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刚过，杨峥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了，是酒店房间的电话。是Linda，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杨峥住这个酒店，杨峥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可能没有电了，要不然Linda不会打到房间找他，而且肯定是急事。
杨峥缓缓神，刚拿起电话，就听到那头Linda气喘吁吁的说到：“杨总，可找到你了，昨天晚上打手机就关机。昨天下午，一个新加坡的秘书通知我，说东北亚新来的Eric明天早晨要来北京，约您中午和他吃饭。”
“恩？你确认是Eric吗？没有听错？”杨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我确认了好几次呢。不会错的，那个秘书说得很清楚。”Linda说到，语气很肯定。
“哦，好吧，那我今天就回去。你先找几个明天吃饭的地方，我回去再商量。”杨峥嘱咐到。
“不是，杨总，吃饭的地方他们都订好了，我记下来写在本子上，本打算等您明天回来告诉您的。”Linda答到。
“哦，那就这样，我回去再说。”杨峥挂了电话，猛然间不安起来。
前些日子，他本打算自己主动去找Eric谈谈的，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人家反倒自己找上门来。本来是件好事，只是，Eric没有让自己安排，甚至连吃饭的地方都自己订好了，杨峥有点担心，他不知道Eric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来着不善。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着他，怎么挥也挥不去。
第二天，杨峥早早地去了办公室，让Linda一起把昨天晚上收集的文件一并整理好了，准备下午向Eric汇报工作。整整一个上午，Linda和杨峥忙的焦头烂额，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看看只要不是新加坡总部来的电话，统统没有接。期间赵睿打了好几次，先是Linda的座机，然后是手机。
中午11点刚过，杨峥接过Linda写着地址的纸条，拎着电脑包匆匆出了门。杨峥没有见过Eric，甚至连照片也没有。只是，他什么都不愿意想，昨天晚上无数次猜测的画面一幕幕消失地无影无踪。杨峥突然间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反倒洒脱多了。北京的冬天，天气总是一览无余的晴朗，太阳穿过车窗，暖暖的晒在杨峥脸上，竟然有点懒懒的睡意了。
杨峥走后，Linda翻了翻未接记录，赵睿的电话竟然有10多个。Linda确信有重要的事发生，来不及想太多，Linda马上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开始Linda以为是酒店电视的声音，就打趣到：“好啊，你又不好好上班，躺在酒店看电视。”
没想，赵睿嚎啕大哭了起来。
Linda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Linda问到。
“马威，马威那个畜牲。”赵睿近乎疯狂地咒骂到。
“怎么了，别哭，慢慢说，马威他怎么了？”Linda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虽然赵睿和马威一直不和，但赵睿也不至于这样。
“马威，那个畜生竟然又对我动手动脚。今天上午来酒店找我谈事，一进门就动手动脚，被我连推带哄的赶了出去。真他妈太恶心了。”赵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怎么这样，这个混蛋。你没事吧？”Linda关切地问到，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事，就是难受。要不是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我才不会告诉别人呢。两三年前就有一次，那次被我骂走了。原本想着他离开东北就没事了。没料，这个孙子又回来了。看到他就做噩梦。我和他关系是不好，可是我不能告诉别人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只有我一个人受着，不能讲给别人听。”赵睿边哭边说到。
Linda几乎没有再说什么话，Linda被吓蒙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每天衣着光鲜的马威竟然有这样一幅嘴脸，虽然Linda很不喜欢马威，但至少和色鬼、流氓联系不到一块。
