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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庆冈城终于陷落

直到很久以后,阿西塔才真正理解这支守备军特战团被称作“野兽军团”的原因。

东都军的主力作战部队包括隶属于海军本部的舰队和海兵团、隶属于陆军本部的装甲旅和陆兵团、直属于政府的宪兵团以及驻守海外殖民地的守备军四部分。其中以海军本部和陆军本部的势力为最强,因此极力主张处决阿西塔的宪兵团西田团队长才会被迫向陆军本部妥协。而岩井率领的这支“特战团”,名义上属于守备军部队,实际却是由陆军本部直接指挥。

虽然名为特战团,但实际人数只有七十二人而已,仅为宪兵团人数的三分之一。包括团队长岩井·阿基德、少佐玲和中士本·加纳在内,全部队员都是混血出身。令阿西塔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身居少佐军衔的玲原来竟然只有十六岁,而团队中年龄最大的本·加纳中士也不过只有二十二岁而已。这支号称东都军精锐之一的作战部队极度年轻化,所有成员均从小接受军事训练,作战能力远强于常人,以阿西塔被编入的第一小队为例:

少佐阿尔萨斯·玲,擅长格斗和使用腰刀,动作敏捷而隐秘,被众人赞誉为“天才少女”。

中士本·加纳,那帕本土出生,体能、力量和抗击打能力均为常人三倍以上。

中士捷德·阿明,枪法精准,能够使用特制的狙击步枪准确击中半公里外的目标。

军士长穆卡法,智商极高,精通各种机械,能利用手边的材料迅速组装出各种必要装备。

还有一等兵巴达克、克罗斯达尔·隆、东川·贝鲁克......都是些看起来极为精干的家伙!

至于团队长岩井·阿基德,虽然没有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但如此为队员们所敬畏的人物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

相比之下,阿西塔自己却从未接受过任何正规的军事训练,论体能和力量也没有丝毫过人之处。阿西塔实在不明白军部为何要强迫他加入这样一支部队,为何团队长会接受一无长处的自己成为他麾下一员。难道仅仅因为他是混血儿的缘故吗?

“野兽军团”的训练确实如本·加纳所言堪称残酷。每日例行的山地行军和长距离游泳已经令阿西塔感到难以坚持,更不用说各种折磨人的力量和格斗训练了。

在团队长的安排下,玲负责教阿西塔最基本的格斗技术。与在船上相遇的那几天完全不同,眼前的玲在训练中极其严格,战斗力极差的阿西塔常常被揍得鼻青脸肿。

除了本班队员以外,团里的其他人对阿西塔并不友好。在训练间隙,他们常常嘲笑和戏弄这个笨手笨脚的新兵,甚至故意推搡和打骂他。他的弱小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喂,阿西塔,你这家伙真的是混血人吗?一点用也没有!”

面对众人的质疑,原本就毫无信心的阿西塔觉得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经过两周来地狱式的艰苦训练,虽然掌握了基本的格斗技术和枪械使用,但他的能力与其他战友相比依然有着几乎不可逾越的差距。

别人欺负他时玲只是冷漠地旁观,从未试图帮他解围,也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阿西塔觉得自己对这个高傲少女原先的好感已开始慢慢消失了。然而一想到妹妹,他便觉得自己能够也必须忍受这所有的痛苦,因为只要他活着至少还有可能再见到希达。

可如果真要打起仗来,我也只会拖累他们而已吧......他不止一次这样想。

其实包括阿西塔在内,许多人都感到很疑惑:为什么前线战事紧张的消息不断传来的同时,这支被称为精英部队的“野兽军团”却依然悠闲地待在远离本土战火的那帕岛上?

面对部下们的询问,岩井中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他说:

“别急,演出的大幕已经拉开,只是眼下还没到我们出场的时候......”

