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由一片旷野又走进了一片稠密的森林,此时已过正午,倾斜的阳光从片片树叶的空隙中间射进来,形成了无数到光柱,也许在平常山东会觉得这样的景色有多么的优美和富有诗意,但在那个时候他感觉那就像是无数的钢刀和无数利剑斜插进他们行走的这片森林。走在刀林剑缝之间,山东甚至感觉到有一种气息也在向他们慢慢蔓延过来,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要被冻结,他感觉到了冰冷,闻到了血腥味,这种气味刺激得他心跳加速,一阵恐惧向山东袭来。
那时山东觉得无助,相逢和九归叔的异常举动,高兰的失忆,而又被九归叔定义为恢复记忆,他们都有一些让他摸不着边际的变化,只有他自己依然如故,那时的他就像一只随时都有可能被宰杀的羔羊,茫然无助。其实令他有如此感受的除了他们的突如其来的变化外,还有他们走在那样的一片森林里,周围的环境死一般的沉静,简直让人窒息,在那种寂静的森林里他们那些脚步声要把他炸碎,但更重要的一条是山东总感觉有另外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或盯着他们,无意中山东感觉那双眼睛在不远的前方注视着他,或者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偷窥自己。
山东努力地用自己的思维来干扰那种恐惧心理。他回想起九归叔说的那句话,自从他们来到家甸来到荒华山,他的心理疾病就退倒了次要地位,不光相逢和高兰从此再也没有询问起他的病情,说来也奇怪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来荒华山还是他要坚持来的。他要到荒华山看个究竟,看看那个巨坑到底意味着什么,它为什么总盘踞在自己的意识里,一刻也不离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幻觉,那朵玫瑰花,他的小师妹,一时间所有的记忆冲进他的脑海里,夜夜惊恐梦,目观奇幻生,那位似曾相识的算卦人送给他的卦语。他恍然间悟出一个已经发生的预言,就是那位算卦人说的他现在正走向那场奇缘怪旅即将要目观奇幻。山东的思维无意间迸射出来的这个火花烧得他额头滚下了汗珠子。从那朵玫瑰花出现在山东的幻觉中到现在他好像一直走在别人的布控之中,相逢和高兰对他的舍身相助,九归叔的沉着与深邃好像已经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股力量在相互缠绕着,越拧越紧,还有那躲在暗处的那双眼睛。
他们就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原始森林中前行,山东看见九归叔搀扶着高兰在前面行走有了不寻常的表现。高兰的肩膀开始抖动起来,而且不时地回头看,那种眼神只有在恐怖电影中才能看见。从她的眼神中山东无法判断她是看自己还是在看相逢,他想高兰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发现的情况令她如此惊恐,那肯定是不寻常的秘密,而就在此时山东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有了些凌乱,人在恐惧的时候听觉就会特别灵敏,相逢像是作着某种决定,这种变化让山东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
这种沉寂终于被打破了,九归叔忽然停了下了,但没有回头,高兰也没有,只是仍然在抖。九归叔神秘地说:山东,你听见了什么?
山东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回答不出一句话,九归叔又说: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你听到了么?
九归叔说他竟然听到了一种声音,而山东的耳边却是死一般的沉静,他怯懦地说:九归叔,我什么也没有听到,那是一种什么声音?
九归叔说:从我们走进原始森林,天上没有一声鸟叫,地上没有发现一只蚂蚁,我们也没有遇到过一只牲畜,你看,九归叔说着用力摇起了身旁的一棵树,他那种摇动尽是疯狂,也是他的摇动,令山东膛目结舌,他看见树上的叶子哗哗地往地上落,而落地的叶子却无论如何也让人想象不到,落地的树叶竟是嫩绿的树叶。
九归叔摇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山东说:山东,看见了么,我们走进的这个原始森林,没有任何生命,有生命的只有我们四个人,所以你感觉到的是寂静,而我却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来自外界的声音。
高兰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九归说的描述,高兰急速地躲到了九归叔的身后,山东转身看见向峰正向前走来,山东意识到高兰的尖叫是因为向峰在向他们靠近。就在高兰的尖叫声刚刚落下,又一声尖叫声又想起,是从相逢那传来的,相逢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在地上,山东看得出相逢的头又痛起来,而他疑惑的是原来头痛的时候向峰和高兰总是一起犯的,而这次却只有向峰一个人。高兰只是躲在九归叔的身后怯怯地看,更令人费思的事情发生了,向峰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滚动,山东急忙丢下包袱跑过去,扶起向峰,向峰的眼睛憋的有些肿大,眼角上的青筋暴起。
向峰咬着牙说:九归叔说的对,再往前走我要有生命危险了,我还是马上回去吧,高兰,高兰,我们还是回去吧。相逢勉强地站起来,趔趔趄趄地向高兰走去,高兰拼命地抱住九归叔,山东看见了高兰的嘴唇被牙咬出了血。
九归叔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现在高兰不能跟你走,她必须留在我们身边,她现在是最危险的人。山东被这种局面推下了万丈深渊,九归叔、高兰、相逢,他们三个人好像是在演戏,而且马上就要演到了高潮。他不知道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令他们如此紧张的变故,冥冥中的一种意识告诉他,现在发生的一切与他感觉到的那双眼睛有密切的关系。
相逢最终还是自己扭头走向了回头路,九归叔、高兰和山东矗立在那里,像目送一去将永不复返的勇士,山东矗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他们继续赶路。
山东快步跟上了九归叔和高兰,他紧紧地靠在九归叔身边,离开一点好像就有危险会发生。九归叔看了看山东说:怎么了,害怕。九归叔一语道破了他的隐私,他也不必隐瞒什么了。山东问九归叔:你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我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九归叔说:手机的震动,有人在与外界进行着联系。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恐惧?
山东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总是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九归叔:那双眼睛已经离开我们了,他躲到暗处去了,倒还不如在我们眼前安全些。
山东的头猛然一炸,你是说相逢,那双眼睛是相逢,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