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砂一落下去就感觉脚下凉凉的像是浸入了水中。
但是这不是关键!
诸砂往下落的高度并不太大,最多不过一丈左右,下面是一层积水,臭味扑鼻而来,闻起来像是堆积了许多年没有清理的垃圾场。
讲这些不是说明下面有多脏有多乱,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诸砂感觉脚下凉凉的,然后下意识的抬起脚,跳起来,并且往下看。
这时候就发现,下面居然还有一个人!
诸砂往下看的时候,眼神就对上了一双黯淡的眼睛,眼神中充满灵气和好奇,眼睛的轮廓很漂亮,有些像丹凤眼,这双眼睛应该是很漂亮的,易贤心里莫名的闪过这个念头;一张小脸显得秀气,头发乱糟糟的有些枯黄,衣衫有些乱,个子小小的,看上去不过八九岁。
这地方简直就是个下水道!居然还有人!
诸砂惊讶了。
不过这小女孩看起来倒是蛮漂亮的!
小女孩看见了他,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然后,还没等到诸砂笑出声来,下一刻,小女孩张开双臂猛地扑过来,带起一阵腥臭的风,猛地抱在他身上,两只冰凉的手臂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抱在朱砂身上。
“爸爸!”
“啊?”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又有些柔软,听起来极为舒服,不过诸砂心里一个激灵,猛地几乎跳起来,他匆忙的甩掉小女孩的手臂,辩解道:“我不是你爸爸!”
小女孩愣愣的看着,嘴巴瘪了一下,看在诸砂眼中一阵心疼。
还没等诸砂说什么,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听到声音,一个女孩惊讶道:“咦,这下面还有人!”
诸砂抬头一看,上面两三尺宽的洞口露出一个小脑袋,看上去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见易贤撇过去,丝毫不怕生,大大咧咧的回头道:“大伯,下面多了个人。”
然后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道:“小艾,等着,大伯垂根绳子下去!”
诸砂在下面看着,高声道:“上面的各位,多谢了!”
过了一会儿,一根绳子徐徐的垂下来。
诸砂回头看了一下,小姑娘被他推开,正一脸委屈,伶俐可爱的模样,黑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跟诸砂视线一对上,扁了扁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
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原材料的,难道真是贾宝玉说的女儿是水做的,一哭起来就让人莫名其妙的心疼。
诸砂手忙脚乱的帮着小姑娘揩拭眼泪,等到小姑娘好不容易破涕为笑。
这下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诸砂估计着小姑娘八成是意外掉进来的,因为他寻遍四周也没发现小姑娘是从哪里进来的。
“嘿,小兄弟,赶紧上来!”
“知道了!”
上面传来催促,诸砂应了一声,拉了拉绳子,还算稳固。
再回头看小姑娘,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伸出一双小手。
“爸爸,抱抱!”
好吧,诸砂一阵无力。
上面已经围了一群人,一群围观党看到诸砂抱着小女孩上来,兴味索然的嘘了一声,纷纷转过头去继续看比武招亲。
大街上突然莫名其妙塌陷出一个地洞居然还能若无其事,这些人还是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这是何等的大心脏啊?
所有人都让开了,就剩下两个身影。
诸砂打量着这两个人,一对父女两,中年汉子看上去很有几分坦率和豪气,方正的国字脸,蒲扇大的粗糙巴掌;小女孩扎着冲天辫,两颊酡红,胆子大得很,跟诸砂对上视线毫不相让,直愣愣的看着他。
“多谢两位了!”诸砂一拱手道谢。
中年汉子很是豪气的一巴掌拍在诸砂肩膀上,“哈哈,没什么,举手之劳!”
诸砂被他啪的肩膀一抖,这家伙力气真大。
中年汉子看诸砂一身打扮,突然道:“看小兄弟这身打扮,不像是附近的人?”
诸砂道:“刚刚搬来,还要请大哥多多照顾!”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大哥我住城东,你要是有闲就多来走动!”
