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独立潋滟湖边,忽见郭荣一身戎装正冲她微笑,云曦眼中起了层氤氲,朦胧中看到荣将军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揽她入怀,在他强有力的臂膀中,云曦半闭双眼,只觉得心中软软的,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睁开眼来,忽见张袖嫣立于面前,面带凄苦,公主心中不忍,却又不忍放手,正踌躇间,却见郭荣绝然地推开她,与袖嫣并肩而站,十指相扣,温柔的眼眸凝视着袖嫣,竟视自己如无物。公主心如刀绞,伸出手去。想扯住郭荣的衣襟,郭荣却面露嫌恶,竟甩开公主的手。
袖嫣嘴角微微掀起,嘲讽道:“将军是我的夫婿,公主贵为天之娇女,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真是丢了天家的颜面。”说完,转身与郭荣携手而去。
公主又羞又臊,大声叫道:“我不是,我没有。”
迷迷糊糊间却听见容心焦虑地喊道:“公主快醒醒。”在容心不顾死活地推搡下,公主终于从噩梦的深渊醒了过来。
容心长长地舒了口气,欣喜道:“公主吓死奴婢了。”
云曦心有余悸地问道:“我怎么了?”
“想必公主是做了什么噩梦,被梦魇住了。”
云曦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忆起刚才的梦竟是那样的真实,心中不快,望见窗外月色倒好,便强撑着起身,容心忙扶住公主站在窗边。
云曦靠着容心的肩膀,望着外面的圆月,清冷的月光照在窗棂上,月色如洗,院子里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银纱,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曦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一年终是要过去了,年复一年,却总是重复着过往的日子。却不知明年如何?”
容心笑道:“好公主,奴婢不知明年如何,但奴婢知道若公主再不歇息,明天一定是个乌眼青。”
说着,又温语款款道:“夜凉如水,当心冻着,天大的事留着明天再想吧。”
云曦点点头,转身上床。却见烛光下,影影绰绰,倒显得屋内繁杂,心中烦闷,便道:“把蜡烛熄了吧,别可惜了这一屋的月光。”
灭了烛火,云曦又有些害怕,便可怜巴巴央求容心道:“好姐姐,你来陪我睡吧,我一人不敢睡。”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常常同榻而眠,容心也不多说话,在公主身后躺下,轻轻抱住公主哄道:“好公主,别害怕,奴婢陪着公主呢。”
云曦喃喃道:“好姐姐,你要永远守在我身边,咱们永远也别分离,好吗?”
容心宠溺地笑道:“只要公主不嫌弃奴婢粗笨,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公主。”
云曦满足地叹了口气:“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是不怕的。”
她却不知岁月匆匆,流转的年轮或许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未必能够满足。
云曦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她慵懒地赖在床上,容心见到公主醒了,便笑道:“公主好睡,一觉竟睡到这个时候了。郡主打发了好几个人前来请安,若是公主再不醒,怕是就要亲自带太医前来了。”
云曦揉了揉眼睛,懒懒道:“容我再躺一会,我实在是不想起身。”
容心吩咐门外的小丫环道:“公主醒了,快去打盆洗脸水来。”又转身悄声道:“五公子不知是恼了还是臊了,今天早上竟没过来。”
云曦只顾发愣,半晌才道:“不必理会,过几天就会好了。”想想又问道:“锦姑姑回来了吗?”
原来昨日是万佛寺法会,越国全国上下,笃信佛教。秀锦便带着几个婆子去佛寺祈福了。
容心笑道:“一早便回来了,没敢打扰公主清梦。公主是要见姑姑吗?”
云曦想了想,笑道:“锦姑姑听到我醒了,立马就过来了,何苦再跑这趟腿。”
云曦心中虽有百般地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地起身更衣。刚净过面,就瞧见秀锦进了屋。便对秀锦道声辛苦。
秀锦忙笑道:“托公主的福,奴婢脱了一天的清闲。”忽又面色凝重道:“奴婢治理下人不严,让公主受委曲了。”
云曦对着镜子理了理云鬓,瞟了一眼秀锦道:“你都知道了,那你拿主意吧。反正我是不费那心了。”
秀锦咬牙顿齿道:“若是在宫中,还不趁早打发去慎行司了。只是咱们客居在王府,万事要做得周全些,别扫了王府的颜面。那书琴毕竟是王妃身边人。若闹得动静太大,反倒落人口实了。不如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小惩大戒吧,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云曦沉吟片刻道:“这样倒也好些,毕竟已是年下了,还是和和气气过个年吧。”
秀锦又道:“听说昨天夜里世子府闹了一夜,连王妃都惊动了。”
云曦猜测道:“怕不是世子旧疾又发作了吧。”
容心摇摇头道:“我刚听世子府的一个婆子道,是世子的大公子,宇翔少爷病了。”
云曦忙问道:“情况如何?”
容心悄声道:“听说不好呢。浑身滚烫,人事不知呢。”
云曦急急忙忙起身道:“快别收拾了,你陪我过去走一趟,看看怎么样了。”
容心扶着公主从角门出去,转过假山,便是荣将军的剑锋轩。
云曦忍不住驻足观看,却见院门紧闭,甚是萧条。心中暗叹,或许不出数月,这里就是别样的光景了,红烛高照昏罗帐,举案齐眉共结连理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