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一切显得很正常。中午临下班前,徐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我敲门走进徐总的办公室后,徐总拿出一叠人民币放在桌面对我说:
“吴桐,这是两个半月的工资。”
看着桌面的人民币,我有些愕然,徐总接着说:
“你还是到别的公司去锻炼一下吧!”
此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把头抬起来看着徐总,而徐总有意避开我的眼神,我平伏自己的内心对徐总说:
“徐总,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照顾和教导,我‘孺子不可教’也让你费心了,真的很抱歉!浪费了你一片良苦用心。”
“吴桐,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徐总像是过意不去地说道。
“不,我还是很谢谢你。”
“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后勤部的工作我会让冯娟接手,下午你可以回去了。”
“下午我先把工作交接好再走吧!”
“好,你就先把工作交接好了再走吧!”
“徐总,我还有东西要还你,你等等,我现在去取。”
说完,我拔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找出我刚进公司徐总给我的几本书,我拿着这几本书走回徐总的办公室,把书本递给徐总说:
“这几本书是我在总公司实习的时候,你给我看的,现在物归原主。”
“这书你当时在那边就应该给我的,好了,你现在把冯娟叫过来吧。”
我拿起徐总给我的两个半月工资,放进口袋,然后走到销售部把冯娟叫到了徐总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冯娟从徐总办公室走出了,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跟着其他同事一起到食堂吃午饭。
吃过午饭,我、冯娟和陈哲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宿舍。冯娟问起我离职的事,我跟她说我要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冯娟和陈哲都说舍不得我,我和他们俩一一拥抱。之后,我又走出了阳台打电话给哥哥,电话接通后,我强装冷静地对哥哥说:
“哥,下午两点半过来接我回去,好吗?”
“2点半不是没下班吗?而且今天不是星期六啊?桐桐,发生什么事了?”哥哥在电话里头关切地问道。
“哥,你就别问了,行吗?”我哽咽着喉咙。
“是不是徐总跟你说了什么?没事的,他是严厉点,但他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想你好才说你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不是,哥,他什么也没说,把我辞退了。”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好好,桐桐,你先别哭,听哥哥说。徐总不是那种做事不交代的人,他没跟我说过你的事情,这样吧,哥先给他打个电话。”
“不,哥,你不要打给他了,他连工资都结算给我了,还说要我自己到别的公司去锻炼,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你再打给他,那我就更难堪了。”话完,我放声嚎哭。
哥哥在电话里头也束手无策,我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一边抽泣一边对着电话里头的哥哥说:“哥,我想回药店做。”
“好,哥哥,帮你联系,不哭啊!我等下过来接你回家!”哥哥连忙安慰我。
“嗯!”
说完,我挂了电话,擦干眼泪,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不久,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尹天柱的来电,我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
“桐,我是天柱,你现在哪里?”尹天柱在手机那端平静地问。
“我现在宿舍,有事吗?”我强装镇静。
“我现在要用公司的车钥匙,你现在能拿给我吗?”
“你忘了吗?现在车钥匙由李莎管了,不在我这里。”
“哦,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你能帮我取一下吗?我现在大厅门外。”
“那好吧,你等等。”
挂了电话,我到李莎住的宿舍找她取到了车钥匙,但是我不想让尹天柱看见我哭红的眼睛,于是我拿着车钥匙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拜托冯娟帮我把车钥匙拿给尹天柱,冯娟爽快地答应了。
等冯娟把车钥匙交给尹天柱回到宿舍后,我关切地问冯娟:
“看到尹天柱了吗?钥匙有没有给他?”
