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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停战协议

莫清尘本来以为,越是开阔的地方越容易逃。然而,他的对手是九头鸟。越是开阔的地方,其实越不容易逃。

九头鸟发射出了多根羽毛,尽数打在斩妖剑上。那羽毛却没有反弹出去,而是越来越长,缠绕住了刀锋刀背。一只鸟头突然脱离本体,向清尘吞来。莫清尘挥起斩妖剑,直冲向那鸟的喉咙。不想那鸟头用钢牙把刀咬住,再也不能刺得一寸。另外几只鸟头已经转到莫清尘背后,作势要把清尘咬为两截。清尘脚蹬着鸟的牙齿,如拔树一般,却实在难以拔出。

眼看就要葬身鸟腹了。莫清尘只好放弃了斩妖剑。不知为何,他斩妖除魔的自信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难道斩妖剑真的有鼓舞人心的魔力吗?他只想了一想,现在只剩下逃命了。

他从众鸟头中腾挪出去,不想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只鸟爪,被其铁钳一般地抓住。他一寸一寸地把鸟爪掰开,最后实在忍不住咬了那鸟爪一口,扯下一块皮肉来。鸟爪负痛,竟然把他扔了下来。在坠落的瞬间,他看到了九头鸟的腔子还在远处悬空飘浮着。

“这是九头鸟的弱点!”莫清尘心中一喜。只需要把那腔子击碎,鸟头再凶,也成了断头!

他御空而行,光速般冲向了鸟腔。他制造了数道气箭,纷纷向其发射,射在鸟腔子上,只听到“噗噗”的响声。身后发射过来数道烈火,但那已晚,赶不上清尘的速度。现在只需要用手轻轻地一撕,就能把半张鸟皮撕下来!他已经在鸟腔上停下来,正要下手去撕,从那鸟腔子里却又长出一个头来!反倒把清尘死死地吞了下去。

中计了!莫清尘现在被两片鸟喙夹住了!他只能手足发力,撑出来一条缝。

那九头魔君却隐了本象,又化做了人的模样,抚弄着斩妖剑,赞叹似地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莫清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头魔君道:“你该输得心服口服才是。我已修炼千年,而你还不到二十岁。是不是很奇怪我能不断地‘分身’?”

莫清尘还是无暇说话。

九头魔君道:“很简单,你把每个身体都分别修炼,不就可以了吗?我天生有九个身体,不这样修炼岂不是浪费?”

他接着叹气道:“我并不怨你的反抗,我只是怨你为何偷我的斩妖剑。我为了它受了太多的苦。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挡不住玄武大帝的轻轻一击!这是我不服的地方!”

他垂下了头:“为什么妖永远都要受你们神仙的压迫?我们之间到底有何区别?我们有一样的爱憎,有一样的欲望。难道神仙生下来脑门上就有‘神仙’二字吗?倒是妖,你们知道我们修炼有多么努力吗?至少两百年才能化为人形,至少五百年才有些须的法力。那些运气不好的,突破不了天雷地火的惩罚,几百年修为倾刻间也灰飞烟灭。所以,”

他的语气转为亢奋:“我不服,我要改写这些规则。你们无尘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多些秘籍?会配些仙方?我们恶魔岛可以比你们做的更好!所以,加入我们吧。点头,我放了你;摇头,我吃了你。”

莫清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九头魔君道:“拖延是没有用的,看来你是想被吃了!”

“你一天吃九头牛,还缺这么一个肉丁吗?”崂山道宽袖长袍,飘然而至。

莫清尘半是惊喜,半是恼怒。这个老道士终于出现了!

九头魔君笑道:“这小人儿小却小,然而顶饿。老官儿,多时不见!你收了好徒弟了!”

崂山道回道:“比不得魔君人口繁盛,动不动就收千把徒弟。我自开岛收徒,从来也未超五十个。‘贪多嚼不烂’,我又天性散淡,教徒如种菜,只管种,不管养,靠天收。”

九头魔君笑道:“我愿意用一千个徒弟与他交换!”

崂山道说道:“你不是要吃了他吗?”

九头魔君道:“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说罢,松了口,把莫清尘放了。

清尘得了自由,忍了多时的话终于可以对崂山道说了:“绿儿被他们抓了!”

崂山道说道:“我已尽知了。魔君,你还记得三十年前我们的约定吗?”