诸砂心中一动,城东,记得老中医留下的信件上的地址就是在城东。
诸砂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羊皮纸的信笺上经过处理,开启之后,一行蚂蚁大小的字迹:城东花庄,李宅。
不过让诸砂费解的是,上面没有写收件人。
既然有人在眼前,自然不需要到别处找。
诸砂跟中年汉子寒暄了几句,知道这一家人就父女两个,中年汉子姓曹,小女孩叫丫丫。
“曹大哥住在城东,听说过城东花庄李宅吗?”按照诸砂的想法,花庄李宅,自然是一家占地广阔的富贵人家,应该有人听说过。
“花庄李宅!我知道,只是那地方——”中年汉子翻着脑袋想了一下,看着诸砂,犹豫道。
诸砂自然看出来了对方的犹豫,不过既然知道地方,那就投完信件就走,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在那里做什么。
“曹大哥能带我去吗?”
中年汉子眼睛瞪大了,啊了一声,有些目瞪口呆,为难道:“小兄弟真要去那地方?”
难道那地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诸砂奇道:“大哥为何支支吾吾不可明说?”
中年汉子见诸砂额头上冒出问号来,大概明白了诸砂多半不知道情况,道:“这样吧,我带小兄弟过去就是,不过,小兄弟豪爽,虽然年纪小了点,也不算什么,不过旁边这位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中年汉子伸手用一根手指,点了点诸砂身边的小女孩。
刚才在下面光线暗淡看不清楚,到了上面,诸砂才仔细打量这个自己抱上来的小女孩。
比起寻常的小女孩,就像面前的丫丫一样胆大而充满活力,这个小女孩却显得格外沉静而柔弱,骨子里面都是柔软的,看上去让人格外心疼。一张娇嫩的小脸,眉目精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却格外真实,发丝柔软纤细,裹着一件大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脏袍子,下面露出光洁的小腿,赤着娇嫩红润的小脚丫,不到三尺高,白里透红的脸上沾了些泥水,额头上还有污迹,一双眼睛却犹如污水里的一泓清泉,明亮而澄澈,像是潭水中的明月。
小女孩哪怕是在诸砂讲话的时候,也一直在盯着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诸砂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小丫头。
或者用“处置”这个词不好,显得太无情,就像丢弃一件物品一样。诸砂在脑子里想着问题,自己还是一个少年人,虽然老成一点,但是显然不适合照顾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只是等到他跟小女孩的视线对上的时候,那眼神里的柔弱和依靠让他心里立刻跟着柔软起来,脑子里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不用“处置”,那用什么?
“处理?”不好。
或许该用“对待”?
该怎么对待这个小丫头呢?
诸砂没有发现随着脑子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用词上,语气里却下意识渐渐开始对小女孩亲近起来。
中年汉子伸手指了一下小女孩,道:“这小姑娘是小兄弟什么人?”
诸砂正要说话,突然衣服下摆动了一下,诸砂看去,小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算是妹妹吧!”
中年汉子点点头。
诸砂正要继续询问,小女孩抓住他下摆,摇了摇,咬着嘴唇,明珠般的眼睛看着他,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张口就是一声“爸爸抱!”
声音清澈稚嫩,很是好听悦耳。
诸砂傻了,中年汉子也傻了。
诸砂吸了口气,看着中年汉子解释道:“曹大哥,我真不是……”
中年汉子回过神来,恍惚了一下,若有所觉,托了一下下巴,把脱臼的下颌合上,笑道:“小兄弟不用说的,我懂,我懂得!”
看其一脸猥琐,想的不是什么好路数。
懂你个妹啊,你懂!
诸砂想骂人,中年汉子笑过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玩笑话,小兄弟一笑而过,小兄弟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单独抚养一个痴傻的妹妹也不容易!”
诸砂无奈叹气,还能说什么呢?只好重新把话题拉回来。
“大哥还是带我去找到地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