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杀一人，救一人
斐映慢慢站了起来，用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盯着竺音尘，声音冷得像渣滓，“即便你死了，我也有办法知道东西在哪里，既然你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那我也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斐映说着慢慢走近竺音尘，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圆环，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之前不论怎样都从容镇定的竺音尘，在看到那个圆环时，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震，眼里也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种震惊很快过去，当他再次恢复平静时，脸上已经看不任何情绪来，只是望着斐映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想不到你一名堂堂大隋帝国的军人，竟也会用到这种东西——巫族的锁魂绝命环。”
斐映表情冷漠，不为所动，“只要有用，管他是什么。你既然知道这是巫族的东西，那也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九品还灵珠。”
竺音尘干脆闭上眼睛，斐映脸色一沉，再无二话，手指在圆环上轻轻一按，对准竺音尘的脖子扣去。
只要这个圆环扣住竺音尘的脖子，那即便是神法者来了也没办法救下他。来自大隋帝国西北之外的神秘巫族，拥有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能与神法者相抗。只是巫族人口稀少，基本不问世事，他们沉迷于各种巫术研究，做各种人体实验，出自巫族的每一件巫器，都有一些诡异的功用，却也有干天和，还有一些甚至会被加持诅咒。
自从五十年前，上一任帝国皇后被暗杀于皇宫之中，凶器正是一件附有邪恶诅咒的巫器，之后，先皇后所出的五位子女——除了最小的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还有一位出嫁的公主外——其他三人先后死于宫中，先帝震怒，从此后帝国境内禁绝巫器。
像这件锁魂绝命环，套住人的脖子后会收紧使，直到将脖子勒断。而被这种巫器杀死的人，死后灵魂被禁锢在这件巫器内。用这件巫器杀的人越多，禁锢的灵魂也越多，而巫器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死在这种巫器上的人，通过某种特定方式，可以读取这个人死前的最后一段回忆，这也是斐映要杀竺音尘前问他有关九品还灵珠的原因，就是为了唤起他有关此九品还灵珠的记忆。
竺音尘在斐映手指扣过来时，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似乎打算就此闭目待死。
在圆环即将触及到竺音尘的脖子时，被铁链锁住的人突然一震，全身铁链崩成数截。斐映骇然之下急忙后退。
崩断的铁链撞击到圆环上，发出“叮”地一声。斐映后撤一步，紧接着脚下用力一顿，借着后蹬之力，五指成爪欺向竺音尘。
竺音尘在挣脱铁链后已没有余力逃脱，眼睁睁看着斐映的五指抓过来。
就在斐映的手指要捏住竺音尘脖子时，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后背发麻，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斐映想也不想地丢下竺音尘，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旁边一滚，一滚滚到了墙角边，似乎感得心口微凉。他呆呆地低头一看，在他心口的位置，衣服破了一个洞，一截小小的刀尖从那透出。
斐映挣扎着抬头去看，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个少年身影。
“你、是谁——”
少年走到他身边，眼神无喜无悲，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我叫林栖，是杀你的人。”
斐映还想再问，却蓦然瞪大眼睛，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就这样充满不甘地死去。
林栖对着他的尸体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开，他走到竺音尘身边，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竺音尘却是对着他笑了笑，没了锁住他的铁链，虽然还虚弱，却已经能够较自如行动了，他一手握着拳头伸到林栖面前，然后慢慢打开，手掌里躺着一枚非常细小的刀片——之前能崩断铁链，正是靠这枚刀片发挥了作用，而这，是中午林栖借喂水之机给他的。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林栖瞥他一眼，“我是来杀人的。”说着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对着竺音尘道，“门口有守卫，这里是军营。”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竺音尘，竺音尘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斐映死了，但这里还有很多可以要他命的人。而林栖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目的是杀人，只是顺手救了他而已，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善举。
想到这里，竺音尘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你助我挣脱锁链，又杀了这个人，便是救了我，至于离开这里，我自有办法。”
林栖对着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要走的样子。竺音尘微愣，对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不想知道九品还灵珠在哪里吗？”
林栖连头都没回，只是随意地摆摆手，走了出去。
外面没有传来任何打斗声，竺音尘有些好奇林栖是怎么进来的，他理了下头发，然后再整理了一下衣服，行止优雅。当竺音尘走到门口时，忽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斐映的尸体倒在墙角，在他尸体不远处，躺在那枚锁魂绝命环。
竺音尘出门，看到外面倒了一地的人，还有桌上地上洒着的酒菜，脸上的笑容加深。
林栖么，是个有意思的人。
日晷宫没了，他也该想想今后的出路了。
夜色里，林栖站在通往始安郡的大道上，回头向九嶷山的方向望去，自然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漫天流火。
那种堪比自然灾害的场景，远比杀人更震慑，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人力所为，于是普通百姓将之归于上天，或许这样人们才更容易接受。
这便是国家机器的恐怖之处，不管一个人多么厉害，或者是一个团体，在国家机器的碾压之下，都将化为齑粉。
这个日影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这次出动的，还不过是帝国一个郡师的四分之一，帝国一百多个郡，始安郡不过一个中上之郡，连上郡都不算。
林栖在夜风之中默立良久，直到感觉一股冷意，他霍然转身，坚定地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