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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倒叙

虚空无边无涯。

没有时间,空间。

岛屿,大陆!

这片大陆的时间停留在大汉四百三十七年,即将覆亡的时刻。

往前上溯不知多少年的时间。

虚空深处,无数星云回旋,银河浩荡,周天星辰升降,深邃神秘的星空深处,有无穷无尽的遥远。这片遥远中,一点星光灿烂。直到近处,才能发现微弱的人气。

米粒大小,却是一片浩瀚不知多少亿万里的广阔大殿,玉殿丹墀,流水回廊。

大殿之上,不知多少金甲神人。

轰的一声,一道金光从中射出。

金光如霹雳。

剑气冲云霄。

这一剑光华当真有石破天惊,斗转星移之威,锋利至极的剑光纵横往来,在无上的天穹之上,寂寞无声,虚空浩荡,直抵亿万里之外。

呼哧,剑光切下来。

仿佛滚烫的锋锐破开油脂。

亿万里的广阔大殿瞬间四分五裂,琼楼玉宇分崩离析,金甲神人四散而逃。

这时候,终于露出中间两个人。

一个面目清俊,仪容威严,隐在一团金光中,手中一杆长兵器明晃晃,亮堂堂,悬空而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另一个坐下白牛,端坐如钟,身后一团黑暗深沉,幽幽的光华沉静如水,面目极为美丽,仿佛穷尽了世间最为美好的事物,雕塑而成的神灵。

“又做梦了!”

诸葛泓猛地抬起头,额上冷汗涔涔,面色发青,头昏眼花,险些用力过猛一头栽倒,跄踉两下,连退三四步,这才用力站稳。

“大人!大人!”

“大人你没事吧!”

两个贴身亲卫慌忙扶住他,“大人一定是近来废寝忘食,焦虑过度所致!要不要下去歇歇!”

诸葛泓微微摇头,甩开,道:“那也未必,我没事,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亲卫武遂道:“大人歇歇就好了!”

诸葛泓道:“你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我哪有时间歇息!恨不能早一时一刻把东西找出来!”

武遂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比身体重要,大人一方高手,都累成这样,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诸葛泓道:“你不知道啊,比身体重要的东西很多,就像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完成代表的意义一样!有些东西,我们缺失了太久了,久到已经大部分人忘记了这些东西的存在。这些东西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与一言一行,一个拱手,一个称呼,一呼一吸都亲近到极点,却已经被忘记了!”

诸葛泓面色发白,说这话的时候,脑中重新翻腾起梦中的回忆。

这个梦境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甚至,诸葛泓不止一次的感觉到梦中那两个强者投注过来的目光,这些东西不像一场梦境,更像是发生在不知道多么遥远的时光之前的虚空深处的记忆,仿佛同一个时间片段反反复复不断发生,在历史中的一页页纸张上不断跳跃着靠近现在,当下。

诸葛泓竭尽心力的脸上气色苍白无神,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帝国近来发生的一切,远处乒乒乓乓的敲击声,铁铲挖掘的声音显示密藏的发掘正在进行中。

突然,“大人,大人,出东西了!”

诸葛泓恍然惊醒,挖掘出东西了?

******

大汉四百三十七年,汉室将倾。

经过整整两年辛苦挖掘,废寝忘食,劳心竭力的诸葛泓的目光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在这片土地上,自从两百多年前,帝国呕心泣血,苦苦追索,经过数代帝王的励精图治,这片遗迹终于到了出土之日。

诸葛泓满是炽热的眼中含着泪,激动得双手发抖,打量着手中的青铜镜子,埋在土中,不知多少年过去,依然光洁如新,边缘的花纹雕刻精美至极,背面阴文字迹,显出两个清晰可见的篆字。

是篆字的昆仑。

这是一件法宝!

除了一面镜子,梳张台,还有兵甲。

龙城密藏只是打开了一个开口。

诸葛泓面前的是将将打开的一个宝藏,仿佛尘封中铺满灰尘蜘蛛网的盒子,扫开了面上一层泥土,满是历史的痕迹。根据两百多年的考据和追索,这是数百年前的一座已经覆亡的城市,龙城的遗迹。

诸葛泓的兴奋与激动是难以自已的,因为这次发掘的巨大意义,不单单是帝国,更是人族的前进方向。

帝国面临着灭顶之灾,但是这不仅仅是帝国的危机,更扩大到了整个天下的兴亡。

因为皇帝即将死去。

而不仅仅是皇帝即将死去。

大汉是修行者建立的国家,十一任皇帝,却没有一个皇帝的寿命超过三百年。

这不正常,大大的不正常!

除了大汉皇帝,大汉境内仙山仙岛,众多修真,不知何时开始,再也无法寸进,慢慢求道之路,仿佛突然之间走到了顶点,无论是道德高深的真人,还是万乘之尊的天子,无论是游戏人间的谪仙,抑或是沉沦深渊的魔头,都发现自己的境界再也得不到提升。

神仙功法再不是依仗,洞天福地也无助于长生。

人仙之隔绝地天通。

从此之后,天下修行者进入仓皇的末世。

修行者的信仰开始崩溃。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只知道一切的根源,还在仙界。

这一切的源头,不知道要往上追溯多少年!

修行者的信仰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崩溃?