硝烟弥漫的庆冈城外,明军的装甲部队严阵以待。

昨天的轰炸只不过是决战开始的序曲而已。曾发誓效忠皇帝、誓死守卫庆冈城的武田大佐站在城头上,目视敌国的装甲部队集结完毕。他知道这场真正的大战随时可能开始。

连日来,守军的境况岌岌可危,就连前来增援的七个陆军联队,也已在与明军的拉锯战中损失殆尽。眼前这支装备精良的装甲军团便是两军对垒战中明国一方最重要的优势力量。

明国的装甲军团始建于第一次全球战争前二十年。依靠人类最初带入到9号星的装甲技术,并历经数百年的工业发展和技术储备,明国人如今已大量装备第三代自行装甲武器。

从研制第一代轻型装甲步战车到发展出第二代蒸汽装甲坦克,再到目前大量使用第三代重装甲机械步兵车,明国人的装甲技术已经远远领先于其他仍旧普遍装备轻型装甲车和笨重坦克的国家。正在研制中的新一代装甲机械步兵车,更是令整个东都军事工业望尘莫及。

而眼下庆冈城守军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一门徒有吓人外表的巨型火炮而已。这门口径庞大的旧式火炮虽然张牙舞爪,但在明军先进的装甲武器面前,多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这就是技术上的突飞猛进带来的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啊!

武田望着敌国漫山遍野的装甲战车和机械步兵车,在心里暗暗叹息。

庆冈城正东面的明军阵地前,十余辆重装甲机械步兵车作为先锋整装待发,其后是列队部署的上百辆坦克和几千名步兵,整个作战兵团井然有序的呈阶梯形依次分布。

作为先锋的重装甲机械步兵车外形上与坦克大相径庭,且尺寸更大,采用柴油与蒸汽混合动力,行进时产生的浓烈黑烟可以为机体提供视觉上的掩护。行进方式采用六支机械腿交替前进替代原有的履带推进,大大提高了战车的行进速度。主炮口径与传统坦克相当,但由于机体高度可通过机械腿调节,因此变得射界也更加开阔。由于使用自动供弹技术,整机操作只需主驾驶、主副炮手和指挥长四人,作战效率比前代坦克明显提高。

片刻宁静之后,预示总攻的汽笛声骤然响起,明军的机械步兵车缓缓启动,又随即加速冲向敌城。浓烈的黑烟霎时间漫天遍野,紧跟其后的是蚁群般前进的明国步兵。

率领守军展开抵抗的武田大佐一声令下,城墙内外所有火炮一齐开火还击。然而经历了庆冈之战长久的坚守之后东军大多数炮位上弹药已经消耗殆尽。一队炮兵冒着穿过城内的废墟,来到中心广场上调整巨型火炮的炮位。这里或许是他们坚守城池的最后希望。

明军的装甲军团在敌人的炮火中隆隆行进。一辆被炮弹击中的机械步兵车燃起火焰,又挣扎着前进了几步,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其余十多辆步兵车呈“之”字型迂回躲避来袭的炮火,同时利用移动的间隙装弹并开炮还击。装甲部队掩护下的明国步兵也依据地形临时架起数十尊火铳,向城内轰击。这种火铳是明军特有的远程武器。不同于一般火炮,火铳发射的炮弹在下落过程中会因为引力作用自动分裂成数十块,从而大面积杀伤敌军。

在机械步兵车和火铳的轮番攻击下,城墙正面已密密麻麻布满弹孔。蜷缩在城墙里的守军士兵伤亡并不算太大,然而坚实的墙壁上也有好几处被炮火撕裂,露出了筋骨般的内部结构。几具守军士兵的尸体在硝烟中隐隐约约,四周被火焰熏干的鲜血印迹却是那样触目惊心。

天地间忽然一声巨响,湮没了一切嘈杂的呐喊声和惨叫声。一声渐渐拉近的呼啸恐怖地响起,紧接着巨大的火团在明军阵地中升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缓缓腾起巨大的烟雾,爆炸产生的圆形冲击波四散开来,十多辆坦克、机械步兵车和上百名士兵瞬间灰飞烟灭。

原来这就是东都人崇拜不已的巨型火炮真正的威力!