“你说我该怎么办？”赵睿的问题又一次抛了出来。Linda回答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这次却手足无措了。
“我再想想，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从长计议，晚上我再给你电话。成不？老板这里还交代我老多活马上就要，我弄完了就打给你。你好好的，别想不开。”Linda挂了电话，猛然间迷失了一般，好像不认识这个世界似的。从她毕业到现在，工作也四、五年了。她能够认知的黑暗也就是贪污受贿、溜须拍马诸如此类。马威的龌龊，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脑海中泛滥着马威那张丑恶的嘴脸，Linda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杨峥。只是当她拨通杨峥电话的时候，却又尴尬的说了声拨错了，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12点不到，杨峥赶到了饭店。Eric已经在房间，正襟危坐，菜都点好上桌了。看到刚进门的杨峥，Eric赶忙站起来，非常绅士的握了杨峥的手，然后扶了杨峥的肩膀让他落座。
没等杨峥张嘴，Eric就说到：“听说杨总刚出差回来啊，辛苦，辛苦啊。”
杨峥第一次听到上司这么自然地的称呼自己“杨总”，很不自在地笑笑，答到：“哪里，哪里，都是工作，都是工作。”
“杨总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听说您已经很久了。这次来得比较匆促，也没来得及打个招呼，杨总还请见谅。”
杨峥总算见识了Eric虚情假意的功力，果然名不虚传。
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Eric，离杨峥越发的遥远，越发的让人恶心。杨峥一次又一次叮嘱自己保持高度清醒。
“说哪里的话，您来中国，原本我得尽地主之谊，安排得周到一些的。反倒让您费心了，真是对不住。”杨峥寒暄到。话音刚落，杨峥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尤其是那句“地主之谊”。
Eric显然地闪过一丝不悦，忙答道：“杨总工作繁忙，不便打扰。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能自己安排就不骚扰大家了。另外，北京我也熟的很，毕竟是我负责的一个重要地盘嘛。”Eric直视着杨峥，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杨峥有点不安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怎么也收不回了。
“今天，咱哥们俩就吃个便饭，来，请自便，自便啊。”话锋一转，Eric又和杨峥兄弟相称了。Eric转了转盘，伸出手示意杨峥夹菜。
五六个菜，几乎清一色素菜。唯一的一个脆皮鸡，还是杨峥平常不吃的荤菜。
杨峥顺手夹了棵青菜，无可奈何地咀嚼起这份躲闪不及的压迫。他没有丝毫选择，甚至连点菜的权利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口味如何？还合杨总的口味吧？”Eric的询问多了几分挑衅。
“很好，很好。口味很地道，不错，不错。”杨峥忙不迭列地点着头。
“这样啊，杨总，今天找兄弟来呢，也不为的别的。就是想拜托兄弟你，中国的市场就靠你了。”Eric的语气，活脱脱一个喝醉酒的状态。
“哪里，哪里，都得靠大家。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一定支持您。”杨峥忙答到。
“反正，有你，中国的市场，我就放心。在SOD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中国，还得依靠杨总啊。”Eric接着说。
“您实在是太抬举我杨峥了，都是大家的功劳，大家的功劳。”不料被Eric架了这么高，杨峥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离财年末就三个月了，Roger马上就离开，中国要独立成立一个区，对大家都是机会啊。尤其这三个月，中国的数不能掉，还需要杨总大力支持啊。”Eric说。。
“是啊，您看，下午我找个时间，我们聊聊项目的事情，好跟您汇报汇报？”杨峥询问到。
“汇报啥？不用，不用。中国的市场你最了解，你在我就放心，需要总部什么支持，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我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Eric的回答信誓旦旦。
