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这位师兄高姓大名？又不知道传功长老唤我所为何事？”钟无憾随着前来传唤的师兄向传功堂走去，问道。
“师兄姓龙，单名一个涛字。至于传功长老所为何事，师弟一去便知。”龙涛笑眯眯的说道，态度不错，但嘴把的很严。
传功堂距离杂役房不算太远，主要是因为杂役房的活儿多是在这传功堂附近。传功堂、事物堂、藏经阁、演武场，这四个组成了整个雷峰人气最为活跃的地方。钟无憾来过许多次，但都是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计。
传功堂是钟无憾第一次进，外面看着比较富丽堂皇，内里却非常简单。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中年人盘坐在空旷的大厅里，仅有的蒲团上面，闭目却自有威视。
“秦师祖，钟师弟带到了。”龙涛低声说道。
传功长老比峰主都要高一倍，所以凡是弟子都以师祖相称。
“钟无憾拜见秦师祖。”见那中年道人睁开眼睛，钟无憾合身一礼问候道。
“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秦师祖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秦师祖的话，弟子不知，想来，与炼丹有关？”
“不错，听闻你已经能够炼制养气丹与合气丹？”
“弟子昨日开了一炉，炼成了七枚养气丹。今日又开了一炉，炼成了五枚合气丹。”钟无憾心想不愧是师祖辈儿的，这消息真是灵通。
“你何时学会的炼丹？”
“前些日子，承蒙黄师姐照顾，传下了一门丹道的传承。弟子研习数日，昨日才算初入丹道。”
那秦师祖看了钟无憾一眼，说道：“你黄师姐的丹道传承我是知道的，之前也曾收录到藏经阁。你既然数日之内就能够初通丹道，想来天资不错。”
“哪里哪里，弟子就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钟无憾感觉自己快要脸红了，原来叫自己过来是要夸自己啊。
“小聪明？哈哈……”秦师祖突然笑出声来。
钟无憾正要跟着笑两声，却发现旁边侍候的龙涛听到秦师祖的笑声后，竟然把头低的越发厉害了，隐隐竟有几分颤抖。不是多好笑啊，钟无憾感觉这师兄的笑点真是有点低。
“你也知道是小聪明？”秦师祖的笑声戛然而止。
“弟子……弟子……”钟无憾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个啥情况。
“我风云宗位列修真界九大宗门之一，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
“我风云宗占据修真界灵气最为充足的灵山之一，拥有的灵脉数之不尽，近乎用之不竭，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
“我风云宗弟子不过数万人，你觉得人人配齐修行所需要的丹药，能不能用到我风云宗一成的资产？”
“弟子知道，不是，弟子觉得用不到一成。”钟无憾终于知道龙涛师兄为何低头颤抖了，不是笑点低，却是师祖要发火了。
“那你又是否知道，为何杂役弟子想要丹药如此之难？以至于三年之期十过一二？”
“魏师兄曾说过，丹药之力前期有助于修行，后期却会对修行有些影响。”钟无憾老老实实的回道。
“哪个魏师兄？”
龙涛抢答道：“杂役房管事儿。魏延年。”
“他说对了一半，你可知是哪一半？”秦师祖又问钟无憾道。
“回师祖的话，想必是前一半吧。”钟无憾觉得自己这十二三岁的外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伪装。
“修行之道，本就是逆天之行。与天争命，与地争力。”秦师祖缓缓说道：“真正的修行，始于先天。龙涛，你告诉他，修行有哪些境界，哪些劫难。”
龙涛从进门之后，第一次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修行有七境：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神通、法相、天人。又有四劫：飞天劫、神通劫、法相劫、天人劫。”
“我风云宗入门八年内晋升为内门弟子的，能过神通劫的有多少？”秦师祖不管钟无憾，又问龙涛道。
“十之八九。”龙涛的头又低了下去。
“丹神谷的内门弟子，能过神通劫的有多少？”
“十之一二。”
“余者如何？”
“神通劫下，灰飞烟灭。”龙涛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字一顿。
“神通劫后，我风云宗能破法相劫的弟子，有多少？”
“十之七八。”
“丹神谷又如何？”
“十不存一。”
“余者如何？”
“法相劫下，魂飞魄散。”龙涛说完这句话后，竟然出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无比。
钟无憾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短短几句话，修行之道的波澜壮阔和残酷，一览无遗。直白易懂的境界，飞天遁地、移山倒海，是何等的伟岸。可劫数之下，不过也就得了八个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龙涛，你可懂得？”
钟无憾愣了愣，不是该问我吗？
“弟子懂了。”龙涛跪地一拜，起身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师祖却是不管龙涛，又向着钟无憾问道：“你可懂得？“
