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宰召集简城众臣于王宫大殿议事。
殿中案上摆着几件型制各异的瓷器,沣邑陶器工坊的工匠们根据这个时代的特点,烧造出了盘、匜鉴、壶、觚、、盂、俎豆等型制的瓷器,并已开始把矿物颜料应用于瓷器烧造中,试制彩色瓷器。
会议进行的隆重而热烈,讨论的是关于陶器工坊生产的瓷器发售方式及定价等内容,瓷器在郑国的畅销,让众臣看到了简城在继续生存下去希望,至少不会出现粮食短缺,不用再四处寻找支援了。
这是自姬朝遇刺后,简城众臣首次在热烈的气氛中议事,最后众臣一致通过并由大宰拍板决定:
大司徒召预在氾邑建瓷器交易商市,简城各大家族皆可参与售卖瓷器。
王子姬彤负责在沣邑选址建筑新城,整合各工坊,并参与操练沣邑九百守军。
姬彤没想到这次大宰的工作效率这么高。
在会议结束后,姬彤马上回到宫内求见王后,禀告王后,自己要前往沣邑建筑新城,可能外出时间要稍长。
王后自然关注着前殿发生的事情,对姬彤所做的事是一清二楚,王后很体贴的叮嘱姬彤要注意身体,不可过度操劳,还要注意安全。
姬彤也感觉到王后的态度与之前有了些许变化。
此次前往沣邑,主要任务是造城,造城历来归司空府管辖,而简城司空一职早已空缺多年,司空府早就没人了,姬彤只在简城寻找到几位曾有营建城池经验的匠人,随同前往沣邑。
还是上次六十人的扈从队伍,只是多了几位匠人,此次出城,姬彤心情大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赶往沣邑,大中午的日头正大,还是催促众人出发了。
王子都不怕热,众人也就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路途中,还是在上次那片柞树林边休整了一会儿,上次有野人小孩在此采摘柞树叶,姬彤叮嘱内竖伍长芈伏,记住这个地方,过段时间要派他领人前来收购柞蚕茧。
队伍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沣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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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姬彤和外府史项诚来到了沣邑南部的蜘蛛山。
姬彤在扈从的护卫下,站在一座矮山顶,仔细的观看四周地形。
选址建城不是小事,不是拍屁股就能决定的,水源、地质灾害、取土条件,都要综合考虑。
周礼:匠人建国,水地以县,置槷以县,眡以景…夜考之极星,以正朝夕。周代人选址建城,不仅要考虑水源,还在测绘方法、城市景观等方面也做出了规定。
姬彤在目选城址,经过简要的实地考察,和项城等人商议后一致决定,新城定址在蜘蛛山北麓。
蜘蛛山是东西走向,北边缓坡之下,地势平趟,适合建城。在新城址西边约二里处有一座小型水库,水库的泄水渠正好绕过新城址。越过水库再往西就是连绵的群山,新城址北边约莫三里还有一列东西走向的矮山,整个新城南、西、北三面环山。
整个地形类似于一个撮箕,即使有敌兵前来进攻,也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东边。
姬彤选址这么快,还有一个原因。
姬彤根据地形推断,前世好基友他二叔的炼焦厂正是在新城址的东边不远,再往东就是后世宝丰县石龙区,207国道穿城而过。附近还有一个宋代汝官窑遗址,姬彤曾去参观过。
选址完毕后,姬彤找来专门从事建城的匠人,共同参与设计新城。
数日后,新城建城方案规划设计完毕,新城周长为六里,高两丈二尺,以夯土筑城,城墙不敷砖,工期大致为半年,具体筑城事宜就交由外府史项诚去联系。
新城不大,但对姬彤来说却是成就感爆棚,自己挥手间能决定一座城的建设,前世的自己只能决定一颗蛀牙的去留。
给新城起个啥城名呢,姬彤心中想了几个城市名,东莞?南宁?算了,在后世宝丰县境内,还是定名为“宝丰城”吧。
就在此时,冶炼工坊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近一个多月的努力,冶炼工坊炼出了第一炉好铁。
姬彤连忙赶往冶炼作坊。
进入冶炼工坊的冶炼炉旁,当看到地上摆着的泛着银灰光泽的条状金属块时,姬彤激动得给工匠们鞠躬行礼,吓得众工匠跪了一地。