杨峥猛然间有点磨不过弯来。依Eric的口气，中国区的CEO非自己莫属了，可是又没有明提。没有时间想那么多，或许是因为总部还没有批准，Eric不好明说罢了。杨峥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Eric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热情，一次比一次真诚。杨峥开始觉得自己当真是他的兄弟般，倒真有点中国区的发展，自己义不容辞的味道了。或许这就是政治游说的力量，接下来的几个月，杨峥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Eric告诉杨峥下午有安排，和杨峥分头离开了饭店。
直觉中国CEO的日子离自己不远了。杨峥无比的兴奋，笑容再一次毫无收敛的绽放，泛滥成灾。
杨峥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却看到耷拉着脑袋的Linda，一脸的茫然。
“咋啦？小姑娘，怎么一脸的官司？”杨峥每次高兴的时候，就喜欢调侃Linda为小姑娘。
Linda抬起头，见杨峥这么开心，马上转阴为晴，答到：“没事，就是有点小事不会做，正捉摸呢，一会就好了。杨总得了啥好事？这么开心，说来听听。”Linda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够把马威的事情说给杨峥，何况杨峥三番五次的告诫自己不要参与赵睿和马威的事情。看着杨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Linda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便胡乱找个理由应付了过去。
“没啥事，好好干活吧。”杨峥卖个关子，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整个下午，除了胡乱的翻翻邮件，杨峥什么都没有干，一点心情也没有。他只想尽情地享受一下这份盼望已久的喜悦。可惜，他不能够说给任何人听，即便所有的人都认为中国区的CEO非他莫属。他盘算着让意料之中的结果按部就班地呈现出来，而自己还像以前一样不动声色。
最近一段时间，杨峥升职当CEO的猜测，传遍了公司每个角落。再加上今天Eric单独找杨峥吃饭，Linda已然猜出了杨峥高兴的原因。水涨船高，自己也马上就成为CEO的秘书了，忍不住沾沾自喜。Linda总觉得自己是个特别运气的人，尤其是遇到了杨峥这样的好老板。只是，怎么做CEO的秘书，Linda反倒有点那么点忐忑不安了，她开始担心自己不够好。
马威打来了电话，或许是探听赵睿有没有把他的丑事透露给Linda。Linda一边寻思着一边接起了电话。
“Linda，忙不忙啊？好久不见，你看我又想你了。”电话那头的马威嬉皮笑脸的说到。
“哦，这不是我们亲爱的马总嘛，想我就来北京看看喽。咱杨总那天还说想你来着，来吧。”Linda尽量用调侃的语气说着，生怕马威听出了破绽。
“好啊，好啊，下个周一，我保准去北京请你吃饭。想吃啥，随便选。”马威说到。
“那我就只吃贵的，不吃对的，马总多带点钱哈。”Linda答到。
“找咱老板，是吧？他屋里没人，给你转进去？”Linda马上转了话题，她不想再和马威胡说下去，甚至不想听到他说话。
“好啊，多谢，多谢，记得下周一一起吃饭。”没等马威说完，Linda就把电话转了进去。
马威向杨峥汇报这个财年人事和工资调整的计划，这是SOD每年例行的流程。所有的加薪，岗位考核都在最后两个月的内部评估中定下来。马威的汇报着重提到了李萍萍，当然还有赵睿。他打算把赵睿负责的区域分开，一部分给王宏，一部分给李萍萍。同时把赵睿直接降级为普通的销售，理由是赵睿领导能力不符合公司的规定。当然列举了很多赵睿不适合当团队领导的例子，不过也不忘了重申赵睿的个人能力有目共睹。在赵睿作为团队领导的这个问题上，杨峥和马威有着近乎一致的看法。赵睿的团队，这么些年，来得来，走的走，一直没有形成所谓的气候。除了马威招的人有问题外，赵睿自身的原因当然也不能忽视。由于个性太强和过分追求完美的缘故，赵睿对待下属的态度，的确是苛刻和霸道了点。也正是这一点共识，成了马威一个屡试不爽的把柄。每次谈到这个问题，马威和杨峥之间的讨论总是相谈甚欢。加之，现在自己挡在赵睿和杨峥之间，加盐加醋的事情也就成了家常便饭。马威很确信，他和杨峥的关系远远的超过了赵睿。半个小时的电话，20多分钟都在讨论赵睿的事情。马威滔滔不绝地列举这赵睿的种种不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杨峥哼哼唧唧的敷衍着，到最后也不过给了以后再商量的结论。杨峥不愿意动赵睿，至少在自己在位的时候。无论如何，当年的在东北的时候，赵睿为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是永远抹不掉的事实。加之赵睿这些年对自己忠心耿耿，杨峥越发的隐忍和不舍。听杨峥如此犹豫不决，马威也只好作罢。