一场心灵的迷茫失措从高高在上的仙人一直蔓延到最底层的小民,这场变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人们习以为常,一直到今天。

这场变乱的后果就是,伴随着信仰的崩溃,修行再无精进,修行者的寿命开始大幅度降低。

据诸葛泓知道,信仰迷失之前,人仙之隔还不那么明显,时有仙人临凡,或者渡劫飞升,即便是留在人间的修行者,寿命的悠长也超迈千年。

但是信仰迷失了,天下人信仰神明,但是有朝一日,神明的信仰也变得迷失了,那怎么办?

诸葛泓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

修行者在寻找突破的办法,

前进的方向,

长生之路上的另一个里程碑。

皇帝在寻找帝国的延续,

人民的信仰。

升斗小民在寻找自己的救赎。

诸葛泓不知道这场寻找经历了多久的时光,多少艰苦,知道两百一十三年零五个月之前的第十天,终于找到了线索,就在龙城之中!

龙城中藏着这一场变乱,千古之谜,无数人求索乃至死不瞑目的答案。

诸葛泓不能不感到激动,他身上寄托着无数人的追求和怨恨。

诸葛泓出身仙门世家,从信仰迷失的年代开始,始终孜孜以求,追逐一个结果。

只要打开龙城,答案即将揭晓。

诸葛泓将青铜镜递给亲卫,眼中泛起兴奋的神采,道:“继续挖掘,天色还早,今天趁着有时间,尽快挖出东西,稍待片刻,立即送往长安陛下面前!我给你们请功!”

“诺,大人!”

工人们兴奋起来,秩序严谨的加快了速度!

亲卫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劝主上多加休息,刚刚出了功劳,这时候无论如何,不适合泼冷水!

诸葛泓兴奋地咆哮一声,满腔的喜悦无处发泄,对着亲卫诉说道:“武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陛下有救了,帝国有救了,全天下都有救了!我们救了天下人了!”

诸葛泓开始走动起来,不这样,不足以控制心中的喜悦,“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自从三年前开始,诸侯并起,陛下一夕之间病倒,从此之后,帝国一发不可收拾,镇岳王诸砂一度兵临司隶,势压长安,若不是大将军阻拦,谁能保证他忠心耿耿!若是陛下去了,天下大乱,再有魔头稍加挑拨,到时候礼崩乐坏,情势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有了这龙城密藏,必能是陛下重新站起来,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帝国重新震慑诸侯,一统天下,大有可为!哪怕不能一统天下,找到了修行不能进境的答案,也能休弭天下纷乱,使人心安定!”

诸葛泓来回踱步,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停下来。

“去,找人给陛下送信,立刻赶往长安,我要用最快的速度传到陛下耳朵里!”

诸葛泓激烈的挥着手,指挥手下的亲兵。

黑夜的幕帘就在这时候遮下来了。

“大人,大人,又挖出东西了!”

诸葛泓急走两步,看见属下指着的一整块大石头,细腻如黑瓷,坚韧如青石,这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大石头,一人合抱,中间一道针线般细小的裂纹,像是把整块石头劈开一条缝。

“大人,这像是一个石头匣子!”一个下属犹豫着说。

不规则的石头匣子普普通通,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诸葛泓看了一眼,皱着眉,他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些不耐,道:“试着打开它!”

工人听命拿来大铁锤。

“砰”,“砰砰!”

诸葛泓的心跳随着一下一下的扑通扑通,激烈的跳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石头匣子变得灼热发烫,表皮发红,一瓢水泼上去,“噗嗤”冒出滚烫的白色蒸汽。

诸葛泓心里突地跳动一下,没来由的警惕,像是突然冒出危机感。

突然平地升起风卷,围绕着不规则的石头匣子,巨大的风力扯住人的裤脚往下拉,石头里有些细细的呜咽,呜咽声声,从地下升腾起来,仿佛听到来自地底下的海啸。

诸葛泓后退了一步。

亲卫伸手拦在诸葛泓面前,警惕道:“大人小心!”

“速退!速退!”

已经有人看到诡异,工人纷纷往后退去。

变化陡然间发生,石头匣子猛烈的冒出光芒,地面像是陷入流沙,一层层往下沉落,刚刚挖开的入口顿时塌陷下去,转眼间陷落大半。

诸葛泓看得目眦欲裂,希望就在眼前,怎能放弃!怒吼道!

“不许走,都不许走,给我拦住它!”

风忽然变大,狂暴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呼呼地卷起细细的雪粒和风沙往耳朵里灌,小石头打在身上,啪啦啪啦。仿佛突然之间出现一个风洞,狂暴的龙卷呼啸而起。

亲卫看见这一幕,拉着诸葛泓往后撤。

“大人,走啊!来不及了!”

诸砂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却还是紧紧盯着,眼前陡然一花,无数道光芒从石匣子中飞出来,漫天漫地,仿佛离弦的箭,仿佛夏天疾风骤雨,仿佛太阳突然在眼前爆炸。

这一道道光芒飞出去,如出巢的鸟雀欢欣鼓舞着逃出了囚笼。

甚至有呼啸的欢呼声!

这些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风声乍然休止,诸葛泓的目光落到已经重新封闭的入口,不规则的石匣子还在,一线裂缝却已经打开,中间是一行封魔符箓,金光灿灿,痕迹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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