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冲虚大惊,要知道这世间修行法门千千万万,但总归有它的共通之处,无论何种功法,这首先的第一步都是感应天地元气,然后吸收入体,锻造根基,如同大缸蓄水一样,在丹田处逐渐累积,此乃修行之人御使法宝,使用道法的根基!
而修行之人所谓的境界的高下其实说的就是根基的深浅。
所以只要是修行之人,不管道行深浅,至少都会有点根基,自己催使功力过去试探就会引发它的反弹,这是常理!然而叶侯飞的丹田处却像一个破了口的大缸,任你多少功力过去都像倒入破缸的水流一泄而去,引不起半点反弹,这叫他如何不惊?
隐隐的他心中有了答案,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叶侯飞看着伍冲虚眉头越来越紧,神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地有些惊慌,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了,轻声问道:“大师兄,怎么了,是不是我练错了?”
伍冲虚摇摇头,看着叶侯飞的眼光中闪过一缕可惜与担忧,许久才缓缓道:““你把你这半个月的经历说给我听,记住,要一丝不苟的。”
叶侯飞真的有些被吓住了,不知道一向和蔼的大师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但他也不傻,知道伍冲虚是为自己好,可能是自己修行出了问题,当下忙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这半个月的点点滴滴详说毕尽。
伍冲虚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听叶侯飞说来,他这半个多月努力修行并没有偷懒,这一点可以从他先前熟练的运行道法已及日渐壮实的身子可以看出,而且他这半个月来也没到什么地方去,更没有其他的际遇,但他的丹田之处却确实半点根基都无,也就是说他这半个月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除了修炼体术让他身子更加壮实外,运行道法修炼的更加熟练但却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他一点根基都没,就好比一个练武之人,学了招式,但却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道都没有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那如同破缸一般的丹田没有改变,依旧不能存续半点根基,也就是说他修行在久也没用,因为全都在做无用功。
难道叶侯飞的体质真的不适合修行?
这原也不怪,要知道当今之世,人族大昌,不下亿万之数,然而在修行界一个人数满百的宗派便已算少有的大派了,究其原因,那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修真炼道。这其中除了对悟性的要求外,还有一点也尤其重要,那便是大部分的人的体质并不适合修行。
因为在修行一道,虽有正邪差异之分,但却也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无论何种功法,如何修炼?首先都是要能感应天地元气,然后吸收入体,锻炼己身。这是修行的最起码一步,如果连天地元气都不能感应那这修行之道也是想都别想了。
其次就是筑鼎,也就是吸收天地元气入体后在腹下丹田处筑下根基,这是以后修行的基础,像叶侯飞这样只能感应天地元气,然后吸收入体,却不能够在丹田处筑基,那至多也就只能改善一下身体体质,想要修行那也是镜中花,水中月,空忙一场。
这两点是修行一道的两处关卡,也就是世人到底能不能修行的两个考核点,世间人千千万,但说到底能修行的人却只有这么多,万中挑一,这就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感应天地元气,吸收入体,修筑鼎基。
这些不能修行的体质便被修真之人称之为废体,而叶侯飞的体质若无意外便是这种废体,根本不能修行。
伍冲虚抬头看了叶侯飞一眼,见叶侯飞满眼紧张的望着自己,那紧张中又带着三分渴望,伍冲虚心中暗叹了口气,有些不忍。
但突然又想到叶侯飞这种体质若不能修行,那以师尊那般的境界不可能看不出?但师尊却依旧收他为徒,难道事出有因?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很是荒谬,但却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却隐隐有些期待,或许师尊真有办法解决··
想到这里,伍冲虚眉头也展开,对叶侯飞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看你修行进展不大,有些奇怪,嗯,你也看到了,大道不易,以后还得继续努力修行才是。”
叶侯飞闻言舒了口气,使劲点点头,道:“大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勤奋修行。”
“嗯···”伍冲虚心有疑惑,接下来的交谈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勉励了叶侯飞几句,就匆匆离去,叶侯飞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送走伍冲虚之后,修炼的更加勤奋。
万花峰,无思殿,不为堂。
伍冲虚在门外轻轻敲门,唤道:“师尊,弟子冲虚,有事求见。”
过了许久,门内传来淡淡的回话:“是冲虚啊,进来吧。”
伍冲虚恭声应了一声,轻轻推开门,然后转身轻轻关上,在回身缓缓向房中走去。
殷仲翔盘膝而坐,缓缓睁眼,嘴角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道:“冲虚啊,有什么事么?”
伍冲虚见到恩师,也是微微有些激动,恭声道:“弟子有事想向师尊请教。”
殷仲翔点点头,道:“你说来听听。”
伍冲虚道:“是,弟子尊照师尊吩咐,前去教导小师弟修行,但却发觉小师弟体质有些特殊,竟不能存储元气根基,以致半月勤奋修行如竹篮打水一般,弟子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前来向师尊请教。”
殷仲翔眉头一皱,道:“哦?这么说来他的体质便不适合修行?”
伍冲虚一惊,他事先还以为师尊早已知晓此事,特意为之的,此刻看来师尊事前便无所知,那师尊又怎么会轻易将小师弟收入门下呢?想到这,不禁有些迟疑道:“小师弟的体质确实像是不适合修行,但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天赋却又显得不凡,弟子愚笨,一时间难以断定。”
殷仲翔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这件事你不必理会,他有他的一番际遇,你继续把后面的几层功法教给他就是了。”
伍冲虚虽然心有疑问,但也不好忤逆恩师的话,忙点头应是。
殷仲翔点点头后又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伍冲虚自然也不敢打扰,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许久,殷仲翔眼中闪过一阵黯然,抬起头,看着堂下恭敬站着的伍冲虚,微微颔首,道:“冲虚,你的修行如何了?”
伍冲虚回道:“不瞒师尊,弟子自此六十年前踏入两仪之境,这些年来,不管如何苦修,道行始终未能寸进。”
殷仲翔点点头,道:“你也不用沮丧,道行修行到了你这个境界,已不是一味苦修就能精进的了,若无机缘,可能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寸进。我看你根基稳固,差的只是一缕机缘,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下山去历练一番吧。”
伍冲虚闻言大喜,他自从六十年前踏入两仪之境,几十年来无论如何苦修始终未能寸进,虽然说修行之人讲究心无旁骛,要顺其自然,但像他这等天赋异禀的奇才,性子多多少少有些傲气,早已按耐不住想要下山游历一番寻求突破,但未得师命又岂能轻易下山,是以现在听到殷仲翔要他下山,自然惊喜无比。
殷仲翔也是难得的一笑,道:“看你这般想必早就想着要下山了吧。”
伍冲虚忙恭敬道:“弟子不敢。”
殷仲翔笑笑,不以为意,道:“这些年我不提让你们下山,其实也是有意磨练你们的性子,修行到了高深之处的心性要能如磐石般屹然不动,方能不被心魔所乘,也才能潜心修行,更进一步。”
伍冲虚忙点头称是,道:“弟子绝不辜负师尊的一片苦心。”
殷仲翔微微颔首,道:“那你下去吧,有空就去多指点一下你那小师弟的修行,但却暂时别告诉他实情。”
伍冲虚忙点头称是,跟左殷仲翔请了个安,缓缓转身离去。
殷仲翔目送伍冲虚离去后,眸中又渐渐闪现黯然,缓缓起身,在房子来回缓慢踱步,像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许久,殷仲翔抬起头,神色疲倦之极,像是顷刻间苍老了几十岁,喃喃道:“是你吗?看来这一切真的全是你一手策划的,两百年了,你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也是,以你的性子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是,这事对他一个小孩来说又是否有些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