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就是在海边给游客画肖像。
做自己喜欢的事,时间过得特别快,似乎是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
晓阳拎着两盒盒饭,走到姐姐身边,她正专注地画大海。
“姐,先别画了,吃饭吧!”晓阳拿过小板凳,在她身边坐下。虽然他现在有了女朋友,但是每天中午,他都会来给姐姐送饭,并陪她吃完。
“不要让沫沫以为在你心里姐姐比女朋友还重要,不然她会不喜欢我这个大姑姐的。”
“她本来就没你重要嘛!”晓阳将盒饭递给姐姐一盒。
“不,这个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两个人就是夫妻,不是父母,也不是兄弟姐妹。”
“如果你俩同时掉海里,我一定先救你。”
姐弟两一边吃午餐,一边闲聊。
“这话你不要和沫沫说。”
“沫沫问过我,我就是这样答的。”
“你……她生气了吗?”
“没有,她说我够坦诚,她喜欢。”
“你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她都喜欢。”晓月微笑起来。
“姐,你有没有怨过我?”
“怨你什么?”
“把你带离如意饺子馆。”
“晓阳,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感谢你把我带到大连来。”
“姐,沫沫想把她堂哥介绍给你认识。”
“我不会再相亲了。”
“只是简单的认识一下。”
“不必了。”晓月拒绝。
姐姐还没有放下,晓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晓月每天都是拉着折叠行李车,背着书包步行去海边,然后将画画的工具从行李车里拿出来,摆放在几个青铜雕塑跟前,一坐就是一天。
身边的雕塑是几个站着拉小提琴的女孩,她坐在这里听着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仿若听一首海之乐。她忽然想起在小孤山顶和沈诺说的那段诗一样的话,最后两句是“如果等待能给我他的爱,我愿再等百世轮回”,现在,她在心里把最后一句改成:我愿坐在海边,等他成一尊雕像。
对陆浩,她已放下。对沈诺,她多少有几分怨恨,因为在离别的那天,他说自己是女人,半个女人,而不是说他是男人,半个男人。当时他只要说他是男人,不管是完全还是半个,她都会留下,和他一起面对,一起承担。这几个月来,她搜集了许多关于阴阳人的资料,他们是可以通过手术成为完整的女人或男人,有的就算不动手术,也能合房生育。无论是否再见,她希望沈诺是那种不用动手术也可以做男人的人,这样,他可以不用担手术的费用和风险,只要有信心,婚姻同样幸福美满。
晓月发现一件事,这几天她无论来多早,海边都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那背影似曾相识,又有些许不同,他没有遮耳飘逸的头发,身形略显清瘦。
她突然有兴致地画起他的背影,幻想这个背影就是他的,于是在空白处写道:
我一直想用一种方式
表达对你的情意
我在千颜万色里寻找
却没有一种颜色可以画下
我在千词万汇里找寻
却没有一个词汇可以形容
于是
我将无尽的思念折起
折成一只只纸鹤
挂在窗前月下
期待
你转身的问候
写下最后一句,晓月不禁抬起头,恰在这时,海边那个男子转过身来,虽然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目光的炙热。
真的是他吗?沈诺!她只要一想到他的名字,心口就痛。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缓缓地向他走去,手里拿着她刚画好的画,写好的诗。
他就站在那里,等着她走近。
她走了一半就不再走了,因为她看清他敞着衣领,而沈诺,就连睡衣都系得严严实实。她转了方向,将那张画紧紧贴在胸口。
那人犹豫一下,向她追去。
“等一下!”他喊了一声。
这声音……晓月不由惊在原地,心儿“咚咚咚”地乱跳起来,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他走到她面前,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
晓月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他精致的短发,瘦削的脸颊,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一条灰色的九分卡其裤,脚上穿一双沙滩鞋。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他微笑着先开了口。
“我没见过你。”晓月说,瞄了他胸口一眼。沈诺没他这样瘦,更不会穿紧身的衬衫。为了遮掩他的胸,他的衣服都是宽松肥大的。
“你的长裙很漂亮!你帽子上的花也很好看!”
“谢谢。”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画吗?”
“可以。”晓月把画递给他,因为他的声音和外形很像沈诺,她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看了许久,他将画还给她。
晓月伸手去接,他却没有放手,淡淡地微笑着说:“我这个转身你满意吗?”
晓月闻言呆呆愣愣地望着他。
他忽然想到什么,放开手,说:“开句玩笑!”他有几分慌乱的从她身边走过,低低柔柔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晓月转过身来,望着他匆匆逃离的背影,任眼泪流进嘴里。三年倾心爱恋,她用七年相忘,那一周的意乱情迷该是早就放下了吧。晓月擦干眼泪,对自己说:“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向大海走去,大海拥抱了她,她感觉好温暖。
“晓月——晓月——”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充满痛苦和绝望,她微笑了。
他把她从大海的怀抱里抢回来,跪在沙滩上,紧紧地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画和帽子被大海带走了,他的墨镜也丢在海里。现在她看清他俊秀的五官,是沈诺没错,只是他瘦得让人见了心疼。
“我爱大海,我要和它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阻止?你凭什么阻止我想要的幸福?”晓月眼里汪着泪,一声声地问。
“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求求你!求求你!”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心撕裂般的痛。
“你能阻止我一时,阻止不了我一世。”
“为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念头?”
“不知道。只要一见到你,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晓月泪水漫溢,“弟弟说我是色迷心窍,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想你是认错人啦。”他说,“我不是沈诺,我是沈诺的孪生弟弟沈岩。”
晓月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慌忙离开他的怀抱,站在那羞得无地自容。
他站起来,说:“姐姐向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她这辈子最想念的朋友,永远忘不掉。她把你画下来让我看,说有朝一日再相见,一定要把你介绍给我。”
“原来……是这样。”晓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了。”
“没关系。”
“我去画画了,再见。”晓月羞愧不安地走开了。怪不得他们那么像,又有所不同,原来是孪生姐弟。可是,他们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都是一样的疼爱和深情,仿佛她是他们心头上那块最柔软的肉。若不是他的胸是平实的,她一定会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