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国天武十六年春,南山下了最后一场雪。
这座面朝大海,三面环山的南山城。在外人看来,与其称之为城,倒不如直接喊它作南山镇来更为贴切。尽管南山的老老少少总共加起来还不足一万人,但正是这样的一座小到让人好奇的旧城,却是连帝国的皇帝来了,都要恭恭敬敬的下车步行,不敢贪图一时的舒适惬意。
初春时分,山上的树木虽然还是那副光秃秃的枯黄色,但新生的嫩芽儿却也是冒出了芽尖儿,只要再过不久就能将小城紧紧的包裹住,恢复往日那绿意岸然的景色。
而就在此时,山下的那座小城远远便传来一阵阵开怀大笑声,笑声中掺杂着嘲笑,鄙视,叹息。连绵不绝,久久回荡在小城的上空,不肯离去。
放眼望去,就在小城的中央广场中,此刻却也是挤满了人群。本就不大的广场,时不时会传来因为拥挤而传出一些谩骂,而原因也是丰富多彩,有因为某人脚被踩而嚷嚷着要揍人的,有因为某位少爷趁着人群而猥亵身周少女的……
可仔细一看,广场上,清一色的少男少女足足四五百人。站在雪地上好像正在等待着某种考核,脸上挂满了各种紧张,自信,忐忑不安的神情。
不知从什么年月开始。每到三月开头的时候,南山城总会迎来一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一群自称是帝国某某书院的教习先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招收一些合格的学生。
而考核通过的要求便是十六岁以下,不论男女,境界达到灵台即可。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座已经在广场上屹立了近百年时间的英俊男子雕像的原因,南山城一直以来都是帝国各大书院招收学生的重点对象。这些书院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一百年前南山出了个天武者,有了第一个,他们就想挖到第二个,毕竟天武这个层次的人已经触摸到了武道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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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凡,气海境巅峰,距离灵台只差一分。”开口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在看了看对面那个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少年后,老者再次检查了下桌上的那颗白色石珠,确认检测无误之后,这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小伙子,要加油啊。”
广场中央摆放着十张木桌一字排开,而每张木桌前也都站着一名书院的教习先生。这十位老先生代表着帝国的十大书院,也是书院在帝国入世的代表。此刻站在卓凡对面的老者,正是来自于帝国神都的謫仙书院的一位先生。
老者不是第一次见到卓凡了,确切的说,卓凡每次报考的书院都是謫仙书院,每次替他测验的也是这位老者。
卓凡的天赋是南山毋庸置疑的第一,能够在一年时间内就能修行到气海境巅峰的,恐怕整个帝国也就只有卓凡一个人能做到了。可是,卓凡的愚笨同样是南山的第一,因为自从七岁那年到达气海境巅峰后,整整九年,卓凡的境界也是一点都没有变过。
老者的话刚一出口,便引来场间的一片哄然大笑,甚至有不少人指着卓凡不屑的说着:不是那块料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耽误别人考试也不见得能够突破到灵台。
“就是,这傻子都考了九年了,本以为是咱们南山的天才,可谁想到却是个废物。这么多年了,换做是我早就不练了。”
“对啊,对啊。我记得这傻子今年应该已经十六岁了吧,明年就算到了灵台,估计也没哪个书院愿意要他了吧!”
而卓凡也在此刻低下了头,原本满是希冀的脸色也顿时变的惨白。他不敢想象以后得路该怎么走,是继续修行下去还是就此打住。如果老人的话只是一架警钟的话,那么木桌上的石珠便是一记耳光,抽的卓凡不得不从修行梦中醒过来。
他叫卓凡,是因为父亲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所以在他出生的那一刻,父亲便给他起了卓凡这个名字,意寓是让他开心快乐的做个凡人。
可自从十年前卓凡听过那个流传在南山,甚至整个帝国的天武者的故事时,从那一刻起,卓凡便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像那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一声不吭的走出了人群,卓凡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大街上开始游荡。看着街上那些曾经都夸赞过卓凡,将来一定能成为南山第二个天武传奇的人,卓凡的脸色无比的难堪。
走着走着,卓凡忽然在一家小酒馆门口停下了脚步。
“小凡,没去参加考核吗?”酒馆的老板一看是卓凡,便微笑的对他开口问他。可注意到卓凡那一脸的失落与茫然后,老板又轻声的询问道:“怎么了?是没通过吗?来坐大伯这里来,跟大伯说说咋回事!”
听到酒馆老板那满怀关心的语气,卓凡变得有些感动。自从父亲去世后,卓凡很少能够听到这样的关心的话语,一下子让他变得瞬间委屈起来,茫然的双眼顿时噙满了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就是没过考核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这整个帝国除了书院之外就没有修行的地方了吗?”拍了拍卓凡的肩膀,酒馆老板安慰了他几句。
“来,这是大伯刚刚热的酒,喝一点心里就敞亮多了,再多的委屈与难受都在酒里。”说着酒馆老板就递来一瓶暖洋洋的酒水。
接过酒馆老板的酒,卓凡张口就猛喝了起来。浓烈的酒气直呛得他不停的咳嗽:“好酒,大伯说的好,一切都在酒里。”
卓凡的家境很是普通,谈不上贫苦,也算不上富裕。早年卓父还在做点小生意的时候,家里的生活勉强还能够对付过去。可自从卓父生病一直到去世,家里能卖的都给卖了,甚至就连大嫂嫁给大哥时的嫁妆也没了。
从那时起,卓凡修行的心就更加坚定了,虽说大哥大嫂总是劝他老老实实的在家种田等以后娶媳妇过些简单点的日子,可卓凡就是不认命。
喝完酒,卓凡起身告别了酒馆老板。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任凭寒风撕扯着他那略显消瘦的身体。
出城的时候,卓凡又一次看了看那个他看了十六年,也伫立了他这十六年的男子雕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十年的时间,饶是像大哥那样憨厚老实的农民都应该能够修行到灵台了,可就是他依旧停留在气海境上不曾有半寸进步。
卓凡的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