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套剑邪阁弟子的青衫,徐栎有些失神,抬头瞄向不太情愿给他引路的少女,抱怨道:“萤儿师姐,你看我能不能免了这些俗规。”,说实话他习惯了这身火红绸缎,听父亲说这是他那可恶的娘亲按照他生父的体格,量身亲手缝制送给他的衣裳。初次亦是最后。
“这是拜师门必须的一项。”林莹儿看出他的小期待,可是规矩约定俗成,从未有人打破过,也没人愿意触碰底线。“如果你非得如此,等会见到你的执教师兄,你最好主动跟他交流,看能不能够免除这一项。”
徐栎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后,视线不自觉落到那张满是不自在的俏脸上,想了想提问道:“那个......萤儿师姐,师弟冒昧问句。我要和那些人拜入同一个执教师兄?”
这些人正是和他一起通过甄选的新生,从千名面试者当中选出寥寥七位(包括徐栎),四男三女。另三位男弟子,有两位是背着长剑的流浪剑客,还有一个则是天真烂漫的少年。三位女弟子,皆是出自望族之后,这点可以从她们高挑的身材、惊艳的气质看出。
而他们的执教师兄,便是眼前这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林莹儿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流岩师兄,入阁近四年,待人温和,由他来执教初来乍到的新生最合适不过。”
一身灰白长衫的流岩,手持佩剑,微笑招呼道:“师弟师妹们,首先恭喜大家通过入门甄选,但那仅仅是第一关考核,接下来还有两关等着大家。只有顺利通过剩下的考核,方能真正成为剑邪阁的弟子。”
“流师兄已为大家安排了任务,那么我就先走了,有任何问题可以到前院找我。”说完,林莹儿多看了眼对她露出邪恶笑容的红衣少年,不自觉低头快步先行离开。
“这位师弟,奇怪你怎么没换衣呢?”红衣过于显眼,很容易招人眼球。
徐栎恭敬地行礼道:“流师兄,师弟对这身红衣情有独钟,在想还是等过了剩余考核,再穿师门统一的青衫也不迟。希望师兄能理解。”
见他这般执着,流岩也只好暂时默许,转而看向这七位师弟师妹,说道:“第二关考核旨在短短九天之内测试各位的剑术天赋,如果难以合格,则证明你并不适合练剑,到那天会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要么发配给炼丹房等做些杂货。第三关注重对剑意的理解,依旧只有区区九天,届时会举行新生擂台赛,将会邀请三位阁主和九位常驻长老以及十三邪子榜的师兄师姐前来观赏,从中择优录取。”
“等等,师兄,我能弱弱的提个疑问吗?”唯一一位老实憨厚的少年发出微乎其微地声音。三位苗条少女皆是回以鄙夷的神情,两位流浪剑客冷哼一声,显得颇为不耐烦,毕竟对他们而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啥正经问题。
“请说。”得亏徐栎帮他提高音量,好让流师兄听到。他心怀感激地看向红衣少年,鼓起莫大勇气说:“擂台赛,择优录取。貌似对像我这类没有任何剑术底子的新生来说很不公平,既要应对功夫了得的流浪剑客,又要战胜那些自幼习武的同龄人。想想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啊。”
“那你可以选择自动弃权,又没人拦你。”其中一位双手怀抱胸前的高傲少女,漫不经心地回应。只此一句话,少年郎的瞳孔犹如发生了地震,惶恐不安。
“再者,依你的水准,能不能通过第二关还是个问号哩。”另一位少女长相甜美,但暗含讽刺的言语却是再次狠狠伤害少年郎的心。只见他眼神摇晃,瘦弱的身躯在此刻显得无比渺小,欲转身离开。
“小鱼,子菲,你们怎么能这样打击别人?”许是觉察到闺蜜们的言语着实伤人,来自旧都的郡主程羽蝶,打抱不平地道。少年郎为此充满好奇的特意看了她一眼,这瞬他觉得她漂亮至极......
“好啦,郡主,我们不说便是。”央小月和子菲噘着嘴,各自摇晃着郡主的两条手臂,撒娇道。殊不知,那位被她们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少年郎,默默转身拖着落寞的影子...
“这就要走?未免也太经不起打击了吧。想当年村里的姑娘家说俺天生愚笨,日后要么是打杂的伙夫,要么是牵马的马夫。可现在呢?”背着长剑的虬髯大汉,猥琐笑道:“你瞧,俺这不也成了剑客。姑娘家倒成了花满楼的迎门女,每晚俺都会照顾她的生意哩!”
