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有几分陌生。
一袭干练的职业装,一头栗色的卷发,依然是那张东方气质浓郁的面容,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已然揉入了太多社会的杂质。
面前的这个人叫宋青,在后来的故事里我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用一个英文名字——凯莉。
是的,作者没有猜错,宋青,也就是凯莉,是我的初恋——四年前离开我,不,应该是抛弃我的那个相恋三年的女友。
“是——你?”
如果我的人生真是一部电影,我真心希望这时能插播一个广告,让我有时间整理整理思绪,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现实中。
在我思想开小差的当头,她已经坐在了我的对面,而我只是盯着面前新增加的两个杯具。
“四年了吧?你没怎么变——”
“你错了,是五年!”
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说不清自己此时是喜是悲,而她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你还是没变!”
“——你可是变了不少啊?”
我感觉自己终于理智了一回,在这个伤害我感情的人面前,我也不必感性——我的话里充满了挑衅和讽刺,眼睛还故意瞟向了一旁的金发小子。
其实,我现在无比的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刚小妹说他是朋友的儿子,如果这朋友是指宋青的话,那——
“他是我儿子!”
我听到她如此肯定地承认,说实话,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
以这小子的年龄来看,他的出生甚至远在我和她认识之前,也就是说,当年我们交往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着。
那她和我的分手也是因为他吗?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巨响,这种莫大的欺骗,无法原谅!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坚持着理智下去的,看样子,作为一个管道工,我终究还是练就了超凡的忍耐力!
一定还有原因,事实一定不是这样!
“你儿子?他——”
“八岁,他今年八岁!”
“谁是他爸?”
“我朋友!”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和自己扯不清关系的人称为朋友呢?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凄凉。
“你朋友现在在哪?”
“他死了——”
我很想大笑三声,以谢老天之灵,替我收走不该存在的人,可是,我的良知还没有泯灭到这个地步,虽然我对这些天灾人祸早已看得很平常。
我不知道该怎样问下去了,因为她看起来很受伤,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无法想象这个曾经在被我呵护备至的人是怎样被另一个他摧残至此,曾经那么开朗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怎么就被折磨成这样了呢?
“死于肝癌——”
她没有抬头看我,好像好久都没有提及此事一样。
“Paul是他的儿子——”
莫名地我有点诧异也有点得意,可随即这种得意便化为一种失意。
“我们本来是要结婚的,可是他却——”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答应过他一定会照顾这个孩子!”
故事发展到这一步,换做是以前的我或许会流下几滴泪水,感动于这种勇气和责任。可是,此时的我,千不该万不该,居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暴露了我幸灾乐祸的心。
“所以,这孩子其实不是——”
我突然抖了一下,脚部受到重重一击,随即是我不用看就能感觉出来的小妹灼灼的眼神。
我缩回了脚,也闭了嘴,多说无益——我承认在某些方面我其实很不懂得看人脸色。
宋青的故事也在这时以沉默收尾。
出了茶餐厅,我很识趣地走在前面,没有偷听小妹和宋青的谈话,虽然,其实,我很好奇——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和她已成过去!
我只在乎我在乎的,这里面不该有她!
这些年我已经懂得,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得到你的关注,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得到你的赞赏——
人不该把自己看得太重,生活中的大多数人其实是并不需要你,能够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已然是一种幸福!
可是,我离这样的幸福还很遥远!
我基本是站在离她们五步远的距离等着,直到小妹来到我身边,我用侧眼悄悄看着她,但眼里折射的还是路旁的灯光,直到她坐的出租车消失在夜幕里,我终于忍不住死死地盯着那个她消失的黑幕。
“走吧,别看了——”小妹搭着我的肩,老成地说道。
“我才没看呢!”我甩了甩头,大步向前走去。
“没说你——”小妹扑哧笑了一笑,跟在身后。
“这里还有别人吗?”
我四周寻觅着,借着路边的灯光,我仍然没有看到有除我们以外的第三人,然后没好气地向小妹挤了挤眼睛。
小妹摇了摇头,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几乎以一种折断我脖子的力气将我的头压下来,事实上,我的脖子也确实发出了“嘎吱”一响——
小妹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哥哥,有时候,人要学会低下高贵的头!”
小妹的声波所到之处,我的眼前出现一撮,不,是一头金发!
我用手将金发轻轻提了一下,一个洋娃娃般的脸扑闪着大眼晴望着我——
“金发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