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上,云伯和云少棠在吃饭。
云少棠一边吃一边将一大块鸡肉夹到云伯碗里:“好久没吃肉了,爹您多吃点!”
云伯又把碗里的肉夹到了云少棠碗里,道:“爹牙齿咬不动,你自己多吃点吧!”
我才不信,您是舍不得吃。您就吃吧,我这还有呢!”云少棠又将肉夹了过去。
“你这孩子!”云伯又把肉放到了云少棠碗里。
“爹……”云少棠还想把肉夹回去,不料手中的筷子竟被云伯的筷子夹住了。只觉一股暗劲袭来,自己手中的筷子完全不听使唤。他想使劲甩,可筷子像被钉住了一样,稳固无比。
就这样,两对筷子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云少棠终于使不出力,手软了下来,筷子随之落下,夹的那块肉也掉到了地上。
“臭小子,又没好好练功,我怎么跟你说的,每天练功三个时辰,你倒好,讨价还价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想气死你老爹啊!……”云伯将筷子往桌上一扔,样子十分生气。
云少棠吓了一跳,他可从没见过云伯生那么大的气,连忙想着借口:“爹,我……我其实……”
“啪!”云伯拍了下桌子,颤抖地站起身。刚走了几步,突然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爹!”云少棠忙过去扶他。
云伯看着云少棠,断断续续却又语重心长地说:“少棠……我……我快不行了,以后……要靠你自己……好好练功……为你……为你的亲生爹娘……报仇……”
云少棠听得莫名奇妙,心想:“爹爹病得不轻,怎么胡言乱语了?”于是说:“爹,我先扶您躺下,然后去请大夫!”便扶了云伯到床上躺下。
云伯估计自己大限已到,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便拉着云少棠的手说道:“孩子,好好听着……咳……咳……我不是你的亲爹……我……”突然“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云少棠吓坏了,忙叫道:“爹,都是孩儿不好,孩儿以后一定好好练功,一天练它十个时辰,您……您千万不要不认我这个儿子呀!”
云伯样颤抖的手抚着云少棠的头,道:“你听我说完。当年,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年轻人把你送到我手上的。当时我只是路见不平,看到一大群杀手在追杀他,便救了他。可他伤得太重,把你托付给我后便死了。他只说你是他的少主人,你的亲生父母被奸人害死了,他要我抚养你长大,教你武功,为你的父母报仇……”
“怎么可能?爹您别跟孩儿开玩笑啊!”云少棠简直不敢相信。
云伯不理会他,继续说着:“后来我抱着你,隐姓埋名,终于躲过了仇家的追杀。你的父母和仇家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实情,也没有把这个给你。”说着,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圆形的玉佩,那玉佩玲珑剔透,中间还印有一个剑的形状,甚是好看。云伯将玉佩交到云少棠手上,道:“这是你父亲的遗物……记住,先练好功……时机未到……千万不可贸然报仇……别白白丢了性命啊……”语气已断断续续,接不上来了。
云少棠傻傻地拿着玉佩,呆住了。
“你……你的……父亲是……林……”云伯吃力地动着嘴唇,却终于没能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云少棠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云伯墓前,云少棠长跪着,小虎和阿洛站在他身后。
只听云少棠信誓旦旦地道:“爹您放心,孩儿以前不懂事,未能听您的话好好习武,让您失望。从现在开始,孩儿一定会努力练功,手刃仇人。爹您的恩情,孩儿只有来生再报答了。”便磕了三个响头。
小虎和阿洛也跪了下来。阿洛说道:“云伯待我们就像儿子一样,还一起教我们武功,我们……我们真是……”语气哽咽着。小虎早已泪流满面:“云伯,小虎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给您多磕几个头吧!”于是,两人都磕了好几个头。
三人一起走到路口,停下。
云少棠说道:“我要走了,今后,你们自己保重!”
小虎问:“少棠哥,你要去哪里呀?”
云少棠道:“我也不知道,江湖四处为家,努力习武,查找我的身世……我有好多事情做呢!”
阿洛道:“少棠哥,万事小心!”
三人在夕阳下告别。
云少棠离开了长大的家乡,离开了儿时的伙伴,一个人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迷。
这天,他走了很久,只觉得两脚乏力,整个人像瘫痪了似的。
他心里想着:“这样走可不行,仇家没找到,自己先累死了!要是有匹马骑骑该有多好啊!”
