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曹孟德大起三军程德谋居巢自刎
曹操自合淝起兵，分兵三路直取巢湖。一路以徐晃为将，李典为副将，领兵五万取居巢，二路以夏侯惇为将，乐进为副将，领兵五万取巢县，自引兵十万以张郃为先锋取舒城。随军将佐曹仁、于禁、曹洪、蔡瑁、张允并荀彧、程昱等皆一同前往。三路大军浩浩荡荡离开合淝往巢湖而来。东吴各处斥候急报于濡须口。此时甘宁、周泰亦赶至濡须口，孙权以副都督程普为将，往居巢战徐晃，程普字德谋，乃东吴三世老臣，善使一支铁戟蛇矛，战功卓著，且文武兼备，德行甚佳，故孙权委以重任。又令都督鲁肃领丁奉、徐盛、凌统三人驻守巢县，与程普成掎角之势。舒城自南有夹石、石亭、潜山三城与之遥呼相应，历为兵家重地。孙权任甘宁为主将，驻守舒城，周泰、韩当、潘璋三人分别驻守三城。自与黄盖、吕蒙、董袭等人屯于濡须口以为接应。
分开续表，先讲巢县一路。夏侯惇、乐进二人以轻骑为前部，步军为后先行，丁奉令徐盛、凌统二人沿路多设伏兵袭扰，却不料夏侯惇不为所扰，自领轻骑一万直逼巢县。徐盛、凌统不敌夏侯惇，又恐为乐进所困，乃弃了陆路，乘船沿巢湖退入巢县。夏侯惇所率皆轻骑，却无法攻城，只得离城十里扎下营寨。未几日乐进赶到，一应攻城器械皆至。夏侯惇留乐进把守营寨，自来攻城。丁奉三人据城死守，夏侯惇一时难以取胜，只得罢兵回营。当夜，丁奉引五百众暗出城外，趁夏侯惇不备，一把火将攻城器械烧毁殆尽。幸乐进为防吴军偷袭，初始便将半数云梯、投石车分作两处安置。丁奉虽偷袭成功，却也只烧毁曹军一半器械。夏侯惇深悔之，命人砍伐就近树木赶制云梯。十日之后，攻城云梯勉力够数，惇再率军攻城。丁奉三人仍旧坚守不出。夏侯惇与乐进商议，乐进曰：“丁奉坚守不出，实难胜之，需诱敌出城与之野战方可取之。”夏侯惇亦是如此之想。二人遂将投石车二十辆往阵前推进百步，自军中挑选与夏侯惇身形相近之人扮作夏侯惇模样于城下往来奔驰。惇自引两千精骑伏于城外密林之中，乐进仍镇住中军。夏侯惇曰：“投石车乃攻城利器，丁奉见我将投石车靠近城池，必以为吾料彼不敢出城方有此举。若如此，丁奉定然会开城攻我投石车，如此正中吾计。待彼出城之时，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精骑攻之，丁奉必败矣。”乐进道：“元让此计甚妙，破丁奉必矣！待彼苦战之时，吾再趁势攻城，料巢县唾手可得。”二人商议毕，令全军五更造饭，趁天未亮时却好用计。
丁奉见曹军将投石车再向前推进百十余步，不由大怒道：“夏侯惇欺人太甚，当真以为吾不敢出城一战焉！”徐盛道：“投石车威力巨大，曹军如此，乃欺我东吴不善陆战也，当设法破之。”凌统道：“将军且在城中坚守，统愿领一军出城破之。”丁奉道：“夏侯惇有勇无谋，一旦投石车毁之，看这‘独眼’将军如何破我巢县。只夏侯惇勇冠三军，非汝一人可敌，若彼赶来厮杀，实难取胜。我三人当留一人守城，其余二人同引军出城灭敌。”徐盛、凌统皆欲前往，丁奉却留徐盛守城，与凌统一道引两千骑兵打开城门直奔投石车。夏侯惇见丁奉中计，心中大喜，一马当先冲出密林。天尚未大亮，丁奉、凌统不识真假，见又一夏侯惇忽至，知中其计，急引军速退，却早被曹军截住后路。