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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疯狂

眨眼间,已是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来,天气就像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时晴时雪,而张无涯的病情,也在向着李逸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天意弄人,本来已经大病初愈的张无涯,却是突然旧病复发。这次的旧病,可不是先前所感染的风寒,而是张无涯距今大概六十年所受的一次重伤。

据他自己所言,那次他遭人暗算,全身除心脉以外,几乎是经脉寸断,重伤垂死。其实那次,他本该就已经死去的,不想在拖着伤体回武当的路上,被一萍水相逢的年轻人所救。

当时他所受之伤,他自己亦是十分清楚,天下间,几乎无药可救,不想却被那年轻人给救活,虽然从此以后,他内力尽失,并且一生都不能再习武。

也就在知道这件事后,李逸才明白张无涯为什么看上去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了,他本来就是。

清晨,雪未停。

李逸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神色有些恍惚,良久都未眨一下眼。

虽然才刚刚七岁,但李逸的身子已是颇高,大约已经有平常孩子八九岁般的模样,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下面,是一对清凌凌深邃的黑眼珠,,秀挺的鼻子,唇红齿白,肌肤如玉。面貌中带着清冷,眉宇间带有淡淡的哀愁,整个身影散发出一种孤寂,惹人爱怜。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李逸瞬间回过神来,平静的说道:“进来。”

“少爷。”门外分明传进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芹。”这个声音李逸再熟悉不过了,房门虽然还没有打开,但李逸也猜到了是谁。

“吱呀”,木门被打开,李逸连忙走了过去,脸上流露出喜色,问道:“小芹,怎么样,想到了吗?”

“没有,少爷,我们已经派了所有下人去找了,可是还是没有丝毫消息。”小芹低着头回答道。

“没有丝毫消息。”李逸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散。

“少爷,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那是一位医术很高超的人,其他消息,包括他姓甚名谁,我们都不知道,甚至可能,他早已经离开云阳镇了,毕竟,这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说不定他刚好是路过,救了张……”

“小芹,你不用再劝我了,让所有人都回来吧!”李逸无力的摆摆手说道。

“少爷,你准备放弃了?”小芹脸上流露出喜色。

“不,我打算,我明天一早自己去云阳镇一趟。”李逸摇摇头平静的说道。

“这怎么行,云阳镇距离我们长春院有二三十里路,少爷你一个人……”

看着小芹焦急的神色,李逸走到窗前,道:“这是张爷爷唯一的希望了,如果不找到那人,张爷爷随时都可能,都可能……小芹,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少爷,既然这样,让小芹和你一起去吧,一路上小芹也可以照顾你。”她明白李逸的性格,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因此希望和李逸一同去。

“不用了,小芹,你留下来照顾张爷爷。”

等到小芹走后,李逸一人来到前院,看着天空飘落下的鹅毛大雪,开始练习起太极十三式来。

一个月的修炼,他的太极十三式第一境界早已大成,与那第二境界,也只有一线之隔。太极十三式,第一境界也只有一些养生的功效,长期修炼的话,还有一些改善根骨,强生健体的作用。

但一旦踏入第二境界,马上会有所不同,第一境界,无论你怎么修炼,也都还是一个普通人。但如果修炼到第二境界,虽然不会让你生出内力来,却可以让你面对四流高手不败。

众所周知,四流高手是已经踏入后天高手之列,首先要感应到气,然后至少打通十二正经之一,如此才能算得上是四流高手。让普通人去与四流高手相搏,那无疑是让他们去送送,有内力和没有内力的差别,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间的对比。

而太极十三式,则是可以让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身怀内功的四流高手不败,当然,也仅仅是不败而已,想要取胜,估计也是不可能,毕竟在习武之人中虽然只能算是刚刚开始的存在,却也不是软柿子,面对普通人照样可以以一敌十。

此时的李逸,虽然还没有真正踏入第二境界,但已经领悟了第二境界的一些能力。比如说他现在练习太极十三式时,便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引”之力产生。

小院当中,随着李逸的动作,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竟然自然而然的避开他,在他的周身,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产生,所有的雪花一旦进入这力场范围当中,便会被一股“力”引导飘向别处。

只是今天,李逸明显有些心烦意乱,太极十三式打着打着,也乱了章法,非但没有进步,还远逊于先前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破不了。”突然,李逸停下,仰天怒吼道,声音之大,震耳欲聋,随着他动作的停止,四面八方的风雪便失去了引导,落的他全身都是。

