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捡起一根树枝,将火堆轻轻拨开,挑出几个被烤得黑黢黢的土豆,接着用筷子叉起其中一个,站起身来,走到正在挠痒的洛枫的身旁,将手中的土豆递向洛枫。
洛枫眨巴着两只晶莹的眼睛看着他的外公,并没有伸手去接筷子的意思,此时,他心中的疑问与亲情的缺失已远远胜过他身体上的饥饿感。
看着这双明亮的眼睛,洛晨平静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温柔与慈祥。一个人若是从小就失去父母,往往比常人多了一份落寞,因此他们的心比常人更坚强,也更脆弱。
“拿着,一边吃一边听我说!”洛晨摸了摸洛枫的脑袋,道。
洛枫接过土豆,小心翼翼地剥掉土豆漆黑而烫手的外皮,对着色泽金黄冒着热气的土豆,大大地咬了一口,继而抬头看向自己的外公,等着外公的述说。
洛晨席地而坐,抬头看向寥廓的星河,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缓缓开口道:“你的父亲名叫祁如正,母亲名叫洛婉,他们都是很伟大的人,他们做的事,对得起天下人……”
洛晨忽而顿住,眼中已有惆怅之色,慢慢转头,凝望着洛枫,轻声道:“你,是他们的儿子!”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他们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洛枫急切地问道。
洛晨伸出枯瘦的手掌,从洛枫脖子上取下一块黑色的玉牌,久久的凝望着。
过了片刻,洛晨摇了摇头,道:“他们在哪里,我也不知,当初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块玉牌乃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他们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外公,他们是不是死了?”洛枫的眼睛通红,强忍住泪水。
洛晨依旧摇了摇头,见自己的外孙这副模样,不住叹息道:“枫儿,外公也不知道,他们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了,外公已经老了,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
洛晨轻抚着洛枫的脑袋,正色道:“所以,这块玉你一定不能弄丢了,它不仅关系到你的父母,而且一旦丢失,你也会有性命之忧。记住,在你没有能力解开这块玉的封印的能力前,一定不能让这块玉离身。”
“我记住了,外公!”洛枫点了点头。
握着这块玉,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衰竭,洛晨的心绪开始变得起伏不定。他知道,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块玉虽给了自己的外孙活下去的希望,让他可以健康地长大,却是以他的生命作为代价的,死,他可以不在乎,可若是不能等到自己的孙子能够独当一面的那一天便撒手而去,又如何能放心。
洛晨怔怔地凝望着天上的繁星,他的心渐渐开始静了下来,思绪飘了很远,他想到了很多,已逝去的亲人,他心爱的女人,他的女儿,还有那把剑。
眨眼间,繁华已过,生又何欢,死又何苦?这世界,我已来过,经历过,生与死,又何必执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枫儿也一样,我何必要操心?
夜已深,万籁俱寂,祖孙俩各怀心事地睡去……
翌日清晨,洛枫醒来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推醒洛晨,问道:“外公,我什么时候能去找我的父母?”
洛晨慈爱地揉了揉洛枫的脑袋,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那怎样才算长大?”洛枫挠了挠小脑袋,追问道。
“当你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的时候,你就长大了。”洛晨答道。
洛晨继续道:“孩子,你现在还小,外公希望你好好地做一个快乐的孩子,玩也好,调皮也好,即使你犯了错,有外公在,都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洛枫本就是个小孩,玩性颇重,经洛晨这么一说,似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还没有去玩,父母的事便抛被抛到脑后。于是,笑着跑了出去。
“外公,我出去玩啦,不吃早饭喽!”
洛晨哑然失笑,这孩子前一刻还心事重重的,说到玩,立刻变了个模样——孩子,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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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下,微凉的海水拍击着金色的沙滩,几个小童正围在一起,不停地吐着苦水。
“真倒霉,那个忠老头,真是个老王八蛋,贼坏贼坏的,跑到我家撒泼,说我和你们糟蹋了他家的西瓜,结果我老爹老脸一横,二话不说,稀里哗啦的将我打了一顿,真的是好可恶啊!!”大竹捂着半边捂着半边发紫的脸,嚼着盐水花生,嘟囔道。
洛川屈身揉着膝盖,愤然道:“我也是,我老爹让我跪了一晚上的搓衣板,腿都快要断了,啊啊啊,好想打忠老头一顿!”
