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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西门(二) 梧桐雪纷飞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在门前遇到了西门,我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停了下来,我以为他是在等我,所以本能的跑过去,等到了他面前,他毫不迟疑的给了我亲爱的脑袋一个巴掌,我的脑袋紧紧的扣在他的手掌里,如果说痛有一种领悟,那么我的领悟就是:西门也喜欢上了我的脑袋。我刚出生的时候,周围邻居都说我脑门儿生的很好,将来非贵即富,是大将之才。当时老米听到可高兴了,虽然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老米的笑容却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自从修路灯事件后,我觉得西门对我开始友好了,比如掉落在地上的笔,他会帮我捡起来再递给我;比如上课的时候他会帮我翻到老师所说的那一页,还会帮我做笔记;比如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会帮我拿托盘……

大家对西门的态度有所怀疑,一致认为我的手是西门弄伤的,认为他对我这么友好是封口费,让我不要破坏了他的名声。

其实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西门为什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友好,原来一切都是老米的注意。我受伤的第二天,老米特地打电话给我的班主任,说米尔的手受伤了,让老师费心帮忙照看,为此老米还损失了好几罐他珍藏很久一直都没舍得喝的茶叶。老米拜托班主任,班主任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我的同桌——优秀的西门同学。作为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学生是非常乐意帮助受伤并陷入困境的同学。

一个月后,我手上的伤痊愈了,只留下一些疤痕,同学们都说,米尔你真的是很幸运,仅仅是手被扎了而不是脸。如果脸被扎了,我就应该真的要去冒险了。我想着我应该去找维修的大叔,赔偿我的损失费,还有老米的那几罐好茶叶。

西门恢复到以前对我态度,我却开始和西门勾肩搭背,经过一个月的亲密相处,关系会变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每次当我勾住西门肩膀的时候,他总是会一下打开我的胳膊,接着一个巴掌就过来了。

“西门,你是不是喜欢上我的脑袋了?”

我站在树荫下很认真的问西门,脸顶在他的手掌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能透过手指间的丝丝缝隙隐约的感觉到他的笑意,自从某天在操场上看到他笑,发现其实西门是一个爱笑的孩子,他每天其实都在装冷酷。

“不是!”

他总喜欢用几个字来打发我一切的问题,所以我从来没有从他身上得到过答案,但这不阻碍我会一直问他问题,好奇永远都是人的天性。

“切!那你每天都拍我的脑袋做什么,说明你就是喜欢它的,就像我每天都要见到你,我很喜欢你一样。”

“……”

西门没有接我的话,我们安静的走在操场的梧桐树下,在乍暖的微风里,漫天飘着梧桐树毛茸茸的黄色的飞花,像天上落下奇异的雪。我伸出手掌接过一片,转身面向西门,指给他看。

“我手掌上落下了一片花!”

西门盯着我手掌里的那一片花瓣,看了许久,没有说话,依旧沿着操场上的那一排梧桐向前走着,我拍下花,在他身后跑着追上去。

走到最后一颗梧桐树的时候,西门突然停下来,我急刹车,一下撞在他的后背上,我捂着脑门,感到一阵晕眩,眼前出现了满天的星斗。

西门拿开我捂在脑门上的手,“我想我早已如那片花一样落在你的手掌。”

我愣住了一下,学习成绩好的孩子总是会说出一段文绉绉的又难懂的句子让我自己解释什么意思,语文考卷上的阅读理解题我大多数是空白的,因为我跟作者的想法和思路总是不在同一道频率,永远交叉不到一起。

“那是什么意思?”

我直白的问西门,不耻下问,不是老师常教我们的吗?

西门叹了一口气,一个手掌又抵过来,把我推到了一边,摇摇头走了。

“喂!你有话就直说,非得要像考试一样出题考我吗?”诺大的操场上空荡荡的飘着我的声音。

每次送木木去幼儿园走回来的路上都会经过一排浓郁的香樟树,就像当年操场上的那些飘着花的梧桐,我总是会回想起那天西门留下的淡淡的背影。

西门肯定以为我曾经在梧桐树下跟他告白,因为我说我喜欢他。这是事实!我喜欢外表孤独内心温暖的西门,我喜欢整天拿着书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西门,我喜欢长得好看写字清秀的西门,我喜欢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西门,我喜欢西门家大大的带有开满鲜花院子的房子,我喜欢西门坐在我的旁边……

我喜欢西门作为我的朋友,我内心是渴望拥有这样的朋友的。老米总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西门待在一起那么久,我还是我自己,始终没有如老米的愿变成跟他一样优秀的人。

虽然西门说他像那片花一样落在我的手掌里,但是他却做着与之相反的事,直到高三最后一次的摸底考试,他终究还是没有给我考卷的答案,我想这次之后,也是我真的要去外出冒险了。

我一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我想有一天带上西门一起去冒险,探索未知的世界,我曾经问过他愿意和我一起吗,他没有任何回答,我就知道这个想法是不会实现的,最终也不再有机会实现了!

西门死在我们高三的最后生涯,我替他感到可惜,他没能参加高考,说不定古城的状元就是他,可是假如的事有谁能知道呢。

但是他的死与我息息相关!

那个雨夜,西门如林耀华不顾一切地冲到采儿面前一样,冲到我的身前替我挡住那致命的一刀,为了救执迷不悟的我失去了他仅有的美好的十七岁。

西门躺在我的怀里,笑着对我说,“米尔,你还记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冒险吗,我没有回答你,其实我早已经在冒险了!”

我看着躺在我怀里呼吸困难但是依然坚持对我说话的西门,痛哭不止。

“你这个傻瓜!”西门摸着我的脸,拭去我的眼泪。

“这样的感觉真好!我一直以为我不会有爱,可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

这是西门生前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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