城上徐盛见丁奉中计，急引军来救。乐进将士卒分作两队，一队抵住徐盛，不使其搭救丁奉、凌统，自领另一队趁城中无将猛攻巢县。徐盛左右难支，死命杀至丁奉身前，急道：“将军速速回城，若巢县失守，横江便为曹贼所有，濡须口门户尽失也。”丁奉岂能不知厉害，怎奈曹军势众，所领两千骑兵如何匹敌。丁奉好歹杀至城门之下，乐进早到，城上守军不敢开城，丁奉复又杀入阵中。徐盛、凌统双战夏侯惇不下，二人皆已带伤。凌统抵住夏侯惇一枪大呼道：“徐文向速去搭救承渊，巢县已是不保，汝二人速往居巢投程老将军，待日后再夺回巢县不迟！”徐盛虚晃一枪让过夏侯惇，左右杀散曹军来救丁奉。乐进见徐盛杀来，料敌不过二人，只得放过丁奉。徐盛因此救了丁奉，二人入不得城池，引一败军往东北而去。凌统远非夏侯惇敌手，又见徐盛、丁奉已然脱困，心中大定。舞枪刺死两员曹兵，知己再难支撑，倒转枪头喝道：“统今日战死，主公厚恩得报，死而无憾也。”言罢，枪头刺入喉中，跌落马下。所余士卒见主将阵亡，皆降。夏侯惇怜其忠勇，命人将其尸首好生看护。乐进往城上大呼曰：“凌统自刎，丁奉、徐盛已败，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城中守将见主将已失，遂开了城门献降。曹军一哄而入，夏侯惇遂得巢县。
丁奉、徐盛急急如丧家犬，引败军不足两百人往投居巢。半路正遇逃难百姓。丁奉拦住一人问居巢如何，其人曰：“徐晃围困居巢数日，程老将军寡不敌众，自刎身亡，居巢已为曹军所有。”丁奉闻言大喝一声，跌下马来。徐盛急忙将其救醒，丁奉叹道：“居巢、巢县两地皆失，巢湖之东无御敌之兵，濡须口危矣。为今之计，我等需速速将此报告于主公，叫主公早作准备。”二人不敢耽搁，急往濡须口去见孙权。
原来夏侯惇攻打巢县之时，徐晃尚且早两日而到居巢。程普欺徐晃年少，将大军驻于城外以挡曹军。徐晃人不卸甲，马不卸鞍，与李典左右夹攻，程普敌不过徐晃，营寨又被李典攻破，只得退入居巢死守。程普见曹军势大，派出数十斥候往巢县求援，孰料所派之人皆被徐晃截获，故程普不知巢县亦被夏侯惇所困。居巢城墙坚固，又有护城河围定四周，程普以为足可坚守，待曹军粮尽自然退兵。不想徐晃令士卒暗凿数十道水渠直通护城河。这居巢护城河与城内有十余处水井相通。徐晃擒得周围百姓数人，好生待之，其中便有人将此事告知。徐晃大喜，已有破敌之策。晃与李典接连三日攻城不断，吴军早晚不得歇息，徐晃却将士卒分作几队轮流攻城。至傍晚十分，徐晃鸣金收兵。吴军好容易得空，皆横七竖八卧在一旁，程普毕竟年老，更是困倦难支，亦靠在一旁沉沉睡去。不想徐晃却趁机将数十道水渠一并凿开，不消一刻护城河水立减，曹军皆自相连处钻入城中。吴军连日苦战，尽皆疲惫，竟无一人察觉曹军举动。曹军入城，四下放起火来，居巢大乱。程普闻讯猛醒，却见城中到处火起，又不知曹军多少，顾不得曹军如何入城，仗铁戟蛇矛奔下城头往人多处杀去。城外徐晃见城中火起，知事已成，与李典分攻西、南二门。待程普杀散城中曹军赶回之时，西、南二门早已岌岌可危。西门势最急，程普亲上城头指挥，徐晃攻势稍减，南门却已被李典打破，曹军蜂拥而入。败军急报程普，普令五百亲兵速往南门救援。徐晃得知李典攻破南门，大喜。