语毕,惹得旁边的流浪剑客嘿嘿大笑。三位妙龄少女则是怒瞪这两位敞开了笑的剑客,恨不得割了他们无礼的舌头。徐栎叫住勉强挤出笑容的少年郎,安慰道:“或许你无法改变现今尴尬的局面。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忍九天,用实力证明一切,而不是摇头叹息,默默承受自己的无能。”
流岩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急忙咳嗽几声,打圆场说:“那什么...午休时间,下午我再来给各位和郡主布置练剑任务,现在可以回去休息。”
······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满街的人,满街的买卖。徐栎抬头注视那块写着‘花满楼’的牌匾,正在犹豫着进与不进。却见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穿淡粉色衣裙,缀以阴红绣纹,散落的发如黑绸一般,和美丽融合的极致风情,一眼发现孤零零站在原地踌躇的红衣少年。两女相视一笑,随即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一个劲地嗲嗲道:“少爷,来都来了,就放开性子好好玩玩嘛。”
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何况他向来不会拒绝美女,尤其是现在的左拥右抱,极大程度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就在他搂着两位美人纤细的腰肢进楼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唏嘘声,他不禁回头望去,竟是狠狠鄙视他的林莹儿。
林莹儿手里提着刚买的药材,准备回家给体弱多病的哥哥熬药,碰巧目睹这幕,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诶,萤儿师姐!”徐栎反应极快,一把推开两位嘟着红唇故作失落的女子,快速追到她的身后,并贴心地要帮她提药材。可惜遭到少女无情的白眼,他讪讪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老实的跟在她身后。
转过拐角。她实在忍受不了某人的跟随,想起那晚所见,肌肤雪白的饥饿女人痴痴望着他,等着他的宠爱,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画面,也间接肯定了这家伙很那啥,不然怎会给他取名‘狼美男’。故此,她陡然转身试图劝他不要跟着,结果却正好扑到他来不及退后的怀里。
“这是闹哪出?”徐栎无辜地举起双手,表示这种尴尬绝非出自他的手,随后露出邪恶笑容。“我说,就算讨厌我,也不用着这般拙劣的方式吧。而这样往往适得其反哟。”
她猛地推开他,得亏这条街巷路人并不多,要是被人看见,指定会被冠以浪荡的称呼。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陵南城,先前的行为绝对会招来官兵的盘问。若是陌生关系,指定会以勾搭男人为由,强行拘捕进狱。
“你到底想干嘛!”她俏脸羞红,质问道。声音小得可怜,毕竟她真怕被过往的路人瞧见,事关她的贞节名誉,容不得半点马虎。
“当然是去你家做客喽。别忘了,你曾经说过邀请我的。”
“我......我只是出于待客之道,无意说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趁她忙着解释的间隙,徐栎很聪明地抢走她手中的药材,气得她咬牙切齿,催促道:“快走吧,别让你哥哥久等了。”说完,他便朝着林家的方向走去。至于路线嘛,那晚他可是记得尤为清楚。
······
看着林莹儿忙得不亦乐乎,又是煎药又是烧菜。这些小事她的兄长从未管过,今天亦是如此,专注于背诵厚厚的几本古书,倒是冷落了客人。徐栎背靠在顶梁柱,保持一段沉默,只想静静注视忙得流出细密热汗的少女,逐渐痴迷。
“需要帮忙不?”他问。显然也没打算等她答应,而是径直走到她旁边。在她难以理解的注视下,他拿起菜刀娴熟地将萝卜土豆切成丝,又把活蹦乱跳的鲫鱼剖腹去除骨刺等,没有理会她愈加惊愕的目光,便自顾自地将鲫鱼放进锅里焖煮。
盖好锅盖,他轻松擦去额头的汗水,微笑道:“干嘛用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奇怪,见你打扮,貌似不像会亲手下厨的人啊。”她嘀咕道。确实如此,瞧他的火红衣裳,做工精美,袖边点缀银白色的花纹,用一条金色织锦腰带缠身,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高尚优雅。这样的人,不是花花公子,也得是名门望族之后,怎会做这些粗人的活儿。
“我记得从学会哭的时候,便就再没享受过父母的温暖,更别提见过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养父陪伴身边,他对任何人都非常友善,唯独对我要求相当严厉,自幼教我习武练剑,传以他所认知的剑侠世界。”他边整理切好的萝卜丝,边语带苦涩的说:“我能感觉他对我抱有的期望,七岁那年便将我独自扔到荒山野地,终日过着提心吊胆的野人生活。也得感谢他,教我做得这一手好菜。尽管不同于常人的教养方式。”
不知为何,她竟然眼眶红了,多么相似的人生经历。娘亲痛苦的生下她之后,便死于饥荒,而远在天边的爹爹,则是执念于带兵打战,哪里顾得上兄妹俩的死活,直到如今兄妹俩都未曾见过爹爹。
“哭啥?”徐栎温柔地给她擦去眼泪,打趣道:“是不是听完我的故事很感动?哎呀,感动的话,我不介意让你靠在我的肩膀歇会儿。”
林莹儿挥手打掉他摸向她脸蛋的手,哭笑不得地说:“别闹。”
像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午饭。林仕希只觉胸口似乎有闷,便用手轻拍了几下胸部,瞅着只顾埋头吃饭的妹妹,于是他夹菜放进妹妹的碗里,说道:“徐公子真是好手艺,不仅人长得俊,待人更是没话说。”
听闻林家兄长赞不绝口的话,徐栎喜不言语,转而凝视近在咫尺的少女,似乎等着她的夸赞。然而他注定失望,因为她果断的转移话题:“你最好快点吃,下午流岩师兄会给你们任务呢。”
“哦,原来徐公子也是剑邪阁的弟子!”林仕希恍然大悟,难怪见到妹妹总是和徐栎在一切。两人竟是同承一脉。
“哪里,萤儿可是我的师姐哩。”这下让林家兄长更是震惊不已。
最后在林莹儿的俏脸几乎快红透半边天的情况下,愣是拖着徐栎出了家门,准备赶往剑邪阁。“如果没有剑邪阁的弟子,麻烦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姐。”她没好气的说。她很清楚这个家伙的实力绝对非她所能及,反倒成了他的师姐,听着就别扭。
徐栎右耳进左耳出,丝毫没在乎她说的些,随意扫视这些捏造极好的糖人,问道:“萤儿,要不要来一个?”
我没听错吧,这家伙竟然叫我萤儿。林莹儿傻傻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名字从他口中而出变成了另一番味道呢,竟有种如同糖人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