下午下班的时候，杨峥嘱咐Linda明天召集所有的区域经理开个电话会，讨论这个季度项目的事情。Linda发了会议邀请，逐个通了电话，确保每个人都参加，然后和杨峥打个招呼下班走了。回家的地铁上，Linda一直都在捉摸如果自己是CEO的秘书，是个什么样的工作状态呢。想得入神，差点坐过了站。
早晨9点整，各个区域经理陆续拨了进来。虽然是每个月例行的会议，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次有所不同，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罢了。胡乱的相互寒暄过后，杨峥清清嗓子说到：“兄弟们，今天召集大家，就说说这个季度的项目。大家都听说了，新来的Eric在总部拍了胸脯，这个季度的数字不能掉。所以啊，放到明年的想法，我们是不能有了。这个季度注定是非常辛苦的三个月，大家要做好心里准备啊。好了，废话不说。咱说说项目的事情，哪个先来？”
“领导，我先来。我保证不掉数，这个季度的数，完成轻松。”梁力的一番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在这种略显尴尬的场合，梁力总是挺身而出，轻而易举地打破这种僵局。
“先别画大饼，项目拿出来瞧瞧，你这小子，就你会画饼。”杨峥也为梁力的几句逗乐笑得合不拢嘴。
梁力倒豆子般汇报了所有的项目，竟然还有两个这个季度基本没法招标的项目，不过，他还是信誓旦旦地要签合同回来。
第二个是马威，除了几个小项目，对辽宁港务的项目基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杨峥没有多问，只是让他下线仔细商量这件事，算是让他过关。
上海的区域经理三言两语地汇报了众所周知的项目，但是对几个即将发生的大项目却只字不提，杨峥试探的问了几次，他都以项目刚刚启动回绝了杨峥。
接下来的几个区域经理，大致和上海的一样，把杨峥听过无数次的项目一一罗列了一遍，基本没有什么新的项目，项目的金额和这个季度的任务相差无几。
杨峥不好多问什么，只是一再强调这个季度的任务必须完成。算算完成任务没有问题，对于几个区域经理藏着项目的事情，杨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明年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没有把握，日子总是要过的。
电话会议结束之后，留下马威一个人说辽宁港务的事情。
“马威，陈继平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马上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考察。一定要把下面的那几个人伺候好。别出什么差错。尤其是吴正。陈继平明年就退休，他是指定的接班人。千万注意不要得罪他，不要让他有我们仗着上面要挟他的感觉。至于项目怎么操作，正在按部就班地走。回头叮嘱好李萍萍，这个项目我们丢不起，是要死人的。”杨峥竟然用会死人这么重的词，可见这个项目对他的意义。马威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味道，满口应着。
和杨峥通话结束，马威立马打电话给李萍萍。
此刻的李萍萍正和吴正在办公室内屋的椅子上卿卿我我。一看是马威的电话，李萍萍甚是紧张地从吴正腿上站了，慌乱地拿起了电话，却没有马上接通。
“看把你吓的，不就是马威嘛，难不成他看见了不成？”吴正奚落到。
“嘘，”李萍萍一个指头放在吴正嘴上，示意他闭嘴。
“喂，领导，找我有事？”李萍萍压着嗓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现在方便？”马威习惯了先问问李赵睿，尤其是知道她和吴正走得比较近之后。
“没事，您有啥指示？说吧。”李萍萍一边讲电话，一边从吴正办公室走了出来。和马威汇报项目的时候，李萍萍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吴正，她不想吴正觉得自己在利用他。或者说在利用他们两个之间这种看上去你情我愿的关系。
听到李萍萍说和吴正一起，马威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讨厌的马威，真不会找时候打电话，一点眼力架都没有。”李萍萍撅着嘴，一屁股坐到了吴正的腿上，来不及反应，把吴正压得直叫唤。
“我的姑奶奶，能不能慢点，都被你压废了。”吴正呲牙裂嘴的表情惹得李萍萍哈哈大笑。
“呀，真废了。那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才好。”李赵睿一边撩拨着吴正下身，一边打趣地开着玩笑。
“你这个小家伙，今天不给你点厉害尝尝，我就不姓吴。”吴正吆喝着站起来从后面掰着李萍萍的胳膊，李萍萍动换不得，疼得直求饶。
吴正揽住李赵睿的腰，径直推到了房间最里面靠墙的床上。李赵睿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假装哭哭啼啼地求饶。
