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吓得一哆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面目全非的年轻人,那张脸在太阳下惨白如雪,嘴唇翻起,眼睛浮肿。
手中的剑源源不断地发出诡异混乱的灵压,周围的空间陷入了无序的混沌,就连玄关里的灵力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旋转。
星海手势变幻,稳定了玄关的灵力,又将剑放回了剑鞘。神经质一样盯着地上那个人的嘴唇,又猫一样警惕地看一看四周。
空旷的海边,煦日渐升。
大白天之下,星海忽然觉得恐怖,不自觉生出一身冷汗。
他探出脚,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地上的那个人,“喂?”
“身体都已经腐烂了,怎么可能还没死?”星海喃喃自语,那个“尸体”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看着手中散发着奇怪灵力的黑色长剑,星海叹口气,轻轻放在他的身上。
虽然少不更事,但受书里英雄人物的熏陶,墨海潮的教育,星海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喜欢,却没什么占有的欲望。
“冒险究竟是为了什么,付出生命的代价,又值得吗?”星海蹲在沙滩上,捂着鼻子,随着阳光的照射,腐臭之气渐渐飘散,他一时也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处理。
沉默良久,星海拽着黑袍,拖着“尸体”去岸上,打算找到海水不犯的地上埋了,对于这些冒险家来说,也许大海才是他们的归宿,但是看着食腐鱼一点一点吞噬掉这个人,星海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拖动中,忽然那个轻轻的呻吟声再次响起。
星海头皮都要炸了,跳到一旁,仔仔细细打量那个尸体,他忽然发现那个泡的发白的脸竟然没有先前的臃肿,像是脱水的鱼干,脸上的轮廓渐渐凸显出来,而他胸前那条吓人的破坏伤,翻卷的皮肉竟然渐渐合上了,手指上被食腐鱼啃食的手指上,有粉红色的嫩肉生成。
星海摸了摸他的胸口,竟然有了极其微弱的跳动。
“真是不可思议!”星海震惊无比,“这样还没死?”
这时一岚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星海站起身,向她挥手,大声喊:不要过来,去找海爷爷,这里有个海上飘来的人。
海一岚一听,小跑而回。
……
黑暗,永恒的黑暗。
我是在哪里?他问自己。
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向前走,但是这茫茫的黑暗里,哪里是前方,前进的方向也许已经远离他的目标。
但是目标又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虚无的精神在缥缈的世界飘荡。会有光,但是光幽微难辨,看不清,道不明,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那是唯一可以让他抓住的东西,他想去抓住,伸出手,可是张开的手掌却挡住了光明。
这个世界是没有尽头的黑暗,他是虚无世界的幽魂。他能听见声音,有轻轻的哭泣,有喃喃的低吟,有沉沉的悲吼…….他感到孤独,可是这孤独没有缘由,他也感到迷惑,只是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谜。
我要去哪里?他又问,似乎在问自己,也像在问这个无尽的黑暗。他的声音湮灭在无尽的黑暗里,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我又是谁?忽然,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像一记浑厚的钟声,也想黎明到来的第一缕曙光,他混沌的意识忽然觉醒,这沉沉的世界忽然有了重量。
一个隐约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轻的召唤。那个声音让这个黑暗的世界有了温度,那个声音让这个黑暗有了光明。
他努力去抓住,他大声喊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个声音慢慢靠近,黑暗像浸入了水的墨汁,渐渐变薄变淡,一个若隐若现的大面具浮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诡异夸张地兽脸面具,面具上的表情狰狞恐怖,尖锐的獠牙,高耸的怪角,大嘴一张一合,发出奇异的声音,“你来了。”
他木然的回答:“我来了。”
“你要去哪?”面具问。
“我要去哪?”他重复。
面具沉默,他也跟着沉默。面具在黑暗里一沉一浮,像波浪里的浮木,他忽然问:“我是谁?”
面具露出一个诡异地笑:“秋痕。你忘了这个名字呢吗?”
“秋痕?”他喃喃重复,“我为什么是秋痕?”
面具沉默,露出一个狡猾而恐怖的笑,黑洞洞的眼眶里是无穷的神秘:“是秋痕,不是秋痕,是人,是鬼……哈哈哈哈…….”
一阵诡异桀桀地笑声,从黑暗里波荡开来。
黑暗褪去了,但是撕裂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甩入无边的地狱,那疼痛从头开始蔓延,穿过脖子,蔓延到双臂,穿过胸腔,达到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耳边有了声音: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伤成这样都没有死!
这到底是什么剑,好奇怪。
哇,海哥哥,这个袋子好奇怪啊,会变大,你看,里面好多东西……
别乱动。
他醒了!他睁开眼了。
他醒了,眼睛痛的像要爆开,但是有了光,那光驱走了所有的黑暗,他想要睁开,但是眼皮生涩无比,仿佛一动就要裂开,胸腹像在燃烧,内脏好似暴露出空气中,被熊熊烈火燃烧一样难受。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勉强睁开眼,首先看见着闪烁星光一样色彩的一双眼睛,那是一个眉目俊秀的少年,他好奇地看着自己。
然后是一个在视野里时隐时现的小女孩,一个满头白发,手上拿着小刀,白布,瓶子,手指上染有各种颜色的老人,一个精神矍铄,面色祥和的老人。
这些人正是星海,海一岚,海老,手拿药瓶的是村中的药师,村中人常称他为未药师,他年轻的时候曾是闯天涯的一个术师,后来来到了观海望月村当了一个药师。
“能听到我说话吗?”手拿药品的未药师轻轻问。
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却发现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是一个奇迹,他应该是一个天赋奇特的术师。”未药师沉吟说道,“腐骨生肉,这样的天赋应该是开生死关的时候留下的特殊能力,真是不可思议。”未药师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精光,仿佛极有兴趣。
“先让他好好休息吧。”未药师将手中的工具都放在一边,海一岚鼓鼓嘴,看了一眼走了,星海将手中的黑色长剑放到他身上,交代了几句,和海老三个人走了出去。
未药师在三个人走后,眸子里闪闪发光,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