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友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忽然地就淡淡笑了起来,那种笑很优雅很干净,“你真的很不像是我的亲生孩子。”
凉暮生的口气薄凉,“就某种程度而言,我对你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凉暮生不比温栩,温栩可以爱憎分明,但凉暮生在有时候根本就是冷漠到没心没肺,即使跟前站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对他该有更深刻的情感。
试问,一个只想着伤害人的人,他有什么理由去爱护他帮助他?
在考虑到这一层的时候,凉暮生的眼底忽然地就浮现了一丝更为深刻的冷漠,看得周遭的所有人都为之怔然。甚至连温友良都有些难以承受。
那个平日里春风多情的温柔青年,他居然也会有那样慑人的恐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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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栩冲进屋内,翻遍了整幢楼,然后,他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找到了易欢。那一刻,扶着门锁的温栩几乎全身僵硬,从脚底一直冰到了头顶。
满地的深棕色玻璃碎片,看上去是红酒瓶,在灯光的掩映下,它们正浸泡在血水中。易欢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僵硬着,满身的血,猩红到几乎刺眼。
温栩的脸色刹那惨白,猛冲到易欢跟前。
易欢一愕,强行睁开眼,一看是温栩,她极度虚弱地看向温栩,“温栩……我好痛……”肚子很痛,腿部很痛,手心很痛,哪里都痛。现在一看到温栩,她甚至觉得连心都开始痛起来了。
温栩心疼,猛然抱起易欢,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没事了,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他已经顾不得再详细追问,他必须要马上带易欢去医院。
一路上,易欢都只是靠在温栩怀里,一直听着温栩在她头顶说着什么,但是她听不清,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温栩是在安慰她,别让她担心。
“温栩……”
逐渐地,易欢再也无法支撑,慢慢失去了意识。
温栩原地停顿一秒,旋即拔腿以更快速度冲出了楼下大厅。抱着易欢的双手颤抖着收紧。
易欢……不会有事的,再忍一忍……
易欢全身的温度在急速降低,温栩的双手已经明显感觉到,低头的时候,他很分明地注意到了易欢的脸色惨白一片,腿部腕部的血液正滋滋地流,划过了温栩的手腕,刀割般灼热得疼。
温友良到底对易欢做了什么!那个混蛋,他到底对易欢做了什么!那一刻,温栩从来波澜不兴的眼眸几乎瞬时泛起了嗜血的冷恶。
跑出大厅,到了门口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易欢和温栩身上,凉暮生的瞳孔一缩,微微一怔,“温栩,易欢?”血迹,居然是满身的血迹!他将头看向温友良,却见对方正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
温栩几乎是极度阴鸷地扫了温友良一眼,也没来得及回答凉暮生的问题,拔腿就跑出了人群。
看着温栩慌乱到乱了分寸的背影,温友良神色复杂,似乎还带着些些的内疚,他敛了敛眼睑,低低道:“走吧!”
凉暮生若有所思地看了温友良一眼,眼底薄凉,他什么也没问,径自转身离开了。
看着凉暮生离开,温友良似乎欲言又止,但还来不及开口,他就已经被周围上来的几个警察直接押走。
没有任何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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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栩开着车,疯子般已最快速度赶到了市中心医院。停下车,打开车门,温栩将易欢全部抱进怀里,慌里慌张地冲进了医院。
温栩双手是血,易欢更是连白衣服都沾满了血迹,医生一看,急匆匆地就给易欢挂了急诊。
走廊空旷,由于时间已经很晚,医院里安静到几乎死气沉沉,把易欢交给急诊的医生后,温栩就坐在了长椅上,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埋下了头,双手的血迹还没有干。
不远处的急诊室红灯已经亮起,温栩的心彻底冰透,从来没有过的恐慌瞬间弥漫了他全身。
没过几分钟,一大帮人顺次赶到了这里。温知孝、凉暮生、杜萌珍……一看温栩埋头死寂地坐着,他们的脸微白。
“阿栩,易欢怎么样了?”温知孝猛跨前一步,极度紧张地问道。
温栩抬头,看向跟前站着的几个人,眼神游离,脸色黯然,脆弱到无以复加,“医生正在急救。”他低低地说。
温知孝脸色刷地惨白,却再也问不出其他的话了。
温栩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看向了杜萌珍,“小刀呢?”
杜萌珍讷讷地看着温栩满身的血迹,一听到温栩的问话,她才回神,“不用担心,小刀很好,我们没有告诉小刀这些事,他只是很想你们。”
温栩苦涩地眨了眨眼,轻轻嗯了声后,就默不作声地再度埋下了头去。
凉暮生从头到尾只是盯着急诊室的红灯,没有开口,脸色微白地站在原地,眼神担忧,却只是不言不语。
他们不知道在易欢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和之前的玻璃爆碎声有很大的关系。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不再计较这个了,他们只能期待,希望易欢能够安然无恙——
还有那个刚刚孕育还未来得及看一眼美好世界的无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