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古风觉得是在做梦,但看到上官靖云的面目是如此清晰沉静,衣着又是如此的鲜亮,感到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上官靖云唤完聂古风的名字,便转身向外缓缓幽然离去。聂古风喊了一声“等等”,便几步上前跟着走了出去。
聂古风与上官靖云并肩而行,侧脸相望,见上官靖云脸色平静的出奇,似乎没有血液在流动,只是一副随风飘动的画。见他并不开口,只是步履缓慢地向前移动,聂古风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对这位曾经的生死挚友,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他说。
就这样两人默默地走了数十步,聂古风忍不住了,说道:“你我有过了命的交情,为什么当时要带着官兵前来,如此的背信弃义?”
上官靖云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开口说道:“为了你我的情义,我当然可以不计生死。但是为了我上官家世代忠烈的称号,我就不得不舍弃自己的私情寡欲。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对你心怀愧疚,还有霍铮垣霍老前辈,每当想起你们,我真想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怎讲?”聂古风不解地问道。
“古风,其实我已经死了。”上官靖云平静地答道。
“啊,怎么会?”虽然不相信鬼神,但听上官靖云这样说,再加上刚才的一幕幕,聂古风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如果我不帮你,你肯定会有来无回。”上官靖云说着,抬手将一块玉牌交到聂古风手中,“你还认识这块玉牌吗?”
“怎么会不认识,这不是你的传家之宝‘翠玉碑’吗?当年离开宝藏的时候不见了,那时我想肯定是打斗中丢落在洞穴里了。”聂古风接过了玉牌。
“是的,你把他收好,明天到墓里寻宝时或许用得到。”上官靖云说道。
“墓,什么墓,这里不是只有宝藏吗?”聂古风不解地问道。
“你忘了吗?这里本就是一处古墓。三年前,在这里不知埋下了多少尸骨。桑元、宗温、田建飞等等一干恶徒,已化作厉鬼,在这里兴风作乱,等待时机,想要依附于人,将这里的宝藏一件件掠走。”上官靖云边走边平静地说着,聂古风仍然一脸惊讶,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上官靖宇接着说道:“霍铮垣老前辈的魂魄早已离开了这里,在一片人间仙境,化作一块莲池边的巨石,不看世间繁华,只求片刻宁静。而我留在了这里,这里既有富可倾国的宝藏,还有关系社稷的龙脉图,我要守在这里,延续我上官家忠心报国的名号。”
一路走来,与鬼同行,现在聂古风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相反却有一种与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的欣慰。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那处宝藏所在。
刚到这里,聂古风就感到阴风阵阵,飞沙走石,恶鬼云游,哀嚎连连。
聂古风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你不是守卫宝藏和龙脉图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上官靖云轻叹了一声,说道:“朝廷气数已尽,龙脉图已经没有太多用处。这些宝藏埋于地下,只不过如一堆堆废铜烂铁,拿予世上,可以拯救黎民,多帮些穷苦人家。”
顿了顿,上官靖云接着说道:“只是明天,你要格外小心了,与你来的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大多会命丧于此,而你也凶多吉少。我已将我的魂魄天数汇聚于‘翠玉碑’中,希望他能保佑你平安无事,顺利度过难关。但是宗温和桑元厉鬼难缠,会给你们设置重重机关,留下艰难险阻,你们要小心了。我力道有限,只能帮你这么多,总之,要一切小心。”
聂古风想问问这座古墓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机关埋伏,但还未开口,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鸡鸣声,还没回过神来,上官靖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靖云,靖云——”聂古风大喊着,“嘭”地一下坐了起来。
再看四周,与他同来的人被他的喊叫惊醒,正望着他这里。屋外已有了亮色,原来只是一场梦。
聂古风抬手想擦拭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忽觉手中有一物,亮开一看,惊得浑身一颤。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上官靖云交予自己的家传之宝“翠玉碑”。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看聂古风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一人走上前去对聂古风说:“聂大侠,咱们赶快吃些干粮,去挖宝藏吧,早点找到龙脉图,也好回去交差。”另一个人也走上前说道:“是啊,这里阴气太重,我们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
聂古风点了点头,边与众人胡乱吃着干粮,边回忆着昨晚的梦境。吃完干粮,聂古风并未急着动身,而是拿出百宝囊,清点里面的物件。罗盘,化石粉,硫光石,阴阳火,定海针……聂古风一件件将百宝囊里的东西排列开来。
众人哪见过这些东西,都凑了过来,看得目瞪口呆。聂古风看了一遍,忽然叫道:“坏了,少了一件!”少的不是别的,叫混金索。这是将数百条金线与朱砂一起在崂山天铜鼎中烧制,可以锁厉鬼、绑妖魔。自师父将这条混金索交予自己,从未用过,所以便疏忽大意,不知流落在何处。
如果真如昨晚上官靖云托梦所说,那混金索倒是有大用处。但现在没有如何是好。聂古风沉思片刻,让众人在屋外等候。众人虽有些许不满和不解,但看聂古风口气坚定,便悻悻走到了屋外。
聂古风用屋内的枯草垫、木板、树枝等将房间的窗户、门缝塞得严严实实。而后拿出一条一丈有余的蟒蛇皮来,将他平铺在地上。他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一看,全是朱砂粉。聂古风将朱砂粉全倒进一个破的只剩底的瓦罐中,而后将一点阴阳火碾碎在朱砂粉里,轻擦硫光石,只见火光四溅,掉落瓦罐中。顺时,瓦罐中冒起一团火,但又马上熄灭,化作紫红色的烟雾。再看这瓦罐里,朱砂已经粘稠在一起。聂古风把一支狗尾笔伸进朱砂中,蘸满朱砂涂抹在蟒皮上。只见涂抹之处,蟒皮迅速收缩。待涂过三遍后,这蟒皮已经收缩成一条两指粗细的绳索。这狗尾笔传说是用二郎神哮天犬尾巴上的毛所制,即可画地为界避妖火,又可抹去鬼脸震邪魔。
待蟒皮冷却后,聂古风掏出七道符咒粘在绳索上,轻念咒语,而后将长剑向蟒皮一指,只见七道符咒瞬间消失,似乎已融进这蟒皮里。
聂古风将拿出的物件连同这蟒皮绳一起放进了百宝囊,起身站稳后,苦笑一声,自己向来不信鬼神,师父当年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的时候,只是担心师父生气,所以照单全收,想着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里面的一些东西。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煞有其事地用起来。他忽然想起了柳逸月说过的一句话: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