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甜看到毒熊愣了一下,夸张地揉了揉眼睛,额额啊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飞飞和毒熊打了招呼,光头甜的表情更惊讶了,我笑着说快闭上嘴,待会给小鸟看见了还以为是窝呢。
光头甜还是老样子,没有掉更多的头发,也没有长新的。
李飞飞又清瘦不少,眼窝更深了,脸颊也不再饱满,有一种病态的美。
我愣愣的看着李飞飞,四年未见,她已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我原以为自己会有万种心情,或激动,或感伤,或怀念,或释然。结果都不是,我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尴尬,也没有熟稔,好似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忽感可笑,觉得那些梦真没有做错,我果然是“见异思迁”了。又或者说是因为时间太久,久到我全身的细胞早完成了一次完整的更新,我不再是那个我,所以对李飞飞的感情也不再是想象中的模样。
光头甜停止了说话,可爱的光脑门看来看去,我笑了笑道:“光头甜,别拿你的照妖镜射我!”接着又对着李飞飞说了句好久不见。
毒熊忽然站起身说出去买水。
她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光头甜问我怎么住院了,我回答说累垮了。
光头甜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让我不要那么拼,本来底子就不好。
李飞飞不说话。
光头甜继续说:“你和飞飞一个接一个住院,可别传染给我。”
我“啊”了一声,惊讶道:“飞飞,你怎么了?”
光头甜也看着李飞飞,一副好奇的模样,我明白李飞飞并没有将原因告诉光头甜,感觉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
“小月子。”李飞飞非常小声的说。
光头甜惊得跳了起来,“你你你你你,小小小月子!”她又开始结巴,在那表演了从震惊到悲伤的全过程。
李飞飞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一如她的悲伤和她的存在,都淡淡的。
我的心揪了起来,熟悉的疼痛涌来,李飞飞的形象又清晰起来,我沉声问:“女孩?”
“嗯,不是,男孩,流了才知道原来是男孩。”李飞飞轻轻地回答。
光头甜没有明白,我却如晴天霹雳,手紧紧握拳,指甲扣破了掌心,内心的愤怒几乎喷薄而出!
算上这个,十年间,李飞飞生了两个女孩,流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刻意的性别选择。
呵呵,婆家刻意的性别选择。
一个地区默认的,习以为常的,刻意的性别选择。
我想起大一时候,李飞飞的笑容阳光又纯净,她庆幸自己考上了大学,走出了自己的村子。
“田让!”我咬牙切齿道。
李飞飞沉默,光头甜沉默,我也沉默。
这种氛围不是一句随便的哈哈能掩盖过去的。
毒熊没有回来,老孙老林没有回来。
我结束了吊瓶。
李飞飞说:“后来他对我挺好。”
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
“真的挺好……”李飞飞补充。
“我们很小就定的娃娃亲,他一直很喜欢我……”李飞飞似乎想化解这种尴尬,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即使遭受了伤害,也不想把痛苦传染给其他人。
光头甜眼光闪闪,我从床上蹦下来。
“走,帮我办出院去,那几个靠不住,我们办完就跑路。”我故作轻松的说。
光头甜立马拉着李飞飞站起来,光头甜这点出息,临到用时只会哭,能哭的比当事人还惨。
我上去拉住李飞飞的手,她的手粗糙冰冷,掌心布满老茧,比四年前更甚。我的鼻子忍不住酸了,强忍着没说什么,用力的捏捏她的手,就像是多年前一样。
我们仨串成一溜去办出院,在楼下碰到了毒熊,毒熊坐在休息区面朝电梯的位置,见到我们就走了过来。
他的眼睛扫了扫我和李飞飞交握的手,我感觉到李飞飞的迟疑,于是更用力的拉住她的手,毒熊的眉毛挑了挑,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臭男人,还是个有事瞒我的臭男人!
我本想甩掉毒熊,但是李飞飞执意让毒熊和我们一起,我不理解,光头甜倒是很随意,觉得多个车夫蛮好的。
李飞飞提议去学校看看,光头甜万年捧场王。
一路上又是沉默,其实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没有毒熊的出现,我会有很多话和李飞飞说,不问她好不好,只是单纯的想逗她开心,想和她说说话,就好像是那段无忧岁月里的我们一样,可以用纯粹的感情去融化一个人的寒冰。
如果没有毒熊的出现,或许还能和四年前一样,我不停地说着,她一直浅浅的笑着。
可惜多了个毒熊,我的心里不再只有她,我的心变得复杂,让自己都觉得可笑。李飞飞肯定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同,她是一个敏感又善良的人,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说不上理由的,觉得李飞飞会完全的从我身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