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毁约?”
狼剞因为距离太远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何忆平突然毁约,把牛大峰刺死在眼前。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问的话是多么可笑,因为从何忆平转过来的目光中,没有看到丝毫愧疚,只有淡淡的漠然,仿佛在说:约定本来就是用来撕毁的。
何忆平邀战牛大峰只是避免被围攻,此时除去一人已经有一战之力,哪里会继续留在险地等人来捉。
滋——
何忆平身形疾掠向狼剞,钉在牛大峰额头上的重剑被带出,鲜血如泉水喷洒。
狼剞心中莫名感到怯意,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依实力而言,他和血狼联手还是强过何忆平的,但何忆平当初活生生地咬死对手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至今思及依旧心悸。
“大狼,上!”
他终是不敢直接面对,指挥血狼迎上,身形一个闪动,消失在怪石堆中。
血狼灵智颇高,竟不按照命令行事,反而自作主张想把何忆平陷入前后夹击中。只见它身躯像幽灵般忽左忽右,竟是不进反退诱敌深入。
然而,血狼灵智虽高,还是无法摆脱自身的局限。血狼一族只有突破到二阶才能产生神识,而人类从一开始就在修炼神识,何忆平炼体中期的神识虽弱,但也能笼罩五丈,而谷口才三丈余,狼剞凭借怪石远距离施法突袭还行,想做到完全遁形却是没有可能。
何忆平假装不知,追向血狼的速度丝毫未见减缓,神识全部探出搜索狼剞的藏身之处,想在中途突然发起袭击。
只是他能想到,狼剞也能想到,早就抢先钻出,慌忙向血狼靠拢。
何忆平暗叫可惜,但也不想再给狼剞从容布局的时间,手一拿决,一把灵斧凝形而出,呼哨着朝其背后劈去。
“大狼!”狼剞朝血狼大喊的同时,全身冒起一层血光,脚步不敢有丝毫停留。
血狼见主人召唤,忙扭身窜来,张口就吐出一道赤红的血光迎向了灵斧。
砰——
灵斧一沾上血光就被层层腐蚀溃散,血光略变黯淡仍就射向何忆平。
何忆平心中一凛,知道此血光的威力绝不逊色炼体中期多年的修士,甚至在歹毒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忙用尽全力斩出重剑。“嗡”,血光被重剑斩成两半,但重剑被余光沾染,表面灵光斑驳晦暗。
嗖——
又有一道血光射来,却是狼剞看准机会,在何忆平势尽之时突然发动袭击。
何忆平来不及挥剑阻挡,连忙暗运法决,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副灵气盔甲,伸手往胸前一掀,身上的灵甲竟被他掀出,像盾牌一样竖在了身前。
“嘭!嘭!”
几声爆响,灵甲剧烈颤动几下依然竖立,那血光已是溃散。
狼剞的心也随着血光的溃散变得苦涩。相对一年前随手都能击伤的对手,如今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而自己却被那位谷白带差遣得团团转,以致于修为没有丝毫进步,心里又怎么能不五味杂陈。
“也许加入刺沙堂本身就是个错误吧!”狼剞暗自长叹。
呼——
一阵疾风掠过,狼剞惊醒过来,却是血狼窜到他的身前,举爪拍向一副灵甲,而何忆平奔来之势依旧。
何忆平心中很着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不知道等来的敌人会是谁,但修为肯定远高此人。如果不尽快闯出去,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局面恐怕又回到原状,甚至更加糟糕。
“此人法术威力不大,倒是血狼的天赋神通歹毒,只要沾染上就会受伤,看来硬闯是难以通过了。”
何忆平想罢,身躯突然贴地一滚,滚入左侧的怪石堆中。
狼剞暗叫不好,因为他的神识也才五丈余,当发现对手之时已经近身,这正是他时时想要避免的局面,又怎么可能主动贴近搜寻。
何忆平此举很是高明,等若直接把他排除出局,只需和血狼周旋即可。而血狼没有神识定然处处失却先机,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之危。
“大狼,退后。一起轰悼乱石堆,把他逼出来。”狼剞只好用上最笨的法子。
狼剞和血狼后退的同时,不断施法轰向左侧的怪石堆。
嘭嘭嘭——
轰鸣之声在山谷中不断回响,无数碎石乱溅。
何忆平滚入乱石堆,并没有如狼剞预料一样突围,反而悄然退回山谷深处,拐过一个弯到达狼剞的视线盲区,举着重剑对准岩壁,屏气凝神地倾听。
嘭!
狼剞轰击石堆的声音传来,他的重剑同时凿在岩壁上,把岩壁凿出一个容踏脚的孔洞,然后攀上。
嘭!
轰击的声音再响,他再次在声音的掩盖下凿出一个孔洞,又向上攀登了半丈。
嘭!嘭!嘭!
轰击的声音不断,一个个孔洞向上延伸,而他离岩顶越来越近。
“快轰呀。”轰鸣的声音才间断片刻,何忆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像苦等了半年。
嘭——
轰击再响,何忆平如闻天簌,重剑踏着轰鸣声凿下。
不一会,随着最后的孔洞凿成,他伸指一扣一翻,整个人掠上了岩顶,而心却是陡然沉下了谷底。
“好一个瞒天过海,好一个狡诈的小子,让老夫看了一场好戏。”一名衰老无比的老者站在不远处,抚掌大声叫好,却是谷白带。
其实谷白带早就来到,只是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才隐在暗处观察。此时见他脱身在即,这才现身而出。
“此人能看到谷中的情况,依其神识之强大,必是化灵修士无疑。”何忆平心中大骇,脸上却是堆笑道:“前辈好有闲情雅致,晚辈还有更精彩的戏没演完,不知可有兴趣继续观赏?”