然而,巨型火炮的装填和校准毕竟需要花费宝贵的时间。趁着再次发射前的空隙,立刻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明军部队又顽强地向前推进了数百米。

第二发炮弹同样惊天动地,再次击中了攻城部队阵形的中后部,硝烟散去后地面上又留下一处巨大幽深的弹坑。然而对方的先锋部队已经顺利冲入火炮射击死角的安全区域。

随着时间的流逝,形势越来越不利于守军,己方弹药渐渐耗尽,许多炮位都已经哑火。相反对方却有越来越多的坦克、机械步兵车和士兵进入到安全区域。城墙上的守军集中最后的火力阻击对手的进攻,伤痕累累的地面上留下了无数燃烧的废铁和血肉模糊的身躯。

第三发炮弹仅仅命中明军尾部,举着望远镜沉默不语的武田大佐不知道自己的部下还能再坚持多久。城墙内部,被集中起来的平民来回运送着弹药和其他补给。他们不知道墙外的战局已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命运。

终于兵临城下的明军集中全部力量攻击厚重的城门。第一道门在数十门火炮的轮番轰击下很快被破开,明军的装甲部队冲进两道城门之间狭长的甬道,开始冲击第二道城门。

武田大佐开始召集所有少佐级别以上的将官,十几名部下很快便聚集在一起。看着大佐严峻的脸色,他们心里很清楚大势已去。许多人开始考虑如何能够体面和有尊严的死去。

这些从小接受武士教育的人在死亡面前并没有太多犹豫。武田大佐拔出那把追随他征战多年的战刀,双手捧过头顶,仿佛是恭敬地祭拜着什么。他身后的部下也立刻纷纷效仿。

整个场面犹如庄严的仪式,然而并历史没有留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一刻赴死的意义。他们之中或许也有人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女,但那样也并不能阻止什么。

他们致死也不会理解这场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究竟是为了守护还是为了失去?

忠诚或者愚昧,其实也不过是一线之间......

祭拜结束后,武田鸣人大佐带领这十几名部将来到东面的城墙下。攻城的明军已经突破了第二道城门,武田下令摧毁城中心的巨型火炮,然后坐等明军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一些自愿追随长官献身的守军士兵也陆续聚集到武田身后。城外的炮声不知何时已渐渐平息,武田和他的追随者们神情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道城门上。

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最后一道城门终于也被明军攻破。潮水般涌入的明军很快包围了武田等人。黑压压的炮口指向了这些自诩为武士的男人手中微微颤抖的刀尖。

“武田大佐,战斗已经结束了。请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对方指挥官继续用不大熟练的东都语劝降。然而武田所要的只不过是能够成就其武士英名的一死。对方劝降的话语,只是激起了他心中更大的不满。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明军指挥官似乎终于明白,这些顽固愚蠢的东都人是不会向他们的对手表示臣服的。于是他停止劝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的红衣少年应声从他身后走出。

当武田看清他最后的对手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时,一种被侮辱的感觉顿时点燃了他心中原本压抑的怒火。他手中的战刀越握越紧,发出一阵咔咔的声响。

“在下是明国陆军特战队少尉关斗......”红衣少年大大咧咧地走上前,自我介绍一番并向武田作揖。武田虽然不懂明国话,却也看出他言语间并没有丝毫尊敬之意,不由得怒火中烧,嘴角微微抽搐,不言一声便忽然举刀向那红衣少年砍去。不料那少年狡诘地一笑,一侧身竟轻易避开了武田凌厉的攻击。

武田更加愤怒,继续与对方贴身近战。红衣少年却笑嘻嘻地左闪右躲,并不轻易还击,仿佛是以戏弄对手为乐趣。几个回合之后,武田已觉体力不支,那少年的气息却依旧均匀。

“关斗!沙场之上岂容你如此胡闹!”见武田颇显狼狈,一旁观战的明军指挥官忍不住斥责那红衣少年。虽然是敌人,但他对于武田这样顽强的对手多少还保留着一丝敬重。

听到长官斥责,关斗猛然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还未等武田做出反应,他已在笑容消失的一瞬间出手。

倒下的一刹那,武田带着诧异的目光凝视着对手。而那少年的双瞳竟如萤火般闪现着一圈绿光。看到那白色头巾下露出的一缕银发在风中静静地飘扬,他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句话:

“原来你是混、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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