吴正倒也没忘记去锁门，没料刚走到门口，就和正要敲门的技术部陈志刚撞了个满怀。甚是扫兴的吴正还是一脸热情地把陈志刚让进了办公室。听到外面有人来了，李萍萍蜷缩在床上，一声都不敢吭。
本以为陈志刚马上就走的，不想这家伙把项目的技术文件拷到移动盘上，一项一项的给吴正汇报了起来。吴正没有心情听，也听不明白。不过为了配合工作需要，吴正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不时还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陈志刚终于汇报完了。吴正也被折腾地筋疲力尽，等他返回屋里的时候，李萍萍竟然呼呼大睡了。李萍萍蜷缩着身体，活脱脱一个累坏了的孩子。吴正舍不得惊扰她，从衣柜里取出自己平日里用的毛毯给李萍萍盖上。然后轻轻地掩上门，出外面办公室工作去了。
作为陈继平钦定的项目总负责人，吴正得在两天的时间里把考察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向陈继平汇报。即便他很清楚陈继平对SOD的倾向，自己也想帮助李萍萍，他要摆出的却是一副不偏不倚的态度，至少表面上需要这样。
等他起草完计划，准备关电脑的时候，才发现坐在身后的李萍萍。
“忙完了没？我们走吧。”李萍萍起身，站到吴正身后，边摇着吴正的肩膀边撒娇到。
“今天你就自己回去吧，晚上我得回家吃饭。好不好？”吴正推开李萍萍的手，站了起来。
“那不成，你今天必须跟我一起吃饭。”李萍萍两手插在胸前，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真的不行，改天成不？今天早晨出门就说好的，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好吧，就这样，我先回家了。”吴正穿上大衣，拎了电脑包，边说着边往门口走。
“不行，就是不行，你给我回来。”李萍萍大声叫着，几乎扯破了嗓子。她冲过来，抓住吴正的包死死不放。
在一起快一年了，吴正从未见过李萍萍耍脾气。这么一来，吴正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放下包，扶着李萍萍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来。李萍萍拧着不干，眼睛直直地瞪着吴正，满是敌意。
“到底怎么了吗？好好的，就突然发脾气了，以前可没有这样啊。快坐下，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给您老人家赔礼道歉。”吴正又一次拿出他应付女人的杀手锏，而且屡试不爽。
果不然，吴正话音刚落，李萍萍就破涕为笑了。
“讨厌，人家有那么老吗？谁是你姑奶奶？”李萍萍捶打着吴正的肩膀，娇嗔到。
“好，不是我姑奶奶。您这18的黄花大姑娘怎么可能是我姑奶奶呢，我哪有这福气。”吴正边说着边把李赵睿搂在了怀里。
“说吧，今天到底哪根筋儿坏掉了？啥时候学会缠人了？”吴正打趣地摸着李萍萍的鼻子说到。
“谁缠你啦？谁稀罕你啦？也不过是逗你玩玩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李萍萍用一根手指戳着吴正的脑袋，从吴正的怀里挣脱出来。
“我走了，你快回家吧。”李萍萍整整衣服，径直走出了吴正的办公室，表情超乎寻常的平静。
吴正呆呆的站在那里，竟有点缓不过神来。李萍萍的举动，太让自己吃惊了。他想象中的结果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这么快。在吴正的眼里，李萍萍越来越深不可测。自从上次见面得知李萍萍怀孕后，又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自己本来说好要和李萍萍一起去医院的，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又多又杂的，一忙起来竟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而李萍萍今天来办公室，自己都没有来得及询问一声。想到这里，吴正不免自责起来。吴正很确信，李萍萍今天是因为怀孕的事情和自己闹别扭。只是，那么短的时间，就雨过天晴，而且只字未提，吴正有点捉摸不透。李萍萍和他以前的诸多情人，太不一样了。李萍萍走后，吴正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实在想不出着所以然，便开车回家了。