“弟子，有些明白了。”钟无憾低声回道。
“修真者千千万万，犹如过江之鲫。能成道者，万中无一。然，既想逆天争命，怎可自毁根基？你，好自斟酌。”秦师祖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弟子告退。”钟无憾用尽力气，施了一礼，退步到门口，转身离去。
出了门，一阵清风吹来，钟无憾才发现自己这短短片刻，竟然汗湿透了衣衫。之前自己接触的宗门弟子，从来都是语焉不详的告诉自己最好不要依赖丹药。
今日秦师祖与龙涛所言，不过是十之八九加上十之七八，对比十之一二加上十不存一。却如同醍醐灌顶，发人深省。
自己前世尽是遗憾，却只能责怪钟憾这个名字。穿越重生后，自己取名钟无憾，就是想自己此生无憾。有了无上机缘，拜入风云宗开始修行之路。不过不到两年的时间，自己就已经开始为此生最大的遗憾埋下伏笔。
仅仅是初通九条经脉，自己的身体素质就能完败前世那些站在地球体育界顶层的运动员。之上还有先天之境，甚至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神仙手段。而比之更为高深的神通、法相、天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回到住处，钟无憾盘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之前炼制出来的那瓶养气丹，却是怎么样也没法取之服用修炼。
若是依靠丹药，自己将来或许就是那十之一二和十不存一中的一员，不是灰飞烟灭就是魂飞魄散。甚至，连秦师祖没有说及的飞天劫，都难以度过。
可若是不依靠丹药，自己能在三年之内晋升外门吗？
况且，自己的穿越后遗症到如今还是毫无头绪，就算能晋升外门，又能不能够在五年之内晋升内门，开始真正的修行之路呢？
真是左右为难啊。
“钟师弟可在？“外面传来欧治的声音。
“师兄有何事？“钟无憾起身出门应道。
“听闻传功堂的秦师祖唤你过去了一趟，我过来看看。可是因为丹药的事儿？“
“师兄说的没错，秦师祖与龙涛师兄给我上了一课。“钟无憾苦笑道。
“看钟师弟的脸色，师兄也猜出几分。师兄痴长你些年岁，有些话昨日就想跟师弟说了，但师兄我起了贪心，怕影响了师弟炼丹的兴致，所以准备等今日再说。不知道师弟愿不愿意听师兄唠叨几句？“欧治见钟无憾出来，说道。
“师兄但说无妨，师弟我洗耳恭听。“钟无憾此时也无心修炼，将欧治引到室内，两人分别坐下。
“想必今日秦师祖跟师弟说了些关于依靠丹药修炼的事儿吧。“欧治问道。
“是啊，所以师弟我现在抉择两难。“
“钟师弟，不管是一年多的时间打通九条经脉，还是懂的炼丹，这些都证明了你的天赋。虽然三年之内打通十二正经，几率仅仅是五五开，但却是比我等当年要好了许多。“欧治说道：”丹药之助与丹药之患，想必师祖已经跟师弟说过了，师兄我就不再赘言了。“
“师祖确实说的很清楚。“
“师弟见师兄我等今日形状，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丹药的渴求，有些过了？“欧治问道。
“今日的状况，确实有些让师弟吃惊。“钟无憾如实作答。
“哈哈，其实，这是因为还有些人并不相信，不然师弟今日见到的，可不止这般啊。“欧治笑道：”宗门内不提倡借助丹药修炼，所以我们想要弄些丹药修炼着实很难，师弟是不是因此就认为，这所谓的丹毒之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今日去传功堂之前，师弟确实如此想法。“
“师弟刚才有言，抉择两难。是不是还想着如果不依靠丹药，自己难以在三年内晋升外门。而且，既然我们敢求取丹药修炼，你自己炼制的丹药，自己用来又有什么不可？”欧治又问道。
“师兄真是深明我心。“钟无憾汗颜。
“师弟，你可知道，我们虽然现在对丹药无比渴求。“欧治正色道：”但是，当年我们九成九的人，在三年考核期内，却是一颗丹药都没有用过。师弟切莫以为师兄们是弄不到丹药，只是难弄而已。师弟可知是为何如此？“
“请师兄解惑。“钟无憾起身一礼。
“师兄我可受不了你的礼。”欧治忙起身将钟无憾按在椅子上，说道：“师弟，我等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有机缘拜在宗门下修行，我们宗门位列天下九大之一，修行之法更是直指大道。能入修行之道，本应该有感恩、敬畏之心。可谁人不想此生能证得大道呢？“
钟无憾听到欧治这些话，只觉自己真实小看了这个打铁匠。
又听欧治说道：“如果仅仅是为了修行，当初为何不选择入门机会更大、修行速度更快的丹神谷呢？“
钟无憾此时真想说一句：“师兄啊，师弟真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师弟，我等虽为杂役，可也万中无一。当年考核虽然失败，可也算是不枉此生。如今虽然预借丹药之力修行，可也是赌了那一把之后。师弟，你有此炼丹手艺，比之师兄们又不知强了多少，哪怕三年之期真的没有晋升外门，也有后手不是。如今五成的几率，何不去赌上一把？若是害怕晋升失败，之后的修行艰难，又何必修行？“欧治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竟是吼出来的。
钟无憾愣了片刻，起身再次一礼：“师兄当受我一拜。“
这一次，欧治却没有拒绝。
“师弟既然已经有了抉择，师兄就不打扰了。“欧治起身告辞道。
钟无憾将欧治送到门外，正要回去修炼，又听得刚走不远的欧治喊道：“师弟，可别忘了下次炼丹的日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