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云层积的厚厚的,仿佛随时要下雨。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顾流云此时的好心情。
顾流云此时孤身一人,走在街道上。他抬头看看天,又低下头看看路,最终走入了一家客栈内。
客栈内,说书先生正在诉说本朝开国之事。“话说隋唐之际,高祖皇帝曾得楼观道士岐晖侠义相助,方能铸成大业。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这楼观道士的传人,终南隐士青云子。这终南山就在长安城外不远处,各位看官,且听我一一道来……”
听罢,顾流云心下暗忖:原来终南山就在不远处,过几日定要去拜会拜会,看看尹长春尹世伯。
正思忖着,这厢店小二已将菜饭全部上完,顾流云自是吃喝不提。
“我说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大爷上一份,要快,爷呀一会有事。”说话的正是一位美髯大汉,身高八尺有余,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一看就是一位北方大汉。
“好勒,爷稍等,先坐会,马上就好。”
紧接着一位道士打扮的瘦小汉子也紧随其后,只听那汉子道:“我说小二,刚刚那位点了什么菜,什么酒,你给道爷也上一份,要一模一样的,听见没。快。”
“是是是,道爷先坐会,马上就好。”
“哼,臭道士,你跟了某家一路了,这长安也到了,你到底要怎样。”说话间,已将腰间别的宝刀取出,“你再跟着我,小心某家不客气了。”
这时,窜出来一个眉清目秀,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此少年先是一把折扇将大汉的宝刀打回,又用另一只手拦住了道士,说道:“两位,和气生财,不要打架嘛。”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快给某家让开,不然的话,小心某家不客气了。闪一边去。”说着一把挥开书生,而书生连退几步,正退到流云的桌子边。
“就是,你拦着我俩,到底有什么企图,快说,不然的话,小心道爷不客气了。”两人倒是颇有默契,都不让书生拦着,说的话竟然也一样。
“你做什么要学某家说话,是想打架吗?”那汉子道。
“谁学你说话了,你只是把道爷想说的先说罢了,道爷还没怪你抢了我的话呢!”瘦道士闻言,也把剑抽出,急急地说道。
“两位客官莫动气啊,莫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打坏了店里的桌椅更是不好了。”店小二说的这话倒是在理,可惜正在气头上二位却是听不进去。
顾流云心里正思忖着要不要劝劝,胳膊却被刚刚的书生捉住。“兄台,这两位要打架了,兄台快去劝劝吧,别误伤了其他人呀!”这书生倒是个古道热肠,见自己劝不下了,就拉着别人劝说。
顾流云正待说话,却见两人已经开打,周边几桌的客人已作鸟兽散。顾流云没有多说,仔细看着两人打斗动作,心下已经了然,对着刚刚的书生说:“小兄弟,不要紧,那道士不是对手,他们呀,打不了多久的。”
只见没打一会,那美髯大汉就已经将刀背架在道士的脖子上,说道:“小二,某家的酒菜怎么还没上来,饿死了。快上菜,还愣着干什么,去呀。”说着,把刀往桌上一扔,看着那道士,道:“你也坐下来吃吧,追了某家一路了,你倒是也不放弃。”
道士还想说什么,也只是嘀咕了句:“也罢也罢,吃过了再打。”旁边的店小二已经呆住了,此时听到美髯大汉说饿,这才急急忙忙的去拿酒菜了。
这边书生却用手肘子推了下流云,方道:“兄台,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这书生确实不是江湖中人,大汉的武功不知道高出道士多少,几招就制住了道士,几乎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
“那大汉武功高深着呢。”说罢就自去吃喝。
而那书生听过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颇有兴趣似的,坐在流云旁边,也拿起筷子吃起来,边吃边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大汉武功很高吗?你呢,兄台你能看出来,想必武功不错。要不,你教我几招,怎么样?还是,要我拜你为师,你才肯教我几招呀?”
书生想了想,碎碎念道:“不行不行,拜你为师的话,被爹爹知道了,回去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还是就学几招吧。”学完了我就跑,这样爹爹就不会知道了。
一旁的流云闻言,大大不赞同,道:“千万别,在下可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人在江湖,学了几招防身之术罢了。小兄弟若要拜师学艺,不如找那边的大汉,他武功不知高出在下多少倍。”那大汉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好好会一会。
“你说你只会几招防身之术?”
“对啊。”
“你说那大汉武功高,要我去找他?”
