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下突崩败北南撤(上)
话说这一年冬季,都城几乎每日都飘着雪,皇宫上空的天每天都是阴阴惨惨,凝重暗淡的。由于这场天灾,导致全国北部大部分地区陷入寒冻饥荒的境况,加上近年来的战乱,地方官员的不知收敛,致使百姓水深火热,饿殍遍野,流民肆虐。渐渐的四方不时有土匪流窜劫舍,接着一些灾民揭竿而起,各方盘踞势力也蠢蠢欲动,大夏王朝的统治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心率焦脆,年老体弱的夏朝皇帝郑穆靖在新年之后的一日突然一病不起,眼看身体日渐衰微。皇帝的突然病重很多有心之人趁虚而入。大皇子仰仗近期以来父皇对二皇子的疏远和对自己圣宠优渥,每日必入寝殿侍候在旁,渐渐,皇帝的旨意也或多或少由他来传达。仅仅两日时间,皇宫里守卫的禁军全部换成了生面孔,皇后及一干嫔妃被大皇子以寝殿之上阳气不足的天象拒之门外,二王爷也多次觐见不被‘圣意’准许。京城内外的气氛愈加紧肃了,人们都屏住呼吸,仿佛下一刻,就要天日忽变,江山易主了。
“这件事来得这么突然,这么迅速,看来是晋王早就准备好要政变啊,这是一步险棋,毕竟,兵权大部分掌握在肃王和其他将领手里。看来,晋王只掌握了禁军,趁着最近肃王的风声正紧,铤而走险啊,若成,就是一朝君王,不成,便沦为败寇亡魂了。这一直是本宫担心防备的,却不知晋王是如此急躁的行事之风。如今本宫已然成了困足之兽,最担心的便是肃王了,只得召你入宫了,不知肃王现在境况如何?”昔日里高贵艳丽的皇后如今憔悴的如一个将老的妇人,瘫卧在软榻上,一刻不停的揉着眼颊,身后的窗棂透着寒冷幽暗的光,北风‘呼啦啦’的撕扯着门户,火盆里只有细碎的‘噼啪’声,香炉里的一缕轻烟也将息将散,幽咽着,虽叹息声消失进这隆冬里。
“夺权之事来得突然,王爷说,禁卫军统领也是刚刚被晋王控制的,并且看现在的兵力,晋王必定是有外在的势力支援,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粗暴的政变。现在皇宫里被控制的水泄不通,相信一时是肯定见不到父皇了,而且,父皇也一定危在旦夕。如果王爷要想保全的话,现在必须马上离开都城,去边关和亲信部队会和,但是,这样一来父皇一定……忠义孝心两难全啊。”以柔也只是叹息而已。
“不过,承肃觉得现在还有方法能助皇上脱险吗?都城之内只有他一人,军队远在边关,一时远水也解不了**啊,而且他自己现在已经如池鱼之境,天下也即将落入晋王之手,以晋王的君德,到时候无论对家还是天下都是祸患啊。”
“娘娘的意思是?”
“铤而走险,拘泥私情可不是君王之风,放任贼寇,无视百姓更不是天下之道。于大义而言,肃王是现在天下百姓唯一的希望,系在他手里的不止皇上的性命,更有百万苍生,王朝基业。取舍之义,肃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他现在是需要一个人去帮他突破心里最后对亲孝的不忍不安之心。于私,从我朝建立以来,郑氏与夏氏本就一体,日月都不可易主。”
以柔明白,于公于私,肃王必须离开,助肃王成就王业,自己稳住后位也是她身为夏氏族人的责任。
“那,臣妾该怎么办?”
以柔赶回府后,径直来到肃王的书房。
“肃哥哥,柔儿有东西要交于你。”随后从袖口里取出了一枚玉佩,放到肃王手上说:
“这是父皇交给你的,好不容易才让身边贴心的吴公公带出来给皇后娘娘的,父皇说是交给王爷你的。”
手里捧着玉佩,肃王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表示自己已经将这个天下交给肃王,要他放下一切牵挂,铲除奸凶,匡扶王业。此时,肃王深邃的双眼现出了少有的红肿,却一滴泪光也没有。他的眼里是怒火,是作为一个君王的决绝。
“肃哥哥,准备好了吗?”
“小银子。”
“是,王爷吩咐。”肃王贴身的小银子很快打开了一个门缝,偷溜一般的进来了。
“去通知六王爷,按原计划行动。”
“是!”
小银子走后,肃王长久地沉默不语,以柔只在身边安静的陪着。良久之后,肃王才捧住以柔的手说:“柔儿,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丑时我们便出发。”
说完之后,以柔有一刻的惊颤,但转而还是微笑着说:“好,我这就准备。”
第二日黄昏时分,以柔突然叩响了书房的门,进来之后对肃王说了一句:
“肃哥哥,你自己先走吧。”
“什么?柔儿你这是?”肃王听后很是震惊。
“肃哥哥,柔儿知道,你明白自己离开已经很不易,带上我只会更加困难,但是肃哥哥到最后也不愿丢下我,此心此情,柔儿知足了。”说着,以柔依旧挂着笑的脸庞落下几颗盈盈泪滴。
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她是那么的聪慧善良,遇到她让肃王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受上天眷顾的男人。她是他最后也割舍不下的一份情。
“可是柔儿,我一旦离开,你将十分危险,我怎么可以将你置于如此险境。并且,这一走,来日之事不可预料,不知我们此生是否还能……”说着,肃王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热辣辣的,一不小心,竟然流下了自己平生对女子的第一颗眼泪。抚上以柔的脸颊,那么的温热可人,可这幅容颜似乎马上就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肃哥哥,不会的,我还有父亲,我明日便回家去,父亲是两朝老臣,无论在朝野上还是百姓心里都声望极高,我相信晋王一时还不敢对父亲怎样,晋王需要父亲为他扶正名声。并且带上我,你在路上的顾虑、困难和危险就更大了,万一因为我而让肃哥哥前功尽弃,我想,我也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了。作为你的妻子和心爱之人,我早已将你的一切视作是我的生命,所以,别让我失望,我等着肃哥哥重整天下,早日回都城和我团聚。”说罢,以柔踮起脚,吻上肃王的嘴唇。
“柔儿,记住,在后花园西面的灌木丛后面有一处虚砌的墙,后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
“我知道了,肃哥哥,我等你。”
到此刻,肃王已经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流的眼泪恐怕比自己以前所有的都要多数倍。以柔帮他扫净的前路上的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障碍,以柔的一个吻更是将她所有的爱意与无私都深深烙在了肃王的心里。
这一瞬间她唇边的温度,她发间的香气,她胭脂的颜色,直到多年之后,物是人非之时,他也不能忘怀,久久藏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