说来也巧,正好有一人牵了匹马过来。
云少棠精神来了,忙喊住他:“兄台,你这马不错啊!”其实他并不识马的好坏,只是在当时这种累坏了的情况下,对任何能骑的东西都会说是好东西。
那人看了看他,拍了拍马脖子,道:“小兄弟,你眼光不错啊!我这可是千里良驹啊!”
云少棠精神一震,问道:“那你这马,卖不卖啊?”
那人故意笑了笑,摇着头说:“这马性子烈,我只卖给有缘人。小兄弟,你啊,怕是骑不了的。”
“嘿!你小子瞧不起我?”云少棠被一激,不服气起来,“你开个价,这马我买定了。”
那人犹豫了会儿,道:“好吧!看你这么执着,一口价,五十两!”
“啊?这么贵啊!”云少棠傻了眼,他身上总共才五十几两银子,还是哥儿几个东拼西凑弄来的,这回要一下子花掉五十两买一匹马,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人看他迟疑了,便道:“怎么,买不起啊?那就别逞强!”
云少棠好面子,心里嘀咕着:“我前面已经理直气壮地说好了,现在可不能赖帐呀!”
于是,横了横心,道:“谁说我买不起,不就五十两嘛!本少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给你!”他在包袱中掏了半天,又将钱拿在手里瞧了半天,终于把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递给了卖马的人。
那卖马的拿了钱,笑道:“小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马的脾气可不大好啊!”
“少罗嗦!我堂堂男子汉,还怕个小小的马儿不成!”
云少棠嘴硬,手已抓了缰绳,一只脚跨上了马镫。没想到另一只脚还没跨上去,那马儿一声长嘶,便跑了起来。
“啊……”云少棠发出一声尖叫,便被马拖了去。
卖马人看得呆了。
跑了一阵,云少棠已被拖得精疲力尽,嘴里叫着:“马大哥,你停一下,让我喘口气啊!”
那马儿可不懂人语,竟越跑越快。
云少棠好不容易才松开了手和脚,身体这才停了下来,滚到了路边。幸好他从小练过功,才不至于受伤。
但马儿已经嘶啸而去,那五十两银子可不能白花啊!云少棠急忙朝马儿追去:“马大哥,你等等我啊……”
第四章
繁华的街道,两个美丽的妙龄少女正在闲逛。她们一个穿白衣,一个穿绿衣,再加上容貌清丽脱俗,在大街上好不惹眼。她们正是冷凝宫的少宫主冷傲和宫女惜夕。
以前出宫办事,冷傲都只是跟在姑姑身边,对这些热闹的场面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可她毕竟才十八岁啊,姑姑的严厉怎能就这样拴住了她的好奇心呢。现在,只有她和惜夕,她们可以尽情地玩、尽情地享受这个年龄该有的乐趣。
两人东逛逛西瞧瞧,到处都很新鲜。冷傲虽然脸上还是一脸的冷峻孤傲,但她心里却是欢喜的,十八年来,她第一次尝到了自由的滋味。惜夕是个可人儿,比冷傲小两岁,很贴心。她与冷傲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如姐妹。这时的惜夕,一手拿了糖葫芦在吃,一手对着那些商铺指指点点。她可不像冷傲,她还是个十足的孩子,脸上笑容灿烂,着实可爱。
冷傲边走着,脑子里边在想着姑姑交给她的那个锦盒。她曾经打开过它,发现刚好可以放她随身佩带的碧玉短剑,简直就是随剑定做的。碧玉短剑是一把玉制的短剑,虽短小却锋利无比,而且携带方便,冷傲常将它置于衣袖之中,敌人不注意时便可出其不意、在短时间内克敌制胜。冷傲八岁时,姑姑将此剑送给她,并传授了一套配合此剑的碧粼剑法,这套剑法飘逸出尘、轻灵精妙、柔中带刚、变化多端,极适合女子练习,而与短剑配合,一寸短一寸陷,完全发挥了短剑的优点。冷傲八岁学起,碧粼剑法早已运用自如。
现在冷傲不解的是,姑姑为何要把装碧玉短剑的盒子送给上官云鹤,姑姑与此人究竟有何渊源?
