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三十一年暮春,这一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栗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有人好奇打听了下,原是为了刚出生不久的栗家千金办满月酒。
栗家世代为武,人丁兴旺。但女儿却少得很。到了栗青这一代,眼见都三个儿子了,不禁盼着来一个女儿。自栗夫人此次有孕,夫妻俩日日求祷,希望送子娘娘这次能送个女娃。于是在全家人的企盼中,栗家小千金出生了。
那日阳光极好,栗青栗将军抱着刚出生的还没张开的小娃娃坐在产后还很虚弱的栗夫人的床边,越看越欢喜,又好像怎么抱都不合适,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此时竟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
栗夫人好笑地看着夫君,佯嗔:“瞧你,快些将女儿放在我身边,你一会该弄得她不舒服了。”又道:“女儿还没取名字,依夫君看叫什么好呢。”
栗将军轻手将女儿放在夫人身旁,听到夫人的话,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目光触及窗外冒出新叶的锦竹,便与夫人将女儿的名字定下,唤作苏苏,栗苏苏。
栗家是武将世家,先祖栗渊随高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天下初定,便被封为定国将军,并许世袭,与丞相一共辅佐社稷,德高望重,一时朝堂之上无人能出其右。至栗青这一代,栗家虽无从前那般的繁盛,但栗青颇懂为官之道,晓得拿捏分寸,进退有度,因此与朝中百官,与皇上,关系都处得不错。
好了,言归正传。说到栗家千金的满月酒,那可是座无虚席,盛况空前。栗将军一身藏青长袍,携一袭酱紫衣裙的栗夫人,亲自在门口迎客。以往栗将军是最不爱这样的活动的,今日却听着来客的祝贺,笑得眉眼弯弯。
栗将军刚过而立之年,常年练武使他身姿挺拔,眉目俊朗,栗夫人脸上扬着温婉的笑,端庄柔丽,这一对璧人,多年来,伉俪情深,演就佳话,也是叫人羡慕得紧。酒过三巡,栗苏苏被抱来和众宾客见面了,因为她要抓周了。
此时小娃娃已经长开了,眉目如画像栗夫人,鼻子挺俏像栗将军,但总体来看却不像她爹娘,倒是自成一种美好。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包裹在正红的睡袋里,栗将军从夫人的手里抱过女儿,心里无比柔软,便抱着去抓周。桌上有木梳,琴,一幅画,一件舞衣,一本书,还有一把剑。栗将军抱着女儿一一走过,栗苏苏最后选了书。众宾客一齐道贺,都恭喜栗将军喜得才女云云。这自然又叫栗将军高兴了许久。至此,满月酒圆算是满落下帷幕。
但栗苏苏的成长并没能按照抓周的结果来。这也一度成为栗将军和栗夫人心头的疑云---明明是才女的培养策略,怎么栗苏苏就在不知不觉间长得偏离了他们的预想。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
满月酒席散后,大家都吃好喝足开开心心的离去,栗将军亲自送客。有平日里栗夫人交好的夫人说要留下来看栗苏苏的,栗夫人此刻正在内室招待。
栗府后花园,虽说是暮春时节,但隐在簇簇翠绿中的几处淡粉,桃红,在清冽的日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好看。凉亭里,一身靛红衣裙正抱着栗苏苏逗弄的是尚书夫人李氏,柳眉凤目,笑语间,别具一番风情,在一旁浅笑观望的是安阳侯夫人玉氏,她身量高挑,五官精致大气,玉氏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生的唇红齿白,极其漂亮,正是安阳侯世子楚萧,小小年纪已是神情肃然之态,配着稚气未脱的脸,无端显出几分可爱。
此时,栗夫人正吩咐丫鬟剪枝摆上茶点,看了看小世子,又让剪枝端来一碟蜜饯亲自拈了一颗喂给他吃,小世子皱了皱眉,乖乖吃了,才与栗夫人道:“谢谢容姨,不过阿萧不喜甜食,还是留给妹妹吃吧。”说着指了指李夫人怀里的栗苏苏。容,正是栗夫人闺名。
她笑着摸了摸楚萧的头,道:“原来我们阿萧不喜欢吃这些啊,那容姨下回就做些你喜欢的,以后要常来将军府玩哦。”
后来,栗苏苏会说话后就问自己的娘亲:“我已经有三个哥哥,楚萧哥哥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栗夫人柔柔一笑:“苏苏以后就知道啦。”
栗苏苏的三个哥哥,大哥栗墨,十二岁,已是小小少年,初现翩翩风度。二哥栗远,九岁,活泼好动,性喜武。三哥栗殊,五岁,生的面若冠玉,又生性喜静,倒有些像女娃。此时本该在书房温书的三人正躲在后花园的从草后偷看。
二哥栗远抱怨道:“自妹妹出世,爹爹与娘亲每日抢着抱,尤其是爹爹,看都不让我们多看。本以为今日满月酒可以多与妹妹亲近,谁知又被爹爹赶去书房。”
大哥栗墨也说:“是啊,爹爹这次是有些过分,我们也喜欢妹妹得很,又是她的哥哥,怎么就不容我们亲近妹妹呢。”
三哥栗殊小声道:“是啊,我也喜欢妹妹,但每次我想抱妹妹,都被爹爹赶走。”
二哥栗远闻言鄙视地看了栗殊一眼:“就你那小身板还想抱妹妹?自己走稳就好了。”
栗殊被激得涨红了脸:“二哥,你,你才小身板!”
栗远正要反驳,便听到大哥栗墨道:“你们还想不想好好看妹妹了?一会被发现就看不成了。”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由此可见,栗家三兄弟还是典型的妹控。再由此可见,栗苏苏此女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成那样一副性子也未见不能理解。。。。
后花园里,大家围着栗苏苏还在相谈甚欢。小楚萧在栗夫人的鼓励下,拿手指轻轻碰了下苏苏的脸,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就如那一瞬间的触感,温软柔馨。栗苏苏也许是觉得痒痒,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引得玉氏与李氏开心不已,小楚萧严肃的脸上也浮出笑意来。更使隐在丛林里偷看的三兄弟眼红不已。
花园小聚散后,栗夫人送走了客人。便去丛林里揪出了偷看许久的某三兄弟,看着他们实在可怜,就在他们答应各自回去手抄一本论语后,允许他们和栗苏苏呆一下午,但必须保证不吵到栗苏苏休息。三兄弟欣然同意。
栗将军送完客一进屋,就看见栗夫人坐在窗前缝苏苏的小衣裳,三个儿子在床边与妹妹玩耍,暮光透过缝隙洒进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栗将军倒了一杯茶递到夫人手里,感慨道:“阿容,谢谢你。”栗夫人看了看孩子,对夫君道:“这是我想要的生活,也谢谢你,青郎。”二人相视一笑,栗将军就投身与那边的三兄弟抢女儿去了。栗夫人看着闹成一团的父子,无奈地笑了。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栗苏苏的快乐成长之路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