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浓重如墨,雨继续疯狂地哗哗下着,啪啪地敲击着屋顶,不少雨水已经随风溅入屋内,把半边的地面都弄湿了。
师父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碾压,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带着几分缠绵,却不再像刚才那么轻柔,反而多了些侵略的意味,似是想撬开她的唇,进入她的口中。他稍嫌急促的鼻息携着湿热拂在脸上,被他的气息一蒸,脸上早就一片红潮。他清冽的气息包围笼罩着她,吸着他呼出的空气,花千骨的身子早已变得酥软,但她却紧紧地闭着双唇,也克制自己作出任何回应。听着门外的潇潇雨声,她真希望这是自己做的绮梦,在梦里,她就可以偷偷地放纵自己,沉浸在师父的吻中,也放纵自己忘情地回应他的吻。
可是,如今师父失去了神智,如果仅仅因为自己心中的私情,就放任自己沉溺下去,只会亵渎了师父。师父已经知道自己对他心存爱慕,清醒之后,自己又有何颜面面对他?两人又情何以堪,怎么继续相处?
良久得不到身下小人儿的回应,白子画的吻似乎变得有些焦躁,碾压变成了带着几分粗暴的啃咬,花千骨不防突然吃痛,轻轻地“啊”了一声,嘴唇微张,他的舌已经趁机强势地侵入,吮吸着她口中的甜蜜。脸早就烧得通红,身子也变得越来越灼热,花千骨的心却揪得越来越紧。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是师徒**,她的血让他入了魔,师父清醒过来后,会恨死自己的!她怎能陷他于不义?又怎能承受得起他的恨意?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花千骨突然又奋力挣扎起来,使劲地想摆脱师父的手,尽力把头偏到一边,想避开他的唇,他的舌。她的挣扎却引来了白子画的进一步钳制,他的手死死地压制着她的双手,他的身子紧紧地桎梏着她的身子,他的吻也变得越来越深入,越来越令人窒息。大急之下,花千骨忽然隐隐觉得有几股热气向着四筋八脉扩散涌动,借着这股力,用力一挣,再把师父向外一推,没想到这次竟然摆脱了他的钳制。
花千骨急忙从榻上跃起,跑到门口,一边拉好有些散开的衣襟,回头却看到师父斜倚着榻,手捂胸口,一口血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师父!”花千骨大急,担心地看着白子画。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力道并不足以让师父受内伤啊?难道是他原来的内伤还没好,或者又发作了?花千骨急步跑过去扶住师父,却看见他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浓密如羽的长睫下,漆黑空洞的眼神慢慢地有了焦距,恢复了神采。
花千骨松了口气,问道,“师父,你怎么样了?觉得好些了吗?”白子画以手抚胸,长睫下眼神复杂幽深,掠过她衣袖上的斑斑血迹,掠过她手腕上的伤口,最后掠过她嫣红肿涨的双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推开了小徒儿的手,突然抓起挂在床头的横霜剑,头也不回地急步走出房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哼唧呜呜叫着追了出去,然后师父好像说了些什么,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剩下交织在门外的一片凄风冷雨。
花千骨只觉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萎顿在地,扶着榻,忽然觉得一阵委屈,不由地小声抽泣起来。哼唧此时却从门外跑了进来,围着她转圈子,呜呜地朝她叫着,毛茸茸地尾巴蹭着她的手,似乎在安慰她。
白子画在瓢泼大雨中盲无目的地急步而行,任凭这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头,自己的发,自己的身子,任凭雨水冲刷着梳理着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外衣的下摆上沾满了溅起的泥泞,雨水从他湿透的衣服上不断滴落下来,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脚边汇成涓涓细流。
刚才从昏迷中清醒,看着自己坐在榻上,口中有着那熟悉的血香,又看到身旁扶着自己面露关切的小徒儿,再看到她腕间的伤口和袖上的血迹,又默查自己的内力,内伤已经基本痊愈,很明显小骨又用她的血为自己疗伤。但是,当她肿涨的红唇映入眼帘,明显是被人狠狠地亲吻过的样子,他真的震惊了。虽然记不清楚自己昏迷时所发生的事,但脑海中也隐隐约约地有些当时把她压在榻上的一些零碎画面,本来希望是自己的幻觉,却没想到真的发生了。但这又怎么会发生?自己怎么一而再地对她做出无礼之事?
白子画目中不禁闪过一丝黯然、内疚和自责,仰望着漆黑的天幕,冰冷的铜钱大的雨点打在微阖的眼帘上,流入他的目中,更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却清晰地浮现出小徒儿那被自己蹂躏后显得娇艳欲滴的红肿双唇。上次对她无礼,是当时卜元鼎的毒日渐吞噬了他的仙身,更染上了对她的血瘾,最后终于入魔,失去理智不受控制,不是自己真的本意如此,可是终归,错了就是错了。
但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无疑,小骨的神之血和她血中蕴含的妖之力,不是如今他法力被压制的凡人之身可以承受的,气血相激,一时神志不清,不小心入了魔。难道自己仍然对她有血瘾?但这回她的唇上并无伤口,自己吸血怎么可能吸到那里?
突然一个念头浮了上来,白子画的脚步不禁一个踉跄,身子撞在了一棵树上,撞得生疼。难道紫熏和无垢说得不错,自己真的对她动心了?不,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她只是我的徒儿,我对她只有师徒之情。今日之事,绝非我的本意,我是做错了,只盼她不要误会,陷得越来越深。但如果不是对她动心了,你又怎么会放弃对天下,对众生的责任,来蛮荒陪伴她呢?不,我是她的师父,理应对她负责,何况她是为了解我之毒,才偷盗的神器。她身负洪荒之力,陪伴她,看好她,不让她变成妖神,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地轻了,乌云散去,雨也淅淅沥沥地渐渐停了。白子画回到木屋,油灯早已熄灭,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榻前伏着个身影。白子画轻轻一叹,点亮油灯,只见小徒儿伏在榻前,已经睡着了,眼角睫毛上还挂着滴晶莹的泪珠。
白子画心中不断涌起纷乱的情绪,有愧疚、有自责,有怜惜,这傻孩子,今天可真苦了她了,他被围攻时为他担惊受怕,割伤自己为他疗伤,又失了不少血,最后还要承受他的无礼。自己心绪紊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可能更委屈害怕了吧。不由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又把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白子画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把小徒儿抱回她的房间,把她放到榻上,为她盖好被子。花千骨梦中似乎感到了师父的气息,抓紧他的衣袖,喃喃地叫了声“师父”,白子画“嗯”了一声,任她拉住袖子,在暗中默默注视她良久,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