冶炼工坊的坊正(司金)季都上前介绍道,按照王子的指点,石炭焖焦一次成功,焖一炉焦炭要七八天时间。
在焖炼焦炭的同时,工匠们合力改造冶铁高炉,冶炼炉乃是用之前的铜矿冶炼炉改造而成,等到改建好冶炼高炉,焦炭也焖炼成功。
匠师们在改建好的冶炼炉内,投入经过仔细分选、清洗后的铁矿石,使用焦炭燃炼,用热循环的方法鼓风提高炉内温度,流出来的铁水再经过高炉旁的小炉第二次加热、加料搅拌,铁水中的杂质二次沉积,终于炼出了好铁。
这种二次提炼的方法,是匠师们根据以往冶炼铜饼的方法设计出来的,耗费的燃料稍有增加,但铁水的品质却得到很大提高。
姬彤不由自我鄙视一下,自己这个门外汉在具体工艺设计方面的确不如古人,大匠师们在自己指导的基础上又有提高、升华。
最早在此冶炼铁矿制作农具的瞿氏大匠师说道,这次出来的铁,从铁水的颜色到冷却后的表征,都大大强于以前木炭冶炼出来的铁,可以直接铸造农具,再锤炼开刃口即可。
瞿氏大匠师名叫瞿崇,年近七十,在冶炼工坊内年岁最长,主要掌管司炉冶炼,瞿氏家族共有十多人在冶炼工坊内工作,瞿崇自己的四个儿子也在工坊内从事冶炼、铸模等工作。
姬彤打量着地上一件刚冷却的构件,虽然姬彤现在没法判定,但看着铁制构件银灰的颜色,可以断定眼前的铁即便不是钢,也距离钢不远了。姬彤心里笑开了花,自己的那点知识只不过是催化剂而已,这个时代的工匠真不可小觑,能不囿成规、创新发展,难怪这个时代能锻造出诸如越王勾践剑之类的名剑,这帮王室工匠按理应该比给勾践造剑的工匠还要牛叉。
(湖南长沙杨家山春秋晚期的墓葬中发掘出一把铜格“铁剑”,通过金相检验,结果证明是钢制的,说明在这个时候炼出接近于钢的铁,不是很玄幻的事。)
姬彤通知项诚,给每位参与冶铁的工匠发十斛麦作为奖励,十斛麦约合姬彤后世二百多斤麦子,姬彤也觉得这点赏赐拿不出手,但没办法,目前简城还缺粮缺钱。
姬彤叮嘱冶炼工坊坊正季都,在规划的新城东边城外,再修建十座焖焦炉和五座冶炼炉。冶炼工坊二百多工匠,逐渐停止其它铜器的造作,全部参与到大炼钢铁的伟大事业中来。
冶炼工坊的各类模子都是现成的,如铸造戈头、箭簇、剑的模子,只是之前浇灌的是铜液,现在灌入的是铁水。
从前的兵器缺乏的困境即将成为历史,以后长戈、箭簇、剑,可以大量铸造。
姬彤知道以后长枪和大刀会取代戈矛、剑,本想让匠师们铸造枪头或矛头,让沣邑军队使用长枪、长矛,但考虑到士兵们的使用习惯,只好先作罢。
有了高质量的铁,姬彤的很多想法就可以实施。
姬彤兴奋回到沣邑城内,把翊武、虎贲、内竖的各式短兵每样收集一把,关门一一参详。
姬彤想设计出一种刀,一种前无古人的刀,首先姬彤想到的是“元芳,你怎么看”电视剧中的唐刀,又想到大马士革弯刀,还有东洋武士刀,一时难以取舍。
姬彤皱着眉头嘀咕了大半天,没有弄出个结果,不由自嘲道,这就叫闭门造刀吗。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姬彤叫进来翊武卫和虎贲卫的小头目,一起参与设计,集采众长,最后设计出类似东洋刀和唐刀的中和版,相比东洋刀,刀身稍稍加厚,刀柄适度加长。
姬彤拿着新设计的刀的尺寸,交予冶炼工坊的铸模匠师们试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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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器工坊,姬彤站在堆积如山的树皮堆前,木木器工坊坊正蔡敬和项城陪同站在一旁。
从各处山上砍伐下来的树木,都是在此地剥皮,然后将主干晾干后使用,树皮则常年堆积于此,有的已经腐烂,有的用作柴火。
姬彤在犹豫,现在造纸是不是时候,简城的军事力量太弱,造出太多新东西会不会引来各方觊觎。
造呢,还是不造?
琢磨半天,姬彤还是决定造纸。
“项府史,想办法大量收购硝石,就是入药的那种硝石。”姬彤对项诚说道。
又转身对坊正蔡敬说:“用砖石砌建一个个水池,灌入水,收割芦苇,混着这些树皮切成的小段泡入,撒入石灰、硝石浸泡。”
姬彤找了根树枝蹲下,在地上画起来:“待芦苇、树皮泡软后,用石臼舂细,倒入一个小池。”
“再如此这般编制竹篦帘。”
……
把造纸该准备的东西都告知蔡敬后回到了沣邑城,因为大司马南宫嚚来到沣邑城了,夹邑、氾邑两地共四百甲士也先后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