冷傲正思索着,突见一匹马迎面飞奔过来。她反应极快,施展轻功,身体轻盈一闪,便闪过了马。但她人还没站稳,却见面前又有一个男子飞奔过来。这次任她轻功再好,也避之不及。那男子一下子撞了上来,扑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摔倒,四目相对。
冷傲被那男子压在地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扑扑直跳。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靠那么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愣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底上。
而那男子似乎也傻了,压在冷傲身上不肯起来。
站在一旁的惜夕护主心切,急忙一个箭步想前,拖起那男子便给了他连巴掌:“无耻之徒!”然后去扶起冷傲问道:“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冷傲摇了摇头,眼睛却直盯着那男子。
男子便是追马的云少棠,他追着那匹马好不容易快追上了,没想到这么一撞,马儿彻底失去了踪影,再加上现在莫名奇妙地被扇了两巴掌,他大叫:“喂,你这小姑娘忒没教养,怎么乱打人啊?”又指着冷傲说,“还有啊,都怪你挡我的路,害我没追上我的马,我已经追了它整整两天了。唉!马儿啊马儿,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呢!”
冷傲被他这么一罗嗦,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屑地看了看云少棠,对惜夕说了声“我们走”,便欲离开。
云少棠脑子一转,忙上去拦住了她们:“你们就这样想走啊!赔我的马!”
惜夕眨了眨大眼睛,道:“赔?那你说要赔多少钱啊?”
云少棠见有得商量,得意了起来,道:“嘿嘿!看你们俩长得这么漂亮,就……就便宜点……八十两吧!”
“好!”惜夕“好”字一出口,冷傲已一拳朝云少棠面门击去。
云少棠虽然学过武,但毕竟没有冷傲那种专业程度,而且冷傲这一拳速度极快,又出其不意,云少棠只觉得自己鼻子上一阵疼痛,两脚一软便又倒在了地上。
冷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和惜夕劲直走了。
云少棠爬起来,揉着鼻子,嘴里直嘀咕:“漂亮女人怎么都这么凶啊?不赔就不赔嘛,又打人!哼……”突然见到地上有一个红铜色的东西,捡起一看,是个锦盒,打开一瞧,里面却是空的。便抱怨道:“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个空盒子。一定是刚才那两个凶婆娘掉下的。唉!真倒霉,马儿跑了,人被打,要这么个破盒子顶个屁用!”但转念一想,“这盒子也满好看的,拿去骗骗小姑娘,换顿饭吃也好!”于是便把锦盒塞进怀里,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冷傲和惜夕又回到了刚才那条街上。两人面容焦急,低头在寻找着什么。
惜夕跺着脚叫道:“应该就是丢在这儿了呀,怎么没有呢?……少宫主,锦盒丢了,宫主知道绝饶不了我们的。”
冷傲也是心急如焚:“再仔细找找,也许在别的地方丢的。”
但她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惜夕突然叫道:“少宫主,会不会是刚才撞你那小子捡走了?”
“有这可能!我们得尽快找到他……”冷傲说着,拉了惜夕朝前奔去。
慈城的街道上,上官闻筝带了丫鬟阿农正在挑选玉器。
阿农不解地问:“小姐,玄山有那么多卖玉器的,你何必大老远地跑这里来呢?这里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啊!”
“你懂什么呀?慈城可是玉器名城,我这回一定得买一件爹没见过的玉器作为寿礼,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再说了,整天待在玄山,闷都闷死了,不如出来走走……”
“老爷有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又孝顺的女儿呀,比一百件玉器都贵重,要是你再带个玉树临风的女婿回去,老爷肯定乐开花了!”阿农笑说。
上官闻筝噘起小嘴装生气样:“阿农,你再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便伸手欲打。
阿农忙笑着逃开,嘴里叫着:“也许你的真命天子就快出现了喔……哈哈……”
上官闻筝追了上去,两人开心地打打闹闹。
突然,上官闻筝脚下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扑去。“啊”地叫了一声,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而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拦腰抱住,转了几个圈才站稳。
这个男子衣杉朴素,样貌却是十分俊俏,让上官闻筝不由地心头一热,两人顿时都呆住了。
跑在前面的阿农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小姐叫喊,忙跑回来,却见一陌生男子搂着小姐的腰,小姐却傻了。
阿农一手拉过小姐,冲男子大叫:“你干什么?”