谷白带转头望向远方那一柱浓烟,摇头道:“看戏虽好,就怕再等下去就要亲自下场了。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还是让它留有悬念吧。”
何忆平道:“看来前辈是真正的雅士,不想做那撕杀之事。既然如此,晚辈就此退场了?”
谷白带冷瞥了他一眼:“想走?为了捉你,老夫可是舍弃了一炉好丹,你觉得我会放你离开吗?”
何忆平暗暗叫苦不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先有人三翻五次设计,再有人舍丹擒拿,说明对方的必得之心,不由浇灭悼最后一点侥幸,问道:“晚辈足不出栖兽山,不知何时得罪了前辈,劳得前辈如此费心?”
谷白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其实我也奇怪,只是堂中下令活捉,估计是受到谁的委托吧。至于你得罪过谁应该是不可能,也许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何忆平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但细想又无从捉摸,晃了晃脑袋说道:“原来如此,只是晚辈身无长物、胸无秘密,前辈是否找错了人?”
谷白带稍作沉吟,侥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道:“根据情报所叙,你是被夺舍过的,而堂中也是根据此情报确定了你。如果说有秘密,也许就在那夺舍之人身上。”
何忆平被他目光审视,只觉得口中发干,干咽一下后道:“前辈说笑了,那夺舍之人早就氓灭,就算有什么秘密也不会留下。如果真是这样,那人怕是白费功夫了。”
谷白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本打算说出秘密后放你一回,看来老夫是无法如愿了。也罢,等拿下了你后再细细盘问。”说完身上气机涌动,一柱黑烟滚滚,倏地卷向何忆平。
何忆平顿觉头皮发麻,自知无法抵御,毅然纵身一跃,往山谷跳下。
谷白带没料到他如此果决,竟敢跃下数十丈高的岩顶。要知道炼体期无法飞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肯定会被摔成肉酱。
“命令是要活捉此子,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谷白带心念闪过,赶忙祭出一把黑色幡旗,随后飞遁而下。
只是入目之处竟然看不到何忆平下坠的身影,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把神识像蛛网般探开。只见一个不起眼的岩缝间,一个人影腾地翻回岩顶,拼命地向西方逃窜。
谷白带气得脸上皱纹直抖,显然何忆平早有打算,料动他会惯性地认为跳岩必是坠落,不会用神识仔细搜索。而他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飞遁至岩底,说不定真中了何忆平金蝉脱壳之计。
“小子,你竟敢戏耍老夫,看我不打断你的双腿。”谷白带怒气难抑,嘶声长啸一声,身上黑烟更加浓密,像毒龙般紧追不放,所到之处草木枯黄。
呼——
耳边疾风拂过,身后树叶摇响,还有“咝咝”的冷气。
何忆平惶惶如丧家如犬,遇荆斩剑、遇树开路,竟是不作任何绕行,目标直奔卓宜榕所起的烟讯,只有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化灵修士的速度岂是他能相比,也不过逃出半里左右,就有黑烟卷至。何忆平只觉得眼前一黑,四面八方都是障目浓烟,伴随凄厉的鬼哭之声直钻脑海,整个人仿佛身处地狱之门一般。
何忆平心中骇然,来不及多想就挥剑斩出,顿时黑烟搅动,一缕白光刺眼。
“不错,这一招有点威力。”
谷白带的声音如厉鬼嘶响,黑烟搅动之势突变,如漩涡般旋转收缩,何忆平仿佛被丝网缠绕,动作越来越缓慢,等黑烟收缩成柱,全身已是被牢牢地束住。
“你不是挺能逃的吗?再逃一个给我看看?”谷白带像毒蛛盯着网中的猎物般,不停地围着他打转,口中发出啧啧之声。
何忆平满嘴苦涩,脑海中不断有残像闪过,俨然此生缩影,终是叹息一声道:“任凭狡计频出,难敌实力高强。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说完紧紧抿住嘴唇,再也不愿开口。
“没想到师弟落难之时,也作妇人之叹,这是弱者所为呢。”
一个闷雷滚滚的声音传来,何忆平不由精神振奋,仿佛溺水之人搂到一块木板,毫不在意话中的嘲笑,高声呐喊道:“师兄救我!”
师兄救我!
师兄救我!
......
谷白带神情大变,毫不犹豫地祭出手中大幡,卷起何忆平就想飞遁而走。
“老贼,尔敢!”
一声爆喝传来,无数雷鸣响起,一把仿佛九天雷宵凝就的长戟呼哨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大幡上。
轰——
雷暴之声大作,无数白色电弧弹跳,黑烟像遇到克星般纷纷溃散,大幡上的黑色迅速黯淡,哀鸣一声飞回谷白带手中。
“灵器!”谷白带如临大敌,神情无比凝重。
“迅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赴之若惊,用之若狂,当之者破,近之者亡,谁能御之?”
穆云龙步步踏来,雄浑的身躯上时有雷暴之音炸响,仿佛战神降临,挡者必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