从吴正办公室出来，李萍萍还是忍不住哭了。没有什么心情吃饭，李萍萍沿着街边的小道，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溜达着。她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时变得这样坚强，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很久没有在男人面前像个小女人般哭过了。自从离婚后，李萍萍就总觉得自己应该像个大男人，因为没有人从心底里疼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除了自己，没有人值得依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出头了，胡乱地洗洗脸，李萍萍蒙头大睡了起来。
陪老婆吃过晚饭，收拾停当厨房，看看表，已经是11点了。吴正嘱咐老婆早点上床睡觉，便拿了手机去厕所，谎称拉肚子。没有新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虽然吴正最担心莫过于自己在家的时候收到情人的电话或者短信。这次反倒盼望起来，哪怕李萍萍痛痛快快地骂自己一顿，或者哭哭啼啼地抱怨一番。吴正心烦意乱地翻着手机，一时间没了主意。他想给李萍萍打个电话的，看看时间太晚了，只好作罢。吴正回到床上的时候，老婆已经呼呼大睡了。或许是感觉到吴正上床了，老婆翻了翻身，侧着身子，一个肥硕的大屁股对着吴正。吴正都忘了上次和老婆爱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期间老婆主动要求过几次，吴正都以工作太累为借口推脱了。后来，老婆竟然也不再要求自己了。吴正躺在床上，回想着以前和老婆在一起快乐的日子，所有的情节放电影般一幕幕铺张开来。大学时代的恋爱，新婚的喜悦，搬新家的兴奋，女儿出生的雀跃，林林总总，在他翻身看到老婆臃肿的身体的一刹那戛然而止。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了，想到这里，吴正似乎找到了一种超脱的感觉，便挪到离老婆尽量远的床沿，倒头睡了，期间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
第二天，吴正早早来到公司向陈继平汇报项目考察的计划。吴正准备了很厚的一份文件递交给陈继平过目。
陈继平粗略地翻了几下，便说到：“文件准备的很充分，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看细节，吴总大概讲给我听听吧。”
“程总是这么回事。”吴正第一句话没说完，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这次考察，我和陈志刚他们主要从3个方面做了分析和准备。第一是技术，陈志刚把几个厂家的技术参数注意进行分析，当然包括进口和国产的。技术部的同事总体上比较认可SOD；第二呢，我们主要考虑售后问题，从各个厂家以前的客户那里得到反馈，PE的售后最能跟的上，他们人手多，还可以先维修后付款；第三点呢，是市场占有率方面，市面上大大小小的用户，装机量最多的要数LE。所以呢，这三个国外品牌呢，是各有千秋。就看我们这次采购的项目侧重哪一方面了。”
听完吴正的阐述，陈继平笑了笑。他又一次领略到了吴正无处不在的精明和不偏不倚的态度。
“你、陈志刚、还有李晨光，你们三个的意见呢？你们更倾向哪家？陈继平又一次把球踢给了吴正。
吴正清楚地知道陈继平对SOD的倾向，只是这次得靠自己的嘴说出来，想躲都躲不过。
“SOD吧，我们三个一致看好SOD。毕竟要用很长时间，我们当然要买质量过关的。虽说用户对SOD的售后抱怨有点多，不过，SOD基本上不坏，所以也无妨大碍。您说呢，程总？”吴正问到。
又一次轮到自己表态了，陈继平皱着眉头，思量了好大一会，然后说到：“吴总说的有道理，我也赞同你的观点。咱们总不能图便宜买个废品，或者图售后服务买个经常坏的。质量还是第一位的。这样吧，既然咱们核心管理层达成共识，我们就朝这个方向努力了。争取这个季度末招标结束，下个季度调试安装。赶在上面检查之前办个开机典礼还是来得及的。吴总，辛苦你了，还有什么补充的吗？”陈继平问到。
“没有，没有，程总放心吧，这事我肯定从头盯到尾，上次的事绝对不会在发生。您放心。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吴正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好，好，再见，随时沟通啊。”陈继平走过来给吴正开门，脸上堆满了笑。
估摸吴正走远了，陈继平迫不及待地拨了杨峥的电话。
“老弟，两个好消息。”没等杨峥反应过来，陈继平就兴冲冲的说到。
“昨天在市里开会，那个搅和我们项目的赵启被调查了，据说很多经济问题，恐怕马上就会双规了。另外，我刚和吴正他们开过会，大家一致推荐你们ＳＯＤ，基本调子已经定好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杨峥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惊喜冲昏了头，一时间什么词儿也想不起来，一个劲儿地说谢谢。直到陈继平挂掉电话，杨峥还没有晃过神儿来。
