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上下都是一望无垠的水面,像两片幽蓝晶透的贝壳儿闭合出的辽阔空间,空荡却不寂寞,反倒平静温馨,就像家的感觉。朝脚下一看,吓了一跳,
“我的脚呢?”
一惊
“为什么水里没有我的影子?”
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看
“啊!我的手呢,我的身体?”
无限恐惧!可是,恐惧是什么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前生记忆中的某种感受。
“我的心呢。。。我,我死了?”
坦然了下来,
“我已经死了~成了魂魄,无形无觉的魂魄。”
远处圆点闪闪,
“那是什么?”
如一颗流星匀匀缓缓的向自己飞射而来,越来越亮,直到迫近几尺之外才停滞了下来,一个白衣拖尾,长发垂地,兰指错对胸前的人立身水面,身上发出璀璨纯洁之光,青眉寒剑,轮廓朗硬,玲珑碧眼,玉脂丹唇,既有男子的阳刚英伟,又不失女子的阴媚柔婉,雌雄难辨却圣洁无比不可直视!
“你是谁?”
那人先是意外一怔,接着微微笑容,男女两种声音同时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
“我是魂魄之神---阴阳。”
听来虽是别扭,却也字字珠玑。
“你是神?名阴阳?你是掌管魂魄的神?”
自名阴阳的神又微微点头
“正是!”
这声音仿佛是山间的叮咚流水,清新悦耳。
“这是什么地方?”
神还是微笑着,
“这里是阴阳界,一个没有岁月和流逝的境界。”
“人死了之后魂魄都会来到这里吗?”
“是的,这里是魂魄的归宿也是生命的起点。”
“生命的起点?你是说我要在这里转世吗?”
“是,不过转世之前你可以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神含着笑,食指向右空一点,像戏法魔术般变化出一道晶透明亮的门
“此门唤轮回,一旦踏入此门,便是来生的开始,但是往生前世的记忆都会被抹去。”
他话未说完,又向左空轻轻一指,波光粼粼,细细荡开,现出一扇绽放斑斓色彩的门。
“此门叫往生,每个魂魄往世的经历都在里面,踏入往生的魂魄若陷在往生世界的泥淖中不能自拔,便会不得轮回。”
“那我选往生之门吧!”
神似乎很满意她的选择,却也小小惊奇
“这一次为什么毫不犹豫呢?”
“这一次?”
“你的往世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都犹豫了很久,不过庆幸你们都做出了同样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你不是说也许会陷入往世的泥淖不得轮回吗?这样冒险的选择也是正确的吗?”
神言语温柔,笑态高雅,反问道
“如果它不是正确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选择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并不想轮回来世,不想再忍受离别之苦。”
神的眼眸悄悄一闪,似有几分怜悯,
“看来这一世,你失去了许多?”
转而温婉姗姗
“你若还能走出往生之门,说不定会改变心意。”
“是吗?我的往世她们是否也跟我一样不想轮回?进入往生之后却又改了心意?”
神轻轻摇头
“不,她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轮回。”
“那。。。”
“那是因为我说出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往生之门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答案?”
神敛容端笑,一副先知口吻叙说
“不错,来生除了遗忘以外是没有答案的,此生的遗憾要在往生里才能找到答案。。。”
那扇迸射着五光十色的门后真的有答案?可是,我有什么遗憾?娘亲的离世?从未见过的爹爹?师兄会怪我辜负了他吗?师傅会怪我未能尽孝吗?就算找到了答案又有什么用?既不可重来,亦不能改变,有何意义?徒增心伤罢了。若非要有什么遗憾,便是至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利用我寻找天书吧,倘若知道了这个答案,想必此生再无遗憾。
她的魂魄飞到往生门前,
“真有答案,那我便进去寻一寻吧!”
神莫名一笑,
“我等你。”
“不用等了,我并不想再出来!”
神没再说什么,目视她的魂魄飞入门中,嘴角露出诡异而温柔的浅笑,低语,似无声飘摇的歌句
“幸运的人儿!”
夜风冷拂,孤月清高,梳理她额头凌乱的发,轻抚她浓长的眉,白发垂漾,红眸烁烁,痴痴望着她不会再睁开的眼,那双曾情意绵绵的眼。
“你不是说要生生世世陪着我的吗?为什么又舍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
责怪,隐痛,遗憾,难逃宿命无奈?
反掌一掀,长满野花的地面被掌风挖出一个浅坑,抱起冰冷的她颤颤巍巍的走向坑边,温柔的将她放躺坑中。
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她静若幽花的脸庞嘴角似乎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复掌伸开,把那芬芳的泥土缓缓推盖到她身上。闭了眼,将所有的眷恋与不舍埋藏,深深埋藏!
此生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来世再见?
清月无声,背对背的那一夜;北海之滨,她掉落时的回头一望;天木城,一起追踪鸳鸯币的辗转;悬崖边,她赌上性命的一博;雨夜,她那番让人怔感的话语;还有她热泪滚滚的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救我’;幻境消遁后那几乎就要压抑不住的冲动,拼命冷静自己接受他是神的事实时的自伤,云端头也不回的孤独身影,**已无所求的微笑,萤雪纷纷里的紧紧拥抱。。。一幕幕,早已铭刻心间,埋葬了就会随无情的岁月而腐烂吗?
