狗蛋一直到筋疲力尽才浑身热气腾腾的进屋。
“嗨,穷文富武啊,听说有条件的武者练完功都泡在特殊药材熬制的汤里,不但恢复快,而且练功的效果会事半功倍”狗蛋暗暗叹气,这种待遇也就想一想,就算狗蛋父亲慕容天以前也没有这种待遇,就连青龙会的第一高手——也就是帮主每天要在这种汤里泡一泡也是不可能的。高手不是靠苦练就能练出来的,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狗蛋洗了一个澡,冷水的,又回到屋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读书识字是狗蛋在青龙会混饭吃的另一利器,青龙会在本县虽然是一个三流帮会,但也需要和一些官方半官方打交道,青龙会里也就帮主识几个字,识文断字的狗蛋人长得正直,又机灵,小嘴甜,还勤快,这时就有大用了,可以说狗蛋在帮里混饭大部分都靠它,所以狗蛋从来也不放松自己的学习。
有一种人卑微低贱,但目光向上看向前看,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干什么。狗蛋就是这种人,虽然狗蛋及其崇敬父亲慕容天,但对待青龙会这个父亲为之战死的帮会上并没有多少归属感。“明天是新的一年,我,慕容狗蛋的命运一定会不同”。
大年初一的早上,大部分人还在家里熟睡时,狗蛋已经练完每天的功课,行走大街上了白茫茫的大地点缀着烟花爆竹残屑,走在上面发出“唦唦”的响声。
狗蛋要和帮主会和去给本县第一大财东李大善人拜寿。
李大善人在本县可谓一手遮天,县里一半以上的赚钱生意背后都站着李大善人,县里的第一大帮会“大刀会”就是李大善人控制的,人数有四五百人,不像青龙会满打满算只有八十多号人,青龙会总坛也就是一个三进的比较大的院子。
李大善人名叫李继善,不仅开铺子,开青楼,开当铺,据说城外最大古马贼“清风寨”也是李大善人派亲信建立的。李大善人并不救孤济贫,也从不在灾年搞赈灾那一套,但奇怪的是李大善人之名还是越叫越响,因为敢说李大善人坏话的都失踪了,得罪李大善人的全家失踪。
所以提起李大刀只能称之为李大善人,不能说是反讽,更多的是一种升斗小民对待自己做梦都不敢得罪的强大势力的一种美好愿望。好像称李大刀为李大善人,李大刀作恶时就会有一丝怜悯之心似的。
给李大善人祝寿很有必要,尤其是青龙会帮主李青龙正是年富力强,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跟李大善人搞好关系就尤为重要,在本县混饭吃,没有李大善人点头肯定混不下去。要知道任何有点身份的都要给李大善人拜寿,但坐席可是大有讲究的,是坐外面还是坐里面呢,是坐正厅呢还是坐偏厅呢,座位离李大善人进还是远呢,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去了。
吃的不是九大碗,吃的是面子。如果大家地位差不多,但坐席位置不如别人,那以后出门遇见简直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狗蛋虽然入青龙会时间不长,资历很浅,武力更一般,但架不住小嘴甜又机灵,又长了一副憨厚正直像,所以跟李大善人的管家勾兑这种事狗蛋想尽办法接手。
经过狗蛋胡勾兑,终于帮李青龙帮主在正厅搞定一个位置,虽然在一个角上很偏僻,但绝对超过李帮主的预期,因为李帮主拍着狗蛋的肩膀亲口说“狗蛋啊,五百兩銀子花的值啊,你很有前途啊”。“为帮主服务是狗蛋的荣幸”狗蛋很识相的回答。
其实狗蛋只花了三百两,两百两被狗蛋毫不客气的装入自己的小金库了。钱从手上过,截留一部分狗蛋觉得天经地意,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当狗蛋来到青龙帮总坛时,李青龙已经准备好了,身后站着四个堂主,李青龙四十岁左右,方面大耳,身材魁梧,身穿一身青色武士装,外罩红色大氅,显得很干练。
狗蛋忙小跑着上前行礼“狗蛋来迟了,帮主恕罪”,李青龙摆摆手“不晚不晚,是我起的太早了,你说现在去会不会太早了”。
狗蛋看看天色,是有点早了“这样显得更诚心嘛”。又向四位堂主一一行礼。然后李帮主一挥手,六人上马,后面跟着八名挑夫跳着寿礼,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狗蛋路上直琢磨,帮主肯定比相老婆还积极。
李大善人的庄园在县城以南十几里地,占地数百亩,里面庭院连着庭院,花园连着花园。庄园及周边的积雪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狗蛋等人以为自己来早了,到得门前一看,还有来的更早的。
门口迎宾的是李大善人的管家,因为真正的贵客都是到时辰才来,不会这么早来,也就是说现在来的都不是什么贵客,管家已经足够了。这不管家带着一丝丝的倨傲迎进客人,客人带着一点诚惶诚恐入内,先在偏厅休息。
李帮主也进了偏厅休息了,四位堂主和狗蛋是没资格进去的,也被带进另外专供这些仆从休息的一个院子歇息。像这种接待仆从的院落还有很多,今天来的客人数以百计,他们的仆从那可就数以千计,等正主拜完寿后这些人也有酒肉可食,甚至还有其他赌博等其他娱乐活动,但李大善人嘛他们连见都见不着。
这不禁让狗蛋有点丧气,就像以前跟着李青龙去青楼,狗蛋只能在门外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