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雨听到那细若游丝,却悠远深长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一般,她又惊又疑。
随后令她更加大为震惊的事,见南天玉用袖剑,在地上划出一副图案,那图案无比的熟悉,她满面不可置信。
“不会的......怎么是你?”紫鹞美眸睁得大大的,如同一对明亮而水润的夜明珍珠。她美眸深缩,极为不敢置信的瞧着那黝黑的身躯,再看看那图案,头又摇了摇。
南天玉指了指画好的图案说道:“姑娘,方才我见到一位与你长相颇为相似的姑娘,她让我转告给你这些。”
紫鹞点了点头,但又立即摇头似是又极大的抵触。她看着南天玉的面庞,脸色极为的奇异,那精致动人的五官两侧,隐隐间还泛出点点红晕,可是眉头紧锁,神情上又极其的难堪。
紫鹞望着那地上的图案,久久不语,然后终于问道:“你看到我姐姐了?”
“是。”南天玉轻点道。
紫鹞此时突然用脚将地上的图案抹去,一脸愤恨的用袖剑在此指向南天玉。
南天玉悠悠的闭上了眼。
紫鹞问道:“你难道真不怕死。”
南天玉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怕啊。但怕死躲得过去么?”
“他果然不是南天玉。”紫鹞一脸落寞的自语道。
她收起了利剑。
南天玉缓缓的睁开眼,突然......
啪!
风雷不及掩耳之声,南天玉在半空中转了三圈,倒在地上。一记猛烈的耳光,南天玉捧着半面之脸,只感到被抽的地方极为的生疼。
“请忘了今日之事,后会无期!”
少女放下这句话,那秀丽的身影便独自消失在夜色之中。
南天玉靠着一把袖剑,插在土中,这才勉强起身。他感到自己伤势极为严重,身体的状况糟糕至极。
庞克伯雷如今是极为的郁闷。此前,南天玉的肉身被压在演武堂的石碑下,稀薄的空气,最终让南天玉的肉体和庞克伯雷的灵魂都经历了一次死亡。
庞克伯雷在体验了窒息过程之后,昏死过去,醒来之后才发觉他与少年的肉体失去了联系。
然而,一度认为解脱了的庞克伯雷,却发现一直未能挣脱出少年的肉身,仿佛有股奇怪的魔力,将他的灵魂与南天玉的肉身捆绑在一起。
此后,南天玉被两名少女强行带出了南家宅,中途,那少女又将南天玉肉身拖着走,造成南天玉的脸部手臂和前胸大面积的损伤。
不过,不得不得说,此前庞克伯雷还是十分感谢侍女小叶,她极力的央求南瓜为南天玉的肉身灌输元气,至此以后,庞克伯雷才渐渐与南天玉的肉身取得联系。
只不过这一醒,原本南天玉糟糕的体质,旧伤未愈,新伤再加,又让他痛苦不堪。
他不想再被动的接受这一切,目前这少年的处境可谓险象环生。
通过紫雨的魂魄,庞克伯雷也大致了解到南天玉以前的情况,他有些不能理解,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少年,下面甚至还未发育健全,到底是怎么去糟蹋女孩子的。
按照紫雨提供的信息线索,庞克伯雷也开始渐渐摸清,南熊为何想杀少年。
南熊杀南天玉的动机比较简单,庞克伯雷估测多半是个人利益的侵害,升华为家族荣誉以此为动机。
慈航见南天玉体质柔弱,却还强行将他推入石碑下,个中原因应该也和家族荣誉有关。而南天玉的体质条件是主观因素。
另外,慈航在南家宅是作为一个培训师的角色,同南家宅应当是雇佣关系,所以慈航并没有处决权力。这事说到底,还和南家宅的负责人有关联。
南家宅的负责人是南怀江,庞克伯雷对南怀江的印象还比较不错,在当初刚刚进入南天玉身体内不久,南怀江对这个少年的关系和体谅确实做的比较到位。
庞克伯雷认为,少年的身体条件已经不能满足南家整个家族的价值需要,甚至是融入南风城乃至气魂大陆整个世界的主流社会都极为困难。这种较为现实的歧视性价值观倒是和曾经他所居住的地球极为相似。
紫雨的魂魄,告诉过他,南天玉曾经招惹祸害过不少的城中女性。
庞克伯雷,这其中所牵扯到的利害性,在南怀江一再求和态度的压制下,极有可能在某天不稳定的爆发集体矛盾。
所以,现在庞克伯雷决定打算会南家宅亲自找南怀江当面谈谈。
南天玉拖着疲惫而又伤势严重的身躯,如一个坡脚瘸子一般,拄着根路边捡来的木棍朝着南家宅前进。
他还记得从被带出南家宅的路途,虽然一路上没有灯火指路,但对于早已适应黑夜的南天玉来说,夜晚并不是漆黑到完全不可见的地步。
借着高于常人的夜视能力,庞克伯雷逐渐看到了远方的一座小山坡上,有着微弱的星火余光。
庞克伯雷近期偶然发现一项独特的能力,他能够以灵魂的观察姿态,记录下这个人的气息,从而能够在一定范围之内锁定目标,因此在他的灵魂视野中,有个一个小圆点始终指引着他的方向。
推开南家宅的大门,南天玉悄无声息的饶过无数个弯,几条小路,走到一间仍旧灯火通明的屋子里。
南怀江彻夜未眠,他此时眉头紧锁的看着桌上的一张灰纸,突然间侧耳晃了晃。
下一刻南怀江惊了一下。
“玉儿!?”
