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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龙游浅水

生活告诉我,不要太过张扬,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比你弱小。

虽然,我很不乐意承认这一点,但这一回生活是真得是用现实打败了我,而且任我怎么也想不到,证明这一点的竟然是我一直斜眼以视的刘冠杰!

我想此时如果有画外景的话,流动在我们面前的画面应该是这样的吧——

一个穿着唐装吹着笛子的刘冠杰,一个穿着西装端着奖杯的刘冠杰,一个身着燕尾服拉着小提琴的刘冠杰——

一个站在指挥台上庄严肃穆的刘冠杰,一个站在台前自信满满的刘冠杰——一个陶醉在自己创造的音乐世界的刘冠杰!

16岁拿到全国青少年音乐比赛的冠军,擅长多种乐器,18岁加入国家音乐剧院演奏团,高中和大学期间一直担任学校的音乐协会会长,十年来获奖无数——

我们天生就是如此,总爱拿别人同自己相比,再拿自己同别人相比,然后在相互比较中就显出幸福和痛苦。

可是,假设你生得这样杰出,这样完美,甚至无论哪方面我都要甘拜下风的话,还要让我在不经意之间亲自见证这一切,我怎能忍受得了?

我能认识刘冠杰还真是上苍的恩赐!

音乐家和管道工,我真得想象不到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虽然我承认我们也负责剧场管道维修,可是这种跨度,确实是我那有限的大脑所无法理解的。

我的话音已经落下好久,包括我在内办公室里都是长久的沉默——

这样一个在音乐世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没有人说话,甚至都没有人大声喘气,直到——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僵局,将大家拉回现实。

“应该是刘姐回了,收拾收拾,快!”

钱佳俊第一个反应,我猜他大概是做惯了这种窥人隐私的行当,所以才会这么机警。

不过这一回他的这种特异功能还真是做了好事,我们听到“口令”,立刻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因为破占去了我的位置,我一般没事时坐在高凡的位置上——

众人假装忙碌。

钱佳俊走过去,轻轻开了门,我透过挡板悄悄关注着门口,我感觉门开的那一瞬,钱佳俊其实还是不敢正视来人的——毕竟是做贼心虚吧!

“你好,我们是好味道快餐店的,这是你们订的盒饭,请签收——”

我听到四周松懈的呼吸声,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那个送餐员——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到来的反感!

现实告诉我,一个人是否受欢迎,不光取决于你为他人创造的价值,还要看你出现的时机!

我终于明白资本家为何宁愿销毁过剩的商品和生产资料也不愿低价卖出了——因为这些剩余价值并没有出现在可以容纳它的社会市场,对于资本家而言,这就是多余!

还好,此时这个送餐员并没有逗留太久,只留下了“剩余价值”——这算是我们虚惊一场的回魂汤么?

钱佳俊接过午餐,刚刚放到李小虎桌上,敲门声又响起——他又是一惊——

“对不起,您的发票——”

仍是那张一分钟前才出现过的笑脸,而钱佳俊则是满脸的不耐烦,“好了好了,知道了——”

钱佳俊没等那送餐员说完便硬生生地关上了门。

我们木讷地看着,这种情景是那么熟悉,只不过多数时候我们是关在门外的那一位,而今天我们——不,应该是钱佳俊终于有幸成了门里的那一位。

“咚咚咚——”

“还有什么事啊?”

不用想又是那个送餐员,一脸的热情微笑,只是这一回鼻尖有些泛红——大概是刚才真被门给撞到了吧!

我真佩服这个送餐员“三顾茅庐”的精神,尤其是面对钱佳俊那张显然已经扭曲的发绿的脸!

“您好,这个月是我们的特惠月活动,如果过您在本店所订快餐数超过五份的话,我们会额外赠送汤一份——”

“哦!”

钱佳俊扶在门边,看着送餐员,面无表情地答道,我知道,他此时只是在等着那位送餐员把话说完——这大概也是我们所有人现在的共同心理吧!

说实话,这送餐员还真是具备我们这一行的优良品质——

你听或不听,我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你买或不买,我就在那里,不卑不亢!

我有些小感动,但更多的是不耐烦——我开始体会到我们“服务到家”给客户带来的困扰了。

可是,都是为了生活!

送餐员又连着说了好长一段话,甚至还向我们——主要是钱佳俊——介绍了几种新推出的菜式,我听到钱佳俊一连好几个“哦”的回话,然后一句干巴巴的习惯用语“谢谢”便关了门。

我们这些隔岸观火的人都开始笑起来,钱佳俊无力地靠在门上,突然——

“咚咚咚——”

钱佳俊脖子如同折断了似的低垂下来,紧接着抬起,他狠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我以为他下一个动作应该是像金刚一样捶打着胸部,怒吼几声,可是这一幕还没来得及上演,他便转身开了门——

我们所有人的笑声都在那一刻停止了,钱佳俊则是直接忽略掉眼前的“送餐员”,对着地面无力地用一种HN方言说道:“还有什么事啊,小哥?”

不知是职业的练就还是他本身的潜在性格,这一刻,我相信钱佳俊其实是善良而又有涵养的——毕竟他没有对那个不识时务的送餐员咆哮怒吼!

可是,这一回,还真是他的善良救了他,因为,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冠杰——这个几度让钱佳俊,让我们的心提到嗓子眼上的人。

出乎我的意料,刘冠杰也没有用他一贯的尖锐嗓音来讽刺钱佳俊,只是看了他一眼——虽然,刘冠杰刚好是HN人,也就是说,钱佳俊刚才那一句话的调调,基本可以算作对刘冠杰,甚至对刘氏宗亲的极大挑衅!

这要换作平时,是必定会受到刘冠杰的唇枪舌箭和口水之争的,这种剧烈程度基本相当于核弹头撞上避雷针——虽然,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两者相撞到底会是什么情景,但总应该是惊天地了吧!

可是,今天——

刘冠杰居然不闻不问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到这一幕,别说钱佳俊,在场所有观众都不敢相信——

要么就是钱佳俊运气太好,要么就是刘冠杰大脑短路!

我咀嚼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盒饭,心里想着刚才的一幕,最终得出一个重大教训:以后,打死也不去开门!

谁知道下一刻门外站的人是来送饭的还是来“吃”你的呢?

生活就是这样,未知的不总是可怕的,但未卜先知的却总是骇人的——因为下一刻有太多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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