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救……命”梦中的黎筱惶醒来,水中挣扎的窒息感还未散去。
“漓儿小姐,您醒啦!夫人!老爷!漓儿小姐醒了!”刺耳的喊叫声来自身边这个穿绿衫的丫头。
黎筱抬起沉重的眼皮:黄白相交青纱帐,顺纹紫檀雕花床,针脚细密锦绣被,时而飘渺闺阁香。
这是哪儿?难道是龙宫?传说溺水的人,坏事做尽者,下地狱受千种刑;心存仁厚者,入龙宫作座上宾。“看来,我前世为人还不算坏,”黎筱暗暗想道,“不对,龙宫怎么没有虾兵蟹将?也没有咕噜咕噜冒水泡?似乎和电视中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我的宝贝女儿!我的乖乖哟!你可算醒了!你这是要为娘担心死啊!”黎筱还没理清个中关窍,就被一大坨肉压的差点又背过气去。难道这是龙宫欢迎客人的习俗?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回答?”黎筱开始在脑中回忆书上古人交谈的用语。
“多……多谢龙王夫人,小女子很荣幸到贵宫做客。”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哇……我的漓儿啊!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就傻了呀!老天爷啊……”身上的妇人哭的更凶了。
不对,她口口声声叫我漓儿,这屋子,这人,难道……穿越了?黎筱开始回想发生的一切。
烈日炎炎,市体育馆,黎筱陪闺蜜珍馨来练习游泳。对了,只是陪。黎筱作为旱鸭子中的翘楚,是个见水就晕的主儿。
“筱筱,你也下来吧!可凉快了!放心,我拉着你的手。”珍馨在水中像条美人鱼一样扑打着水花。
黎筱:我才不呢!今天好不容易画了美美的妆,子西他……他约我三点去古董街淘货。
珍馨:切,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你说你一心扑在那个子什么西身上,那个木头有什么好啊!
黎筱:在我眼里他什么都好,嘿嘿……(花痴状)
珍馨:大姐,你都暗恋他那么多年了,就不能英勇一回,表个白?说不定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再不下手,你连草毛都捞不着了。
黎筱:再说再说……
“就你这土的掉渣的样儿,我们家子西看一眼都闲多余呢,真是自不量力”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裴楠楠——唇红齿白,一头波西米亚卷发,纤腰肥臀,胸前的两个球呼之欲出。这个女人,男人眼中的白富美,黎筱眼中的骚浪贱。
珍馨也不甘示弱: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浪浪姐啊。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您口中的那位子西帅锅恰巧就约了我家黎筱。真是愁人,子西就爱朴素的黎筱陪着,逛朴素的街,喝朴素的茶,看朴素的电影。那种涂脂抹粉,胸前挂俩硅胶球的骚骚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裴楠楠:你说谁骚呢?!
珍馨:谁垫硅胶了就说谁咯!
说完,珍馨一个鲤鱼翻身向深水区游去
裴楠楠气的七窍生烟,但一时也不能把珍馨怎么样,于是顺脚就把在水池边发呆的黎筱踢进了水池,扭着肥臀走了……
“救命啊!救……救命……”黎筱在水中扑腾了几下,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漓儿啊!我是娘亲,漓儿,你还认识娘吗?”妇人拼命摇着床上这个发愣的女孩儿。黎筱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自称是她娘的人:妇人约莫四十岁的年纪,身着一袭苏绣镶金边的罗裙,皮肤白皙,杏仁眼,柳叶眉,略显丰腴的脸上竟看不出一丝皱纹,要不是鬓边那几缕白发,说她是刚过门的新媳也是有人信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两朵青金石珠花,和田玉簪透过室光明晃晃的煞是好看。
“夫人,您看小姐刚醒,估摸着还没缓过神儿来呢,您别急,先回房休息吧。这儿有奴婢伺候着。”绿衫丫头一边说着劝慰的话,一边轻扶着夫人朝外屋走去。
见屋中无人,黎筱总算舒了一口气,心里也开始犯愁了。不知道留在现代的那个身子怎么样了,估计还在医院抢救吧,又或者已经被宣告死亡拉去火葬场了?老爸怎么样?他一个人守着那间书画店是不是很孤独?珍馨呢?她一定在为离开我而自责,还有子西,他记得我吗?小说中穿越的女主通常会因为七星连珠或是碰到极光,“哔……”一下就来到了古代,但从来没听说过因为溺水穿越的。唉……回肯定是回不去了。还是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吧。现在这副身子估计是得了什么病或者出了其他事儿,否则不会躺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看着刚才那妇人和丫鬟的反应,这身子应该睡了很久,似乎也不太认人了。有了!那就来个就坡下驴,装失忆!
没过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绿衫丫头端着一碗鸡汤来到床边;“小姐,您总算醒了,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说着,小丫头眼眶就红了。“来,奴婢就喂您吃点东西。您都昏迷一个多月了,这水米不进的,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黎筱开启装傻模式。
黎筱:这……这是哪儿?你又是谁?
丫头:小姐,这儿是苏府别院,您的家,奴婢是从小陪您一块儿长大的碧杉啊!您忘了吗?
黎筱:哦……是吗……那刚刚那位……
丫头:那是您的亲娘,大齐天子的嫡亲姐姐,当朝宰相苏昊天大人的夫人佟氏。我苦命的小姐,您……您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碧杉说着不禁又哭了。看的出来,她对这副身子是实打实用心伺候的。黎筱决定从她那儿入手,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
碧杉陪着黎筱说了大半晌的话,直至窗外月上柳梢,黎筱也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来龙去脉。
这副身子叫苏漠漓,原名莫离。两岁那年,一位过路的算命先生给苏小姐卜了一卦,说这个姑娘父母缘薄,,命中缺水,若不改名,他日招致杀身之祸,先生在苏府住了一夜,次日给苏小姐的名儿上多加了六点水——漠漓。苏宰相膝下无子,佟