那男子正是云少棠,刚才上官闻筝刚好在他附近绊倒,他只是本能地将她拉住了。这时被阿农一吼,他回过神来,道:“你凶什么呀?怎么女人都这么凶啊!”马上松开了搂着上官闻筝的手。
上官闻筝扯了扯阿农的衣角,道:“不得无礼,刚才多亏这位公子相救。”又红着脸对云少棠屈了屈膝,道:“多谢公子!”忽看到地上有一个红色的盒子,“公子,你东西掉了!”
云少棠“哦”了一声,捡起了那个冷傲丢的锦盒,冲着它道:“你怎么就不安分点呢,老是往外跑!”
上官闻筝看到锦盒,不禁赞叹:“好漂亮的盒子哦!”
云少棠正想将锦盒塞进怀里,听上官闻筝这么说,灵机一动,道:“姑娘你喜欢吗?我可以卖给你啊!”
“好啊!”上官闻筝一口答应。
云少棠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能把盒子卖了,便狮子大开口:“看你这么有诚意……恩……可以……便宜点……一……一百两!”说完就后悔了,一个破盒子哪值那么多钱,好不容易碰到个买主,这不是把生意往外推嘛!
没想到上官闻筝想也没想:“好,阿农,给他一百两。”
阿农也没料到小姐居然这么爽快,愣住了:“啊?小姐,是一百两啊!”
云少棠也楞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上官闻筝:“你……你很有钱啊?……”
上官闻筝笑着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
阿农不得已,只得掏出一百两银票交给云少棠。
云少棠惊讶了半天,说道:“其实……其实……用不了这么多钱的,我……我……”
上官闻筝急了,道:“你可不能不卖了呀!”
云少棠摇手又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既然姑娘这么喜欢,就……就送给姑娘吧!”这话一出口,就更后悔了,好不容易买家同意出那么多钱,他居然自己不要了。
阿农逮着了机会,忙抢过云少棠手里的银票,说:“那就多谢啦!”然后拉了上官闻筝就走,“小姐,咱们赶快回玄山吧,老爷会着急的!”
上官闻筝就这样被阿农拉着走了。剩下云少棠一人呆站着,打着自己耳光:“云少棠啊云少棠,你是呆了还是傻了?一百两耶,没赚到不说,还把锦盒也送人家了!”一边打耳光,一边颓丧地朝另一方向走去。
在茶楼喝茶的冷傲和惜夕在窗外看到了正在楼下游走的云少棠。
惜夕叫道:“小姐,是那小子!”
二人不由分说,使出轻功从楼上跃了下来,正好落在云少棠面前。
云少棠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哇噻!仙女下凡呀!”当他看清是冷傲和惜夕时,心中暗叫“不妙”,撒腿便跑。
冷傲一个筋斗从空中翻过云少棠头顶,又落在了他前面,“拿来!”冷傲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云少棠,之中眼神使云少棠心里发毛。
“什……什么……拿……拿来啊?”他的声音有点抖。
“你还装蒜!你把锦盒藏哪了?”惜夕道。
“锦盒……锦盒……我是捡了个锦盒,但……但是……”云少棠说话断断续续,他知道眼前这两位天仙般的女子是不好惹的。
“但是什么啊?快说啊!”惜夕不耐烦了。
云少棠只觉脖子上一凉,原来站在他身后的惜夕已将手中的长剑架上了他的脖子。云少棠打了个冷颤,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我卖给,噢不,是……送给一位姑娘了。”
“那姑娘在哪?”冷傲一喝。
云少棠又战战兢兢地说:“走……走了……”
惜夕逼问:“去哪儿了?”
云少棠这回认栽了:“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她。”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噢对了,她的丫鬟好像说要去玄山。”
“玄山?”冷傲心想,“玄山不正是我要去的地方嘛!”
惜夕道:“小姐,这小子诡计多端,不要相信他!”
云少棠忙替自己解释:“不不不,我虽然诡计多端,可……可在两位姑娘面前不……不敢撒谎!”他说得十分恳切。
冷傲思索了良久,作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决定,对惜夕说:“带上他,一起去玄山!”
“啊?”惜夕和云少棠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