“对啊。”没错啊,快去吧。
“好,那我就去找他了。”说着急匆匆的冲了过去,撞到了流云也没有发现。
看来那书生不仅不会武功,还十分莽撞,许是几大家族里偷偷溜出来的。流云笑笑,没有在意,继续吃喝,盘思着过几天怎么向尹道长解释来意,难道要说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这可不行,他得好好寻思寻思。
这厢大汉和道士正在用餐,然而却是大汉拣什么菜,道士就抢什么。这边书生却是疑惑了,道士不应该苦修吗,怎么又是酒又是肉,分明是个酒肉道士呀。
哪知那道士武功不高,看人眼色却是极佳,一眼就看出书生在疑惑什么,趁书生躬身之际放下筷子说道:“小兄弟看来不是江湖中人啊,江湖中谁人不知我无戒道人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佛、道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天上的神仙还有蟠桃宴会,更何况区区贫道呢。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呀。”
“是是是,道长所言极是。小生姓张,单名一个梦字,方才看两位大侠露了几招,心下羡慕不已呀,望两位能够指点一二,小可感激不尽啊。”说着又是一躬身作揖。
“这可不行,某家还有事。”说着酒杯一放,“你付账,某家先去了,莫要再跟了。”竟是一提宝刀,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等等我呀。”说着也将筷子一放,追了出去,没走几步又退回来书生张梦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要记得付账哦。”
“喂你,别走啊,你还没教我武功呢。”说罢,一摆衣襟,正待追上去,却又被店小二给拦了下来。
“唉唉唉,客官,酒菜钱还没付呢,一共三两银子。”说着一掸左手中的桌布,将右手伸了出来,摆明了不付账就不放人。
张梦眼珠子四处转了转,看到顾流云仍在那里自喝自得酒,手一指流云处,道:“找他,他付钱,我先走了。”说着挥开店小二的右手,追了出去,待奔至门口却发现早已不见二人踪影,跺了跺脚,沿街走了。
顾流云苦不堪言,天色不佳,他只是进客栈吃顿酒水,没成想竟遇着这等事,真是无妄之灾啊,好在这次出门来带的盘缠够多,倒也是不在乎这三两银子的酒菜钱。
这边店小二见拦人不住,也就缓缓向流云走来,两手一摊,道:“客官,你看这……”
“没事,酒钱算我的。”
“不是,客官,你看要不先把帐算算,小店是小本生意,禁不起几番折腾啊,你看……”
流云听后,无奈的摇摇头,道:“多少钱,我先付给你,再去拿坛好酒来。”
“得了,爷,一共二两银子。小的这就去给你拿酒去,爷稍等。”
流云一摸怀中,发现自己衣襟里的玉佩不见了,大叫一声:“不好!”遂想起定是刚才那位自称张梦的书生一撞之下给顺了去,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得立即找回来,不然麻烦可就大了。冷静的分析过后,流云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抛给小二后就走了。
这边小二接了银子,大声道:“客官,你的酒。”
“不要了。”
这边张梦沿着街边走到拐角处,偷偷的将自己方才的收获拿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正面刻着一个“顾”字,反面不似其他玉佩,竟然是凹凸不平的。张梦细细的摸了摸玉佩,发现了玉佩上的字,暗忖道:“顾,难道是顾家的玉佩,不对,岭南顾家向来不出五岭山,难道有什么变故。不过,不管怎么样,是有好戏瞧了。”拋了抛手中的玉佩,向前走去,可同时竟然连身上的衣服、饰物全都变了个样子。书生打扮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姑娘家的装扮,连衣服都变成粉红色的。
走过去的张梦没有发现,刚刚这一幕已经被人看见了。而看见这一幕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客栈内争吵不休的美髯大汉和无戒道人。
“看见没,这女人呀,就是会骗人,你看那少年公子被骗的多惨,啧啧啧。我说,你听见没,她刚才说,那公子很可能是顾家人,顾家人怎么会出山呢?”无戒道人边说边摇摇头,“没道理啊,没道理。”又用胳膊推推他,“你倒是说话啊。”
“哼,不要跟着我了,否则的话……”话没说完,但是刀已经拔了出来,那意思很明显。
“呦,怎么了,又赶我走啊,我找到你我容易吗我。唉,回来,姚金刀,你给我回来。”说着,又紧紧地追在姚金刀的身后。
“哗啦啦……”天空本就阴沉,这下更是下起了大雨。久居五岭山的顾流云哪里见过这等架势,电闪雷鸣,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一个大口子似的。
顾流云心道:今日可真不是黄道吉日,先是替人付了酒菜钱,又是被人顺去了传家玉佩,后又遇着这倾盆大雨,真真是倒霉透顶。再看看路上,行人不是进了店铺避雨,就是行色匆匆,急忙往家里赶,令本来繁华的长安街一下子冷清不少。
流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浑身已被淋个透湿,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这时,一架马车停在顾流云面前,车夫道:“我家小……公子心善,看见公子你浑身透湿,请公子上车一叙。公子,请吧。”
车夫虽是下人,但是甚有礼貌,声音清脆好听,一点儿也不粗鄙。顾流云听后,心下已是明了,看来这车夫是个女子所扮,想必车夫口中所谓的“公子”也是个姑娘装扮,倒确实有趣。
“好,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得罪了。”说着向车夫一抱拳,大咧咧坐进车里。而车夫却是将头一转,似乎十分不乐意。
车里一位长相十分俊秀的公子哥,白衫翠玉带,外披一件青袍,显得儒雅又大方,在他身后一位书童打扮的小生交叠双手,面带急色,道:“公子,你,你怎么能让他进马车里呢?这要是,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公子挥手阻住,“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呀,本公子说话,你也敢不听。”还拿爹爹来压我,我是听爹爹话的那种人吗?
闻言,小书童也不敢再说什么了,默默的退到一旁。顾流云仔细打量着,越发觉得这“公子”不简单,只见她五官清秀,皮肤白皙,又无喉结,定是个女儿家无疑,但是言行举止毫无姣作之意,身上虽是青褂白衫,但是腰间玉带却是值钱之物,不知是哪个世家出来的闺秀。
“在下的小童无礼,公子请恕则个。”说罢一抬手做邀请状,“不如坐下来,喝杯薄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