‘啪’
用力一掌打在脸上,打醒沉浸在离殇中自怨自弃的自己
“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放弃?该死!该死!”
睁开眼,怎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陌生的土下?
“忆卿~”
再把尘土掀开,凝望你如旧的容颜。
地穴之中,火浆暗涌,热度却大不如昨。高台之上,两身红衣相映,炏烖呆望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忍不住暗笑了几回。突然女子厉声问
“你笑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她
“那你又为什么救我?”
感觉他的气息像危险般逼近,朱雀不自觉的又向前走了一步,喝道
“别过来!”
炏烖收回悬在半空的脚步,不进反退了一步,她斜目偷看,觉得奇怪
“他怎这么听话?看来还是对我有所忌惮吧。”
细细轻咳了一声,深深吸口气,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
“我原本以为你这地穴的亡冥真火很厉害,如今感受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此!”
炏烖眉头一皱,自嘲笑叹
“灷都被她封印了,还哪有亡冥真火?”
朱雀惊诧
“什么?你是说那个叫吕忆卿的女子把灷封印了?区区凡子竟会封印这般玄法?”
“怎么?你也小看了她吧?”
朱雀扬头感慨
“从她敢只身来你这地穴偷取灷火之时,我就已经不敢小看她了,只是没想到,她还有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本事!”
她的酸话炏烖根本听不进心去,他此刻最关心的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他预谋誓要问出个结果来,而朱雀却像早已洞悉了他的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回答不了他的,所以抢先呛声
“你竟然告诉我你手中无灷?我可是你的死敌呀!怪不得你会栽在一个小女子手里,果然是太大意了!看你的气色受伤不轻吧,灷也被夺走了,如今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哼~你这个女人,也太自大了!”
转身看他,一脸轻笑,其实他并不想用这样的口气,可是敌对万年,早已养成了这‘不良’的习惯。她怒气难控,火掌打去,猛地拍在他的胸口,炏烖喷吐一口鲜血,倾后倒地。朱雀疾步上前,震惊
“死了?不可能,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伸手抚在他的胸口,谁知旁边一手抓来,她来不及看是谁竟如此大胆,快快将手抽出,连退几步
“你!炏烖你。。!”
炏烖仍躺在台上,睁开眼望着穴顶,闻了闻手上的余香,笑意深深,朱雀看在眼中,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你炏烖不仅无恶不作,还是个放浪之徒!”
炏烖坐起台上
“既然我那么坏,你方前又为何要救我?”
“我!我?”
朱雀扭头躲开,冷声反问
“那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
炏烖明知故问,朱雀尴尬,犹犹豫豫说不出话。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反而觉得救他的行为太过鲁莽冲动。
“我救你,是因为我要你死在我手里,那样我才解恨,我才痛快!”
他的脸色顿时白煞,先前暗喜的心情瞬间冰凉透底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那现在就杀了我吧!”
朱雀一震,他的语气丝毫不像挑衅,也不是耍无赖,他是认真的,甚至是悲伤的。
一时不知所措,动身欲走
“我现在若杀了你不但有损我的神威,你也不会甘心的,等你伤好了我们再一决生死吧!”
他站起来,比那时还狼狈,脉脉的望着她的侧脸
“不用等了,我的伤~不会好了!”
她竟然慌张了起来
“我那一掌不至于将你打成不治之伤吧?这样吧,十天,我等你十天,之后我们再,”
他打断她的话,情绪激动
“我说了,不会好了,不用等了,现在就动手吧,我绝不会还手的。你若错失良机,让别人抢了先可怨不得我。”
她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杀了他不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吗?他说的对,大好良机就在眼前,若他的伤真的好了我不一定能杀了他,我不能,不能为了一个眼神而不顾火革城的存亡!杀了他,火革城才能永世安宁。可是,他一向横行自负,如今却一反常态,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可是,他的话语并不像是说假。。”
攥紧了双手,
“朱雀,你还犹豫什么,机不可失啊~”
目光闪烁不定
“可是,可是。。”
“啊~”
没等她做出决定,身后传来一声痛苦**,回身相看,炏烖在高台上翻腾滚打了一番,又不停的用力抓挠石台,像在忍受着什么非常的痛苦,由于用力过猛,指甲全被剥落了下来。脸上青筋爆裂,鲜血顺流,白牙深深咬入嘴唇,就连一身红衣都渗出了血,不知道是发狂了还是入魔了,总之是生不如死的模样。朱雀稳住心神
“哼,你耍什么诡计我都不会上当的!”
可是血淋淋的真相怎会是诡计?试着靠近他,
“命气微弱,他不是装的!”
莫名的紧张和害怕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炏烖奄奄一息,哪还有一方之霸的雄风,但他却耗尽了气力用衣袖将面目掩藏了起来,生怕被她看见。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吐出了四个字
“反噬~发作!”
话落,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