“天助我也！”杨峥吼到。
吃过早饭，杨峥仔细罗列了最近两个月的出差计划。两个月的时间，他打算把全国１０个区都去一遍。除了拜访几个大的客户，更重要的是鼓舞士气。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最大的砝码莫过于这１０个区的经理团结在自己身边，１０个区都按时完成或者超额完成任务。只是，除了东北和河北，其他的８个区域，他没有太多的把握，尤其是上海和CD。他不确认，也不敢相信，这些不是自己提拔的人，在这个时候会助自己一臂之力，还是会袖手旁观，甚至刁难使坏。他决定先去上海，而且马上就去。
杨峥没有去办公室，打电话让Linda定好了机票。然后给上海的销售经理打了电话：“徐总，方便不？”
“方便，方便，领导什么指示？”电话那头传来徐波急促的声音。
“其实没有什么大事。眼看这个财年就要结束了，我准备去各个区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帮着大家分担。这不，我第一个就想到上海，你这个区大啊，项目多，人多，是我们最重要的市场。”杨峥说到。
“欢迎老板来指导工作，您啥时候到？”徐波问到。
“下午的飞机。”杨峥答。
“啊？今天？”虽说徐波知道杨峥到下面走走的原因，只是没有没料到行动如此之快。
“怎么，不欢迎？”杨峥意识到自己是仓促了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哪有，哪有，领导来上海是我的荣幸。您回头告我航班号，我去机场接您。”徐波答道，一幅热情洋溢的口吻。
“好，先这样，下午见。”杨峥说完就挂了电话。
下午杨峥就要到了，徐波开始有点忐忑不安。他非常清楚自己被选做第一个的真实原因，不是因为上海区重要，也不是因为自己真的需要帮助，反倒自己是最不被杨峥信任的那个。这个季度杨峥需要更多的数字，而自己总是藏着项目，为自己明年的日子做打算。虽然杨峥没有明说，想必彼此心知肚明。徐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手里捏着的项目贡献出来，如果杨峥顺利当上了ＣＥＯ，那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功臣；如果杨峥争取ＣＥＯ失利，那自己白白贡献不说，新来的ＣＥＯ不由分说会把自己划到杨峥那一队，自己羊肉没吃上落一身臊。自从上次电话会议以后，徐波就在交与不交之间纠结，几次轮番下来，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杨峥说来就来，已经容不得自己再仔细斟酌了。反反复复回忆了杨峥刚才电话的内容，虽说区区几句话，徐波急切地想从中找出一些端倪来。整个下午，徐波着实没有心情做点什么，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反反复复思量着本打算放到明年的5个大项目。最后决定暂时和盘托出其中的两个，算是给杨峥表表忠心，其余的伺机行事。
距离杨峥下飞机还有两个个小时，徐波就离开办公室，亲自驾车开往机场了。一路上，把音乐开到最大，敞着天窗，引来无数奇异的目光。
徐波早早地在机场出口候着，见杨峥刚出来，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伸手接过杨峥的拉杆箱。
“领导辛苦，领导辛苦。”徐波忙不迭列地寒暄着。
“领导晚上怎么安排？”刚上车，徐波就问到。
“晚上咱兄弟两个一块坐坐？别人就暂时不要惊动了。怎么样？”杨峥回答到。
“好，没问题。我这就定个地方。很久没有和大哥好好聊聊了。”听着杨峥以兄弟相称，徐波也马上改了称呼，免得生分。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杨峥竟然对项目的事情只字不提，一直在谈论上海的天气，交通和住房。七零八落地说了一大堆。期间，徐波也没有怎么说话，除了偶尔应和两句。
把杨峥送到房间后，徐波就到酒店大堂坐着。杨峥洗漱完毕，换上运动装，笑嘻嘻的从电梯里出来，满脸堆着笑。
徐波预定的饭店离酒店不远，杨峥最喜欢的一个西餐厅。徐波要了一个比较里面的房间。
两人溜达着去饭店，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气和餐厅的特色菜。
点完菜，徐波特意要了杨峥嗜好的路易13，标价1888。杨峥以太破费了推辞一番，见徐波一直很是坚持便作罢。
刚刚落座没有多久，菜就上齐了。徐波起身给杨峥倒了满满一杯，自己也倒了半杯。
徐波还没有想到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杨峥就端起酒杯示意和徐波干杯。
“来，兄弟，大哥我敬你一个！”杨峥起身。
“哪敢，哪敢，小弟我敬您才是！”徐波附和到。
两人都稍稍喝了些，刚刚落座，杨峥就起身给徐波夹了菜。徐波赶忙接着，就势也给杨峥夹了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