“看到了,李先也在。”冯娟说。
“哦,他们有说去哪里吗?”我继续问道。
“没有,我也没问。不过我觉得他们怪怪的。”冯娟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好奇地问。
“我还没走近他们时,他们聊得很高兴,当我走近他们时,他们看到我像看到恶人似的,立刻停止了说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冯娟答道。
“是吗?”我不解地反问。
“就是啊,所以说他们怪怪的嘛!”冯娟说。
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猜想,他们为什么用这种表情面对冯娟,如果换做我去送钥匙他们的反应又如何。我只知道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收拾行李。冯娟和陈哲都睡着了,但是我没有睡觉,我在宿舍轻声地打包裹。宿舍的东西收拾完后,我一个人走到了办公楼。正值午睡时间,办公楼一个人影都没有,整栋楼静悄悄的,只听到我自己的走路声。
走到后勤部门口,我开了锁,推门走进里面,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开始收拾东西。我把办公桌面的文件都整理好后,拿出钥匙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张书签、一本笔记本和一个打火机。我拿起笔记本翻看了一下这一年来自己所做的笔录,笔记本还只写了一大半,我打开最后一次笔记的背面页,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写下了两句话: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对我。
曾经我是你生命中的过路客,而你也成为了我生命中曾经的过路客。
2010年8月15日”
接着,我把书签夹在了这页纸上,然后把笔记本合上。我又从抽屉里拿起了那个打火机,打火机里的燃油还有一大半。我趴在笔记本上,呆呆地看着拿在右手里的打火机好一会儿,之后我拿着打火机打起了火,只一根手指头的火光,远远不足以温暖我此刻冰冷的心。过了一会儿,我松开了手,火光熄灭了。我挺直腰杆,把手里的打火机放回了抽屉里,把我该拿走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装进了自己的文件包里。
东西收拾完后,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感觉很漫长。到了下午2点整,冯娟准时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我开始跟她交接后勤部的部门工作。我一边拿出部门的资料打开给冯娟看,一边给冯娟做讲解。这时候,尹天柱经过我的办公室,他放慢了脚步往我看过来,我没有理会,把U盘插进电脑,继续给冯娟解释相关文件,后来尹天柱走开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把后勤部的所有工作交接好了,我对冯娟说:
“如果你到时还有不明白的,随时给我电话。”
“好的。”冯娟冲我微微笑。
“这个打火机是尹天柱的,上次我借了忘记还,现在你帮我还给他吧!”我推开抽屉拿出打火机递给冯娟说。
冯娟接过打火机,我继续说到:“打火机,你明天再给他吧,我现在不想让公司其他人都知道我要走了,我想安安静静地走,我怕自己舍不得你们。”
“那好吧!你现在就走吗?”冯娟问。
“是的。”我说着站了起来。
冯娟也站起来,拥抱着我说:“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冯娟,加油!”我拍了拍冯娟的背,冯娟松开了我的身子,我接着说:“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
“嗯!”冯娟点头应答。
“走了,拜拜!”我边背起公文包边向着冯娟挥手,冯娟也向着我挥手再见。
我走出了后勤部,没有跟其他部门的同事说再见,直接下楼走到了宿舍楼,这时,哥哥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宿舍楼下。我走向哥哥的车子敲了敲玻璃窗的门,哥哥熄了火,下了车陪我到宿舍取行李。行李都放上车后,我把宿舍的钥匙交给了李莎,然后坐上哥哥的车子。
哥哥启动车子,开出了公司大门。车子缓缓地开着,我坐在副驾驶位上,透过倒后镜看着车子背后这家我曾经待过的公司,离我越来越远,慢慢地消失在我视线里。
转眼间,我离开公司已经一年了。当我在家打扫房间发现这本笔记本时,我的心中荡起阵阵涟漪,两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就像电影一样回放。在我离开公司后的这一年里,我和尹天柱没有任何的联系,我也再没有见过他。事实上我和他通过一次电话,是大嫂怂恿我打给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通电话,得到的竟是他结婚的消息。其实在这一年里,我曾想象过许多个与他相遇的场景,最终我选择了“逃避”。相见未必无益,但我始终觉得不相见为好。今天当我在这本未完的笔记本上写下:
“做全新的自己,吴桐,加油!2011年11月25日”
我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我遇到了尹天柱,他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公园玩耍,而我也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在牵手散步,当我和他的眼神相对时,我很坦然地跟他面对面地相视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