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李丰收拒烟
这年年底，团里安排李丰收带阿明前往广东潮安县接兵，出发那天李丰收特意换上了一幅上尉肩牌和崭新的马裤尼军装。
体检那天早上，李丰收早早起了床，把帽子戴得高高的露出大半个脑门，使劲挺直了腰身，右手端着茶杯置于胸前，左手背到后面，临出门前特意让阿明和军医万文龙走在他后面半米的距离，那派头俨然一个“高太尉”出场，李丰收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体检青年时自言自语道：“我们住在隔壁203！”203……那潜台词是你们要送礼物啥的找我就可以了。
他似乎忘记了这里是广东，广东这地方的青年对当兵不是很热情，尤其是不愿到野战军，来报名参加体检的青年是政府发了误工费，且专门请他们吃饭才肯来。
家访那天，李丰收摸出了口袋仅剩50元递给阿明：买包中华去。阿明乐道：就剩这么点钱还摆谱阿。
李丰收笑道：东西南北中，发财在广东，在广东这种地方，咱不能让人家小瞧咱们穷当兵的，你抽中华，他们不仅会高看咱们一眼，还会送咱们比中华更好的。
到了那应征青年家，这家长倒也通人情世故，几杯功夫茶下肚后，看李丰收抽烟，命人买烟去了，嗜烟如命的李丰收心中暗喜，这下够抽半个月了，没想到只见那后生仔哗拉一下撕开，拿出两包来就往李丰收口袋里塞。
看到手里中华没有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却引来了档次更差的黄山，李丰收不悦，又见到这撕开只送一包，李更是不爽，连连摆手说：我们不搞这一套！坐在长椅上的李丰收随即把那青年塞进口袋里的烟又掏了出来放在沙发上，走在回来的路上，李丰收心里还暗暗捣鼓：都说这广东富裕，我看也太他妈的也小气了，就送一包烟。
说罢愤愤不平地从口袋里摸烟来抽，不曾想拿出的竟是一包黄山，原来在推搡之间，竟然所自己的中华落在那应征青年家中，把黄山带了回来。
“看来不想做个清正廉洁的好干部都难……”看着李丰收的窘态，阿明乐了。
三十八、段子酒令
到了中午，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三人随地找了小摊位要了三碗混沌吃了起来。
一瓶二锅头三人分着喝，为了营造气氛，赵明月提议：讲段子，如果大家不笑，就罚付酒钱。讲段子是李丰收的拿手好戏，他随口就来：有个男猎人在森林中洗澡，被一只猴子看到了，这猴子对同伴说，他们人类真是好笑，尾巴那么短，还长在前面。
不等李讲完，军医万文龙已经笑得前伏后仰，碰了杯后，大家继续，幸好上午他们几个打扑克时赵明月从网上看到了个段子：一头大象吃罢晚饭在森林中散步，一条蛇拦住了去路，大象怒道，你横什么横，不就是吊上长了张脸吗？
蛇听了很不服气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不就脸上长了根吊吗？
这学医多年的万文龙也不甘示弱：那一年我在医院实习请导师吃饭，导师说我实在不能喝了，那实习生就说，那我站起来敬您。
你猜怎么着，那导师摆摆手说：你先别站起来，我讲个故事你听完再站，说驻港部队一个兵到医院做割包皮手术，一个女护士给他刮**时，他那玩意儿可能是第一次被女人碰到一下子竖了起来。
女护士羞愧满面转身跑了出去，但见护士长端着酒精上来拿棉球往他老二上擦了几下，那老二噗一下就倒下了。护士长忿忿说道：就你这点酒量，还站起来……
不等老万说完，三人笑得整个小摊都在颤抖，那一天的不快和疲劳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回到驻地，赵明月在日记本里写道：古人常说烫一壶月光下酒，今天看来煎几个段子下酒同样别有一番风味。
三十九、阿明焚书
接兵回到连队第二年，赵明月仍是排长，这已经是他当排长的第四年。
赵明月再也无心讲笑话，无论多么好笑的段子他也笑不起来了，在阿明的观念里，作为一名军人只有不断取得荣誉或晋升，那才对得起这身军装。
这四年，阿明也在不断地努力着，为了保持锐气，他每天早上一听到号声就从床上弹起来，最快的速度起床，他不允许自己赖床，那怕是一小会儿，因为作为一名军官，他要用自己一言一行影响身边的每一个人雷厉风行。轮到他值班的日子，他总是提前十分钟起床，以最响亮的口令带队出操，用最工整的字迹填写值班日志，即便是带队挖个水沟，他也会把沟壁打磨得平平的，带给人不一样的标准。
争当一名优秀的军人，这是他踏入军营的那一天就给自己定下的决心。这四年，只会跑步的他学会了演讲、演小品、野外训练场用泥沙绘标语、办黑板报，团里评比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太想出类拔萃了。这四年，他先后获得了全师新学员演讲比赛第二名、优秀基层干部、先进排、师尽职尽责先进个人，驻训海训先进个人等那些大大小小的荣誉。
然而这一切能证明他优秀的证书，却不能帮助他提升更高的岗位，连队还有一个五年的老排长范金庆，也就是说即便是连队有一个提升的名额，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
连队东侧的训练场，是连绵起伏的荒地，情绪低落至冰点的赵明月时常在晚饭后坐在小土坡上发呆，这一次，他带上这四年所有的荣誉证书用打火机点上，看它们燃烧。
这些本证书曾被他丢到连队的垃圾娄中，被排里的战士偷偷检回，副班长李远和拿着检回的证书说：“排长，这荣誉是多少人争也争不到的，你怎么说丢就丢了。”
赵明月无语：这荣誉又有什么用呢，当了四年的排长，让我怎么有脸见江东父老，但他不能在部属面前说这些，他是党员，是干部，干好工作不是为了升官。可事实上在大家的心里眼里只有升了职才是优秀的表现，尤其是农村老家人的眼中只有那些表现不好的犯了错误的人才不能得到重用。
待那一张张荣誉证书化作袅袅轻烟后，赵明月果断定下决心：离开部队，我深深地热爱这片热土，但它却不肯收留我，我深爱的这身军装，却只有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