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爱丽丝的梦游之境

李爱醒来的时候，在一间非常整洁的房间里，蓝白素色的床单被褥，蓝白两层的窗帘，她转动眼珠，看见窗边一个带小轮的架子上摆着一些带线头的医疗仪器，却没有用在她身上，也没有插电。枕边的白漆床头柜上一个透明玻璃花瓶里放着几枝百合，已经枯萎，花叶垂坠，香气却依然很熏人。李爱坐起来，深深呼吸，穿上白色的拖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正在下雨，像是傍晚的阴沉天空带着厚重的云层与她对视。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李爱穿着病号服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护士肤色黯黄，有很重的黑眼圈，两只眼睛周围皱纹明显像开缝的熟过了的皱皮猕猴桃。护士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李爱，声音冷漠“你可以出院了，现在就走吧。”“我的家人和朋友呢？”李爱记得自己出了车祸，这样的话爸妈李岚他们应该都在啊，但是护士只是冷笑了一下，就开始收拾床铺，把床单被罩全被剥下来抱着走了。

李爱无奈，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在厕所的脸盆架上发现了一个小熊背包，那是她小学时候的书包，里面装着一条灰色的及膝麻布裙子，她换上，对着镜子凑得很近看自己的脸，越看越觉得头晕，又隔远一些，但是眼睛就像重影一样明明光亮无比的镜子她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样子，无奈的梳理了一下头发，又在病床底下找到一双白色镂空的小牛皮鞋穿上。

走出病房门，走廊的灯光惨白，每一间病房都房门紧闭。走过护士台也根本不见人，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李爱赶快走到电梯，按下一楼，在电话声里看电梯楼层数间间减少。

走出高36层的白色医院主大楼，风裹夹着雨，李爱揪紧了自己的领口，冒着雨往家里走，走到公交车站，9路车停下来，里面零星坐着几个乘客，司机是一个中年的胖男人，穿着蓝色工服戴着一顶蓝色遮阳帽。李爱走上车，司机看着挡风玻璃，雨刷正工作着，不停把雨刷干。等李爱要找位置坐下的时候，司机回过头来，低着头脸部，李艾看不清他的脸，他说“付车费“李爱大囧，红了脸在包里摸，摸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夹层里找到一个硬币，放在手心却发现只是一个刻着小熊的游戏币，她走过去，把硬币丢进去投币箱。

李爱在都井园站下车，雨下得更大了，路面上积水可以没过脚背，李爱毫不在意踩上去，黏腻腻的脏水涌进她的鞋子。她将刘海往一边捋，走过空荡荡的街道，没有水果摊，烧烤铺，粮食店，卖菜的人，街边店铺都亮着惨白的灯，照着门前的积水。李爱小时候常常去吃的辣鸡粉馆角落的大电视里主播穿着正装播报G市今年经济增长状况。

到了楼下铁门，李爱按下801的门铃，李妈妈淡淡的声音问“谁？”“妈妈，是我，我回来了。”李爱眼睛有点涩涩的，摸了摸眼睛说。那边半天没有回应，门啪嗒一声开了。李爱坐电梯上8楼，家里门开着一条缝，透出暖黄的光。李爱打开门，笑着边换拖鞋边往里面张望，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李爱快步走过去打开父母的卧室门，锁上了，李爱拼命敲门，李妈妈穿着在家常穿的白色小碎花睡衣打开门，垂着脸看她。

李爱一把抱住她。李妈妈把她一拉，推出去，关上了门。李爱喊着“妈妈，爸爸，你们怎么了？我是李爱啊，我回家了。”她站在房间外拼命拍门，然后听见刺啦的尖锐声音响在房门上，里面的人不知道把什么扔在门上打碎了。

李爱捂着张大的嘴巴看着红色实木门，又扑倒旁边去打开李俊熙的门，一股闷闷的臭味扑面而来，李爱捂住了鼻子，房间里面窗帘紧闭昏暗无比，李俊熙穿着一件白t恤和一条蓝白条纹短裤弯着背坐在电脑前的扶手椅里，头发蓬乱，李爱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肩膀，李俊熙回过头，双颊凹陷，满面油光。李爱往后退了一步，李俊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盯着显示屏上的战争游戏。“哥哥？“李爱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句，李俊熙再没有理她。

李爱无奈的坐在李俊熙的床边，床铺杂乱。床脚的垃圾桶里垃圾堆的很高，有小虫在上面嗡嗡的飞着，地面还有许多散落的烟头和烟灰。李爱站起来，指着李俊熙的背，皱着眉毛大声的喊“你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从不抽烟，每天都整理床铺，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李俊熙没有动。李爱跑出去啪的一声关上门，仰面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挡着眼睛。

她在那里坐着，直到整个世界渐渐完全暗下去。李爱去到自己的房间，找出自己的黑色皮质双肩背包，往里面装进去自己的几百块零花钱和书桌抽屉里淘汰的旧白色三星和一件灰色棉质短袖t恤一件厚厚的红色针织衫一条薄的小脚裤，又往身上套了一件牛仔棉服，黑色伞裙，穿上一双黑色及膝长筒袜，站在客厅环顾了一圈，然后在鞋柜选了很久，挑了一双黑色马丁靴穿上。在玄关柜子拿了一把蓝色格子伞，然后头也不回的关上家门。

一路没有丝毫停顿飞快的下了楼梯，站在铁门外的屋檐下。她伸出手接落下的雨水，雨水从指缝滑落，“去哪里呢？”她这样轻声的问。街道上的商店全部关门熄灯了，只有路灯还在白惨惨的亮着，照着雨落下的痕迹。李爱走到街边，伸出一只手抬着，过了很久很久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师傅是一个光头穿着花衬衫的中年人，李爱坐上去说“去火车站”。车安静的行驶着，火车站的发光红字很快出现在视线中，车站楼在雨中反着银白的光。

李爱拿出100块递给他，他找回了110块，李爱皱眉看着他，那师傅摇摇头开车走了。李爱去到购票大厅，里面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直直的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李爱在中间一排排上队，想起手机里没有电话卡，李爱又走出去在车站不远的营业厅买了一张电话卡，充好话费，又买了一个适配充电器。服务员工作台上摆着两盒泡面，一盒海鲜味一盒泡椒味，她给李爱办理业务的时候还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着，但是整个人却是骨瘦如柴，似乎吃下去的东西对她一点也没有作用一样。

李爱把卡放进手机卡槽，开机，点开联系人一个也没有。她输入李俊熙的电话，保存。又输入李爸李妈的，保存，最后是李岚的。然后叹了口气，拨打李俊熙的号码边走回售票大厅排队。队列一点点往前，接通了。那边却只听得到一些杂音，李爱喂了一声，没有回应，她不甘心的一试再试，一直到轮到她买票了，那边也没有回应。李爱把电话挂断。

看着柜台里面有两个她宽，脸像在水里泡久了的白面馒头的售票员。售票员的眼睛被肿胀的眼皮遮盖着，李爱只能看到里面依稀有一点亮光，售票员面无表情的问“去哪里？”李爱说“去云南，最快的票”“362”李爱掏包掏钱，售票员却已经把票和362块钱递出了窗口，甚至没有要身份证，李爱拿着没有写乘客信息的票和362块钱，站子啊那里久久发呆，但是她后面的人一次也没有催她。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