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闻声望去，还未看清对方的身影，便感到天灵之上传来一阵剧痛，之后便两眼一闭失去了知觉。依靠着依稀的意识，鬼道看到了一道身影逐渐靠近，嘴中不时发出一串凄厉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鬼道终于从昏迷之中挣扎过来。由于之前的遭遇，此时的他仍还沉浸在那时的惊吓之中，好长时间缓不过神来。
过了好大晌之后，鬼道这才如梦惊醒，四处看了一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了一个山洞之中。但他确信，这绝不是自己来时的地方，这里实在是要宽敞高大的多。
“有人吗？快点放开我！”
鬼道欲要起身，却惊讶发现身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绿色藤蔓。看似柔弱的它们，拧在一起却拥有不可相信的韧性。就算鬼道鼓足身上的全部力气，也难以撼动其中的任何一根。
情急之下，他只能继续求解，希望对方能够大发善心，将他放了。毕竟那人要杀他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呢！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情，鬼道推测到，一定是自己的言辞不当惹怒了那人，才招来了这番灾祸。如果自己及时赔礼道歉的话，对方很有可能就此原谅他。
就这样，鬼道连续呼喊了半个时辰左右，以至于嗓子都变得沙哑了许多。他发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与此同时，洞口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秋风扫叶一般，吹的地面呼呼作响。想来，此人的身手定然是惊世骇俗，否则凭鬼道的修为，怎么可能躲不过对方的偷袭呢？
“喊喊喊，就知道喊。从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听见你的吼声了。你要再敢这样，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鬼道递上双目，仔细观瞧来此之人，却惊讶地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居然是以一位雪发白髯，年岁过百的世纪老人。只见此人衣衫褴褛，脸色蜡黄，双手的指甲之中，塞满了令人厌恶的紫泥，形象突出一个落魄。鬼道怎么也没想到，轻松撂倒自己的居然是这么个糟老头子。
“是你把我绑到这来的？”鬼道语气生硬地问道。
“哼，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住我的地方啊！要不是你在那鬼狐狼嚎的，我才懒得管你。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明天一早尽早离开，滚得越远越好！”
说罢，糟老头将掏起的衣衫放了下来，大大小小十几枚野果滚落在鬼道面前。有些是他见过的，有些他连见都没有见过。真不知道在这种深山老林之中，对方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快吃，不然明天没有力气赶路。”
糟老头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友好，不过好在，对方还顾得到给他准备吃的，也算是人性未泯。
“你这么把我五花大绑，叫我怎么吃啊！”鬼道无奈地摇了摇头，嘟着嘴伸向眼前的那些藤蔓。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个简单！”
糟老头遥空一指，那些紧紧缠绕在鬼道身上的植物，便如同泄了气似的悉数解开。更诡异的是，那些松开的藤蔓竟自行在地上蠕动起来，最终钻到了糟老头的衣衫之中。
“你……你！”
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鬼道甚至忘记了人语，只是傻傻地指着对方，脸上充满了惊愕之色。
“你什么你，快吃你的饭，吃完饭睡觉！”
语毕，那人再也不回应，转身朝洞外走去。
看着外面清澈的星空，鬼道将一枚樱桃大小的果实，顺手放入口中。那果实生的好时奇怪，入口即化，却是回味无穷。更令他欣喜的是，果实之中竟还蕴含着大量的能量，为其迅速补充体力。单是这一枚果实，便足够他一天的消耗了。
接着，鬼道又吃下了数枚果实，味道有酸有甜，总的来说还是十分可口的。这个工夫，那人又一次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带来的并不是食物额，而是一枚又一枚的竹简。
鬼道想不通，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还会有竹简的存在。但看竹简斑驳的外表，以及被蛾虫蛀蚀的竹片来看，这些竹简定是有些年头了。
然而让鬼道吃惊的还不止于此，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席地而坐、借光阅读的时候，那糟老头竟然将成抱的竹简丢入了火堆之中。火，烧的更旺了。
“你在干什么！”
鬼道飞出一脚，将火堆踢散，使得那些竹简免于被烧毁的命运。但可惜的是，个别书卷还是被火焰燎伤。边缘的部分，已经变黑碳化，不知里面的文字是否还在。
“点火外面的木材有的是，用这些书典取暖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即便上面记载的东西无关紧要，你也不能这样糟蹋东西啊！”
说着，鬼道低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一卷竹简，只见表皮之上工整地书写着两枚大字：天命。
从前身在山门之中的时候，鬼道也度过不少书，听过不少书。但《天命》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至于里面究竟记载着什么，他更是不得而知。出于好奇心，鬼道拾起那卷竹简，欲要将其打开。
“不要！”
糟老头惊呼一声，一道气势磅礴内力浑厚的气息随即而出，直逼鬼道手中的竹简。
眼见强招在即，鬼道不敢怠慢，纵身一跃，翻入半空之中。经过刚才的补充，此时的他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精力更是充沛异常。虽说现在的他还不是糟老头的对方，但想要从对方的手中救下一卷竹简的话，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是凭虚御空的起手式，你怎么会？说，是谁交给你的！”
糟老头还没说完，鬼道已经将手中名为《天命》的竹简呼啦打开。一时间，书香四溢，沁人心脾。古老而又恢弘的气势犹如滔滔江水，不断涌现，涌入鬼道的双目之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
鬼道也不敢相信，就在他打开竹简的刹那，那些原本书写在竹片上的文字，竟像那柳絮翩飞，一字不落地全部流入他的脑海之中。而那些文字，如同烙印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其忘记。
许久之后，沉迷在深思之中的鬼道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糟老头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木讷地看着自己。
“都是命里该有，我想阻止也心力不足。哎，罢了罢了，学了就学了吧！”
糟老头的“胡话”令鬼道着实摸不到头脑。刚刚发生的飞字入脑确实诡异，但更加诡异的是那糟老头的古怪行为。莫非，此人真的如他所说，是一名癫狂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那人轻声问道。
“呵，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你可以叫我一二三，也可以叫我阿猫阿狗，无所谓。”
“那我叫你天儿算了，我死去的儿子就叫天儿。”
“呃……”听到这，鬼道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居然敢用一个死人的名字称呼自己。这不仅仅是对死者的亵渎，更是对他这个生者的侮辱。要不是看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早就动手了。
“天儿，当初爹不让你说这些灵术，但你偏偏又不听我的。你就算学尽了天下武学又能怎样，不是照样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吗？”
说到这，那位老人似是又苍老了许多，原本干涩的双眼之中也不禁湿润起来，里面更是遍布血丝。
“也罢也罢，既然你选了这条不归路，我这当爹的也只能默默支持你了。这些竹简你都拿去吧！”
老人家将那些竹简一个接一个地递给鬼道，似是看透了什么，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的决心。夜深了。
“我不要！谢谢！”
出乎老人家的意外，鬼道将那些手边的竹简，又一次还给了对方。在他看来，武学需精不需多。如果真能够遇到适合自己的武学秘籍，一部足以。原先白小川送给自己的《奥妙自在》已经着实受用了。如今再接受他人赠予，也是无暇顾及。与其让这些书籍跟着自己饱受委屈，还不如将他们留在这里，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你……你不是天儿！”
“我当然不是，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名字的话，我也可以告诉，晚辈道依然。”
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将从前的名讳告之对方。也许是出于诚实，也许是因为潜意识的偏爱。这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道依然还是鬼道。
“你刚刚拿的竹简叫什么名字？”
“天命！”
至此，老人幡然领悟，原本布满皱纹、冷冰冰的脸庞之上，竟浮现出一股难得的笑意。那笑，来自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