南怀江不敢相信,他眼前的南天玉居然自己回来了,紫鹞捉走南天玉后,南怀江和慈航追赶不及,便派出多名长老极力的追寻南天玉和紫鹞的行踪。
“怀江伯伯,我想找您说点事儿。”
南怀江望着少年那极为平静的面庞,然而此时南天玉全身衣衫褴褛,身上还有多处伤痕,脸上即便露出疲惫,可那眼神却犀利的似乎穿透了一切,南怀江心中忍不住一跳。
还不待南怀江说话,南天玉又问道:
“伯父,咱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便与玉儿直言?”
这一问,南怀江心里咯噔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玉儿,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下一句话,南怀江直接是惊得站起来。
南天玉道:“我没有逃,也没有逃出来,因为我的生死还在伯父您的手中呀。”
“玉儿,你在说些什么?”南怀江惊道。
南天玉道:“‘六阳玄通脉’,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这个。伯父,还是先告诉您一件事,我失去记忆了,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所以现在我性情和语调大变,还请您不要见怪。”
“难怪!”南怀江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少年从进来的一刻开始,几句言语之中所散发的穿透力,再加上说话时的语态和神貌,南怀江都不自觉大吃一惊。
他甚至怀疑,这是在跟小孩子交流吗,那种言语的角度令他感到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压抑。南怀江定了定睛,这才确定此时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个孩童......
南天玉继续说道:“我听缪阁手说过,我的身体极为特殊,还有我的父亲是个不平凡之人,所以怀江伯父对我是极为的照顾。”
南怀江摇头道:“玉儿,伯父照顾你那可是理所当然的。”
南天玉道:“那倘若我是个废人呢?”
“......”南怀江竟一时语塞。
“到目前为止,我知道有四个人想杀我,南熊、慈航、紫家的姑娘,还有......你。”
南天玉说话不缄不慢,语调极为的清晰有穿透力,南怀江更是越听越惊,他听说南熊想杀南天玉,此是一惊,因为他并不知道,南熊竟早有谋害南天玉之意,还料想当日南熊是救他一命之人,越想越蹊跷,为何当日南天玉说遭到不明遇害,是南熊救他一命呢。
越细想,南怀江那目光便是布满着血丝,心想:这小鬼好强的心计,居然假借投诚,将凶手变为恩人,以此保得性命。
二惊是他,南怀江对杀南天玉的动机,可谓做的是风平浪静,自然而为。
南怀江自然不会直接承认,皱眉道:“胡闹!我听说慈航那家伙把你关在石碑之中,是有些鲁莽,他是想训练你,他又如何杀你,而我又如何会杀我的侄儿?”
南天玉道:“照您就把慈航这老家伙辞了吧,这老头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并不适合修炼,他还曾像南熊那样给我灌输过真气,可后来还是把我丢了进去,咱们家族聘请如此粗心大意的老师,还能调教出几等货色的弟子呢?”
“这......”南怀江又是一阵语塞。
南天玉继续道:“至于伯父,您是疼我,要不然如何在中途变卦,反倒要害我性命?”
南怀江大惊失色,南天玉只言片语,竟句句说穿了他的内心,他甚至开始怀疑,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只有十岁。
“我的父亲,还有我那特殊的体质,本来这些都应该作为我在家族荣耀的筹码,可是,我父亲早已远去,恐怕您也知道他对我已经算是放弃了,否则他远行而不将我带走;看样子我父亲您又不愿得罪他,再者我的体质将我从一个天赋异禀之人变为一个废人,可能连废人都还不如,但这些还不足以使您变卦。如果我猜的不错,家族这几日必然是遇到了一件大事,我说的对么?”
南怀江忽觉全身颤抖,不寒而栗,他激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惊叹道:“天哪!你还不到十岁呀!”
从南怀江的神情中,庞克伯雷知道自己的性命已暂且落实,在一层层抽丝剥茧过程中,南怀江至始至终都没有恼羞成怒,想必是有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