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古到现在,只要有人的地方,斗争就从未停止……
齐国绥和六年秋,西南边军奏报朝廷,蛮族部落调动频繁,极有可能趁秋收之际劫掠西南诸镇,请朝廷速做决断。
齐国西南蛮族之患由来已久,不光是蛮族本身的原因,还有西南地域与卫、周、林三国接壤的原因,蛮族在四国都是要拉拢的对象,大家都想利用蛮族做一些事情。
新即位的齐国皇帝自然是兴致勃勃,随即发诏西南各军往密城、金城、武城、景关等军事重镇镇守以待敌军到来。
.......
齐国绥和七年冬,齐、周、林、卫四国参战,耗时一年的西南大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齐国在蛮族与周卫联军攻击下,只能选择与林国结盟,过程虽然艰辛,但总算是打赢了这场战役,使齐国西南进入稳定的局面。
齐国西南,重州,坠城,云府。
云家是坠城第一大家,以前就算是寒冷的冬季,这个大院子也会热闹非凡。
年纪小的孩子们肯定是不畏严寒,在院子中嬉戏打闹;年纪稍大的孩子们自然是在演武场切磋较量,或是打坐修炼,希望可以早一点步入灵者的行列。
如今,整个云府一片沉闷,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只余下悲伤。
西南大战虽然胜利了,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小,最初进军的部队都是折损大半,无甚战斗力。而后面征发的各城卫戍军也是十之存一........前去密城支援的云家子弟却是全军覆没……
此时云家的宗祠内,大大小小跪满了人,屋内正中央跪着云家的直系人物,屋外则是跪着其族亲,屋内两侧则是女眷。
首位的是新推选的云家族长,云中固。
云中固今年五十多岁,是云家老一辈中辈分最高的人,作为前任族长的亲弟,他的继任是当之无愧的。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新放入的牌位,云中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是纠痛起来,这一次战役,他的大哥,二哥,侄儿,儿子,甚至有些还是孙辈,全都魂断密城,他怎能不痛!
云中固在前面暗暗抹着泪水,后面跪着的孩子也开始抽泣起来,渐渐的,有些已经哭出声来。
如星星之火一般,整个屋内很多人都哭出声来,孩子们更是放声大哭,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云中固在第一排跪着,第二排是长老和一些长辈,余下的则是后生子弟。
这些后生子弟无不放声大哭,呼天抢地的也有不少,因为死的正是他们的叔伯兄弟。甚至是他们的父母子女。
众人哭泣声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呼,有人疾呼道,“啊,小兮,小兮,你怎么了?”
云中固听到叫着‘小兮’,便急忙起身去看,不为别的,因为那‘小兮’是他唯一的亲孙子,从小体弱,他也时常担心这孩子活不长,一直都是小心照料着。
被一个少年抱着的小兮,此时浑身打着哆嗦,嘴唇发乌,可是额头上却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水。
他的母亲急忙跑过去抱住他,一边给他擦汗水,一边却把他紧紧搂在怀中,安慰道,“小兮乖,小兮乖,不要怕,母亲在这里,不要怕啊,母亲在这儿……”
那小兮虽然仍在哆嗦,不过却没刚才那么厉害,仿佛是听到母亲的话了一般。
场中一片混乱,云中固虽然爱孙心切,但是今天的仪式还未完成,只得让小兮的母亲带下去医治,他却还要接着主持。
小兮被急忙被抱回了自家的小院,医师一边给小兮把脉,一边捋着自己颔下不多的胡须,一会儿眉头深皱,一会儿又是叹息连连。
小兮的母亲心急如焚,忍不住问道,“医师,小兮他如何了?他是不是……”说着,竟然呜呜咽咽抹起泪来。
医师又是连连叹气,小兮的病他不是第一次看,更能理解夫人的感受,夫君命丧疆场,若是儿子再夭亡,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可是这病情在他看来真的是到了……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听天由命吧。
想到此间,医师只得道,“夫人,公子从小体弱,又是冬季,加之……加之父亲去世,难免伤心过度,以致风邪入侵,这次比以前严重许多,如今还在昏迷,具体,具体,还是要看他醒来与否……我这就去开几副重药,或可一试。”
小兮的母亲似是没听到医师的话一般,任由医师去了,只是呆呆望着小兮。
“咳,咳……”
小兮轻咳了几声,嘴中小声道,“母亲,母亲……”
小兮的母亲急忙应道,“母亲在,母亲在,小兮别怕。”
小兮听到这话,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可是他的母亲此时抱着他,却是看不到了。
“母亲,孩儿不孝……孩儿走后,母亲要多多保重,孩儿定会保佑母亲长命百岁……对了,还有父亲,我们一起保护你……”
小兮断断续续说着这些话,他的母亲却泪如泉涌,她不需要长命百岁,她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她甚至在心中祈祷,如果孩子这次能够好转来,她愿意拿二十年的寿命来换,甚至她的生命……
良久,小兮再无言语。
母亲知道他走了,看着孩子嘴角的浅笑,她轻轻解下衣衫,钻进被窝中,让孩子靠在自己的怀抱中,喃喃道,“小兮,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等一切都处理好了,母亲再来照顾你,母亲在你活着的时候让你受尽病痛折磨,是母亲对不起你……你要在奈何桥边等着母亲……”
小兮的母亲一直和他说着话,心力交瘁的她也累了,慢慢的,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