寒风吹着,大雪下着,李逸默不作声的站着,但他先前的吼声却在这空旷的天地间传播出去很远、很远。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时辰,李逸仰天的头收了回来,只是,他非但没有清醒,眼中反而流露出疯狂之色,道:“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突破不了。”

话落,李逸的身影随之移动起来整个小院都是他的身影,不时的挥舞着拳头,虽然依旧是太极十三式,却有了很大的变化,有了一股从前没有的狠劲。

也正是这股狠劲的出现,让他的太极十三式变的似是而非,没有以往的缥缈灵动。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太极十三式看上去更具威力。

拳风猎猎,发出骇人的气势,连那风雪都为之避让,拳劲有力,每一拳仿佛都是要将自己全部的力气挥霍出去,没有休止。

而此时,院子中来了一个纤巧的身影,正是小芹,她本来刚刚离去,却又听到李逸的怒吼,不由的走了回来,看着李逸,她暗自着急,她明白,李逸这是在消耗自身的精气神,消耗自身元气,如果任由他这般下去,会元气大伤,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少……”

“别打扰他。”

她刚准备叫醒李逸,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无涯先生。”小芹脸上流露出喜色,她并没有管张无涯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而是向看到救星一般,急忙道:“无涯先生,你快救救少爷吧!少爷他……”

“我知道。”张无涯只是挥了挥手,便没有下文了,这不由让小芹更急。

“无涯先生……”最终,她一咬牙,向着李逸走去。

“你不要过去,他现在六神无主,并不认得你,你过去会被他伤到的。”张无涯阻止道。

小芹停下,回头看向张无涯,道:“可是我现在不过去,少爷的元气消耗过度,会元气大伤,甚至会死的。”

她看向已经陷入疯狂之中的李逸,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并没有选择听从张无涯的劝告,而是回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唉!”张无涯叹了口气,道:“你别过去。”

这次,小芹头也没回,直接答道:“无涯先生,我……”

“听我把话说完,小逸他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属于走火入魔的前兆,如果你现在过去打搅他,他必死无疑。”

小逸将信将疑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张无涯,问道:“无涯先生,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少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小芹都愿意,只要能救少爷。”

看着小芹不似作假的神情,以及他先前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冲向前去的决心,张无涯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并不想打击她,其实他自己现在也很着急,李逸现在这个状态,对外界的感知已经是无知无觉,甚至任何的打扰都可能都让他走火入魔。

看着李逸,张无涯心道:“小逸,这次全都要看你自己的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自己失望,否则,否则……”

想到这里,他却是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李逸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他打出的每一拳劲力更强,虽然只是打在空气之中,却也有空爆声传出。

“无涯先生,少爷他……”李逸的这一变化,使得小芹更加焦急,仿佛将要出事的事她自己一般。

只是张无涯却是无动于衷,就这么看着,自己不上去帮忙,也不让她去帮忙,实际上,张无涯也是有心无力啊!

按说,走火入魔也只有再修炼内功时真气运转出了问题时才会出现,可是李逸此时不要说是修炼内功了,他连内力都没有产生,修炼太极十三式走火入魔,这样的情况,连他也是首次见到。

不过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一眼便看出,李逸此时已经封闭了外感,就如同五官被屏蔽了一般,是根本感知不到外界的,因此,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李逸也是感受不到的,如果有人贸然上去,打搅了他,只会害人害己而已。

李逸此时,可以说是已经六亲不认,小芹这两个月来虽然跟着李逸练习太极十三式,天资也还不错,但距离第一境界大成还差了许多,上去根本起不到阻止李逸疯狂的举动,只能是送死罢了。

小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上前,却又害怕打扰了李逸,害得李逸走火入魔,不上前吧,他又担心以李逸此时的状态,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少爷,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两行清泪从小芹的两颊滴落,而她的心中,却在暗暗祷告着、向上天祈求着。

“小逸,我知道你内心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可能是要趁机全部发泄出来,但是,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怎么和常青交代、怎么和芊芊那丫头交代,那丫头最在意的就是你了,还有,你不是答应过要做我徒弟的吗?你绝对不可以食言,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关心你的人还是很多的,你看小芹焦急的,恨不得以身相替,代替你去死,因此,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很多人都会伤心、难过的……”

张无涯外表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惊起波澜,这个已经看破红尘、看破生死的老人,此刻也在为他紧张着、担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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