九头魔君道:“当然。那场大战,我败于你手。没办法,受了你的‘和平协议’,从此两不相扰。只是这一回,是你的徒弟私自出海,占了我海岛的资源,理亏在前。”

崂山道笑道:“人死不能复生,他已百口莫辩了,你自然可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九头魔君道:“和辩论相比,其实我更喜欢打斗多一些。”他挥了一挥手里的斩妖剑。“明明是斩妖剑,为何我一个妖,却也能拿来斩仙呢?可见你们神仙爱扯谎。仙妖没什么区别。”

崂山道心中一惊,有了斩妖剑的加持,今日已没有必然的把握战而胜之了。况且,绿儿、清尘、自己的徒弟们都在他的手上,今日已很难不妥协了。崂山道仍旧保持着平静的面容,从容说道:“你说的对。除了长得丑一点,妖与仙本没有什么区别。”

“女妖却是很美的。”清尘说道。

崂山道笑道:“那是你没有见到她们的真面目!”

九头魔君笑道:“小伙子,要不要我送你两个?让你仔细鉴赏一下?”

清尘脸红道:“算啦。你只要把无尘岛还给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九头魔君道:“无尘岛?那不行。我已经死了三四百手下,只为了你岛上的那点子秘笈什么的,实在是得不偿失啦。这块小岛,就算是你们对我做出的补偿。”

清尘怒道:“是你们主动找死的!”

崂山道挼了挼胡子,说道:“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们?”

九头魔君道:“你的孙女儿、徒弟们,我已经安排人给他们治疗了,管保生龙活虎地还给你。这就是补偿。”

崂山道笑道:“阁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了?”

九头魔君道:“对别人我是慷慨不起来,对你这老官儿,我是没法子不慷慨。别人顶多是讨饭讨赏,你做的是讨命的活儿。”说完后,他拔出了斩妖剑,五彩的霞光再次闪耀起来。

崂山道叹气道:“也罢也罢。只是我无尘岛的武功秘笈,不一定适合你们去炼。纵然炼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没法子抵挡你们恶魔岛的进攻吗?”

九头魔君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再说,谁看上你那块巴掌大的小岛了?什么秘笈?不过是顺手牵羊。我只是嫌你碍我的眼,只要你走的远远的,再不回来,我何必再与你过不去?”

崂山道:“那我们击掌为誓。你还我的人,我给你一座岛。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九头魔君怕崂山道耍诈:“那些个虚礼就免了吧。老夫我一向说一不二。我已备好一只船。你同你那弟子们去哪里,我不阻拦。”

崂山道拱拱手:“今日别过,后会有期!”

九头魔君道:“还是后会无期的好!”他目送着崂山道和莫清尘离开。

莫清尘心里却是疑惑的,没有了无尘岛,以后该去哪儿呢?对,正好回家。找晓雪和奶奶。可是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年了。不过短短的两个月,便好似老了十岁。

这是一艘崭新的战船,附加众妖的灵力,不需要人操纵即可行动,因此没必要安排众多的水手,居住空间是一般船只的两倍大。装三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崂山道点了几只胳膊粗的红烛,把众人聚集到了中心的船室里。一共有二十八个徒弟还在,大半都负伤了。有两位还相当严重,不时地传来呻吟声。

无尘岛的弟子们都有自己的本名和法号。法号也能体现辈分,依着“默深信达空寂幽玄”八个字的顺序排列。目前已经到了达字辈。比如绿儿,法号达艺,难听得很。其他的男徒弟们就好一些,比如叫达清、达明、达生的。这二十几个徒弟都是达字辈的。

绿儿盘坐在他的身边,有两个丫鬟在喂她吃药。

崂山道说道:“徒弟们,无尘岛回不去了。但不用惊慌。天无绝人之路,我正想要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不想是在这个时候!”

达生便怨道:“师傅,我们等你等的好苦!若有你坐镇,那魔君怎么可能攻破无尘岛?如今我们可还怎敢追随你。我回家去便了。”

崂山道一拍桌子,怒道:“都怪你们平常练功不勤,否则怎么会落入敌手?你们可还是三岁的孩童,需要我时时照看?你若要回到尘世去,当然可以,只是再也不能使用法力,违者会有天诛。你可晓得?”

达生愤然说道:“二十年前,你说我天赋异秉,是修仙的好材料。我受你的感召来了无尘岛。可是我努力了二十年,却比不上这小子几分钟学到的本事。所谓修炼,真是骗人的把戏!”

崂山道笑道:“原来你是嫉妒。他的潜力,我至今也看不透。更不要说你!可是,”他停了一停,“你们知道我带你们去哪儿吗?”

众人道:“还有什么仙山福地吗?”

崂山道笑道:“青城山。”

众人沉默了几十秒钟,然后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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