“咦,伊雪,你捂着嘴巴干嘛,你继父不会也打你了吧!”洛川关切地问道。
“啊,不会,不会,我继父没打我的啦。”伊雪紧张地解释道。
大竹见伊雪少了一颗牙齿,惊讶的叫道:“不会吧!你继父这么狠,连你的门牙也打掉了,你娘怎么没拦着?”
伊雪沮丧地摇了摇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不,不是这样的!”
“伊雪,是真的吗?”洛川怀疑地问道。
洛枫仔细地盯着伊雪的牙齿看了看,禁不住发笑,道:“哈哈,好丑,好难看!”
闻言,伊雪羊脂玉般的小脸羞得通红,跺了跺小脚,道:“哼,你还欺负人家,不理你了!”
洛川皱眉,瞪了一眼洛枫,继而走到洛枫身后,对着洛枫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道:“干嘛欺负她,你这个没娘的家伙。”
被洛川一踹,洛枫身子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屎。“呸……”洛枫笑着吐掉口中的沙子,翻身一跃,麻利地站起身来,当听到“你这个没娘的家伙”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猛然一滞,他那埋藏在心底的所有的悲伤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亲情的缺失,往往会令一个人更加渴望温暖渴望爱,希望在众人面前寻找到一种存在感。这样的人往往是自卑的,他们给人的印象,或许是阳光开朗的,可那只不过是掩饰内心伤痛的一种手段。
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在身边,而我没有?爹娘,你们在哪儿?洛枫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抑的忧郁。
大竹见洛枫在洛川脚下吃瘪,顿时高兴极了,全未擦觉到洛枫情绪的变化,剥开一颗花生,抛起,张口接住,一面大嚼一面笑着。
听到大竹的笑声,洛枫身上猛然升起一股戾气,飞速贴近大竹,一脚将大竹踹飞在地,而后迅速跑开。
大竹未料及洛枫突然出手攻击自己,于是便在一声惨叫声中他那已经发紫的脸紧紧的贴在了地上。大竹捂着脸,看着有些失常的洛枫,道:“呀,他怎么了?”
大竹与洛枫的关系算是较为亲密的,尽管常常受洛枫的欺负,见洛枫跑开后,揉了揉发肿的脸,立刻追了上去,好似已忘记了刚才被踢屁股的事儿了。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洛川没有底气地说道。
“我们都有爹和娘疼,可洛枫哥哥却没有,比起我们,他真的好可怜。”伊雪说着,眼圈便逐渐发红。
洛川似乎已意识到的错误,急忙追上洛枫,抓住他的肩膀,道:“刚才我不该说那话的。”
小孩之间可以为了一点小事儿而翻脸,然而,闹矛盾快,和好也同样快。小孩子接触的事物少,想法也单纯,率性而为。而大人之间一旦翻脸,要想和好,则困难得多,为何?大人更在乎身份,在乎面子罢了。
洛枫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呃,我刚才说……说……”洛川结巴了半天,似已不敢将刚才的的话再说上一遍。他还未说个明白时,洛枫却已打断了他。
“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说老忠头害得你受你爹的打,现在,我们该去报复一下老忠头了。”洛枫拍了拍大竹的肩膀,道:“你说对不对,大竹。”
大竹的肩膀被洛枫拍得生疼,急忙道:“是呀,是呀,洛川你刚才是这样说的。”
洛川不禁愣住,接着挠着头,高兴地笑了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怎么报复那个忠伯呢?”伊雪翕合着漏风的嘴巴,问道。
一见伊雪那一口缺了门牙的皓齿,洛枫又开始笑了起来,道:“你继父真狠,哈哈,我想到办法了,你们跟我走吧!”
“不许笑!”伊雪狠狠地瞪了一眼洛枫,尖叫道。
“伊雪,我不笑你,嘻嘻,快走吧!”洛川嘴上说不笑,但脸上已笑开了花。
“哼,洛川哥哥,你也欺负我……”等伊雪揉完眼睛,却发觉洛枫洛川早已走远,只得小跑跟了上去。
于是,一群熊孩子为了“复仇”浩浩荡荡地杀向忠伯那个叽叽歪歪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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