遂令全军再度猛攻。西门攻势本已减弱，如此一来，却更加迅猛，程普身中两箭仍挥剑拒敌。约过半个时辰，西门终被攻破，轰然倒塌。徐晃跃马当先，手提宣花斧冲入城中，斧到处血溅三步，吴军皆不得近前。程普上马飞奔来战徐晃，却怎是徐晃对手，仅十余合便败下阵来。普复又退上城头。南门李典此时亦杀尽守敌望西门而来。徐晃杀至城上，下马步战，渐渐将程普逼入城楼。曹军皆喊：“早降！”程普大喝道：“吾乃东吴老臣，岂能降贼！”徐晃知程普难降，与李典一道合军围定城楼，却不急于攻入，乃敬程普忠勇也。程普见曹军不攻，亦知今日性命难保，乃谓身边所余士卒曰：“吾自随孙文台起兵，东征西讨数十载而有江东。而今被困，普只求一死而报主公。汝等皆有家眷，待吾死后便去降了曹操，家人或可团聚。”众人皆嚎曰：“愿与将军共生死！”程普感众人之念，乃道：“吾年过半百，死不足惜。汝等皆青春，何须与吾同死哉。”众人又道：“老将军尚且视死如归，吾等又岂能贪生怕死乎。”程普闻之老泪纵横，遂道：“既如此，汝等可随普一道开门杀敌。”遂抖擞精神，仗剑开门杀将出去。身后十余人紧随其后杀出。徐晃见程普仅存十余人竟又杀出，亦吃惊不小。便欲生擒程普，乃令弓箭手休放冷箭，以盾牌兵挡住程普等人，只待程普力竭之时擒之。程普左右砍杀数人，回头望时，所随十余人早被曹军杀尽。普将手中佩剑掷于地上，谓徐晃道：“竖子围而不杀，是欲生擒吾焉。普三世老将，岂能为你而辱！”言罢，纵身跃下城楼，脑浆迸裂而亡。
徐晃见程普坠城而亡，唏嘘不已。命人收敛程普尸首，将其葬于居巢西门郊外，背北朝南，以表其众。一面命人将捷报传于曹操，一面整顿三军往巢县进兵与夏侯惇会合。
却说孙权自巢湖内本安下一路人马，乃董袭、蒋钦也。巢县被困，二人率水军两万来救，却不想及二人到时，凌统已亡，夏侯惇早有准备。董袭不敢上岸厮杀，蒋钦却也无法。夏侯惇取了居巢，不如便到巢县，二人更不敢战，只得沿横江而下至濡须口见孙权，孙权闻凌统、程普皆战死，哀伤不已。令鲁肃、吕蒙等人日夜备战，以防曹军自横江杀来。只甘宁一路仍无消息。
甘宁紧守舒城，屯粮草于羡溪，令马忠把守。曹操亲至，甘宁出城迎敌，与先锋张郃恶战。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二人战过百合胜负未分。曹操恐张郃有失，鸣金收兵。又令曹仁、于禁与之交战，皆不能胜。许褚不服请战，操许之。甘宁战住许褚五十合不败，许褚大怒，奋力搏杀，又战十余合甘宁渐感吃力方退。曹操下令攻城，甘宁却与副将朱然一道指挥若定。一日下来，曹操损兵数百人，伤者近千人，舒城安然无恙。曹操收兵，召集众文武商议对策。荀彧曰：“甘宁世之虎将，不可力敌。闻甘宁将粮草皆屯于羡溪，副将马忠屯兵把守，不如先遣一军袭了羡溪，毁其粮草，再取舒城。”曹操曰：“文若之计，甚合吾意，此计可行也。”正欲下令，一旁却闪出一人道：“启禀丞相，吾有一计，可轻取舒城，不知丞相愿闻否？”众人视之，乃随军主簿司马懿也。曹操道：“司马仲达少有言语，今日开言，定有良策，且细细道来。”
司马懿深做一躬，遂侃侃道来，曹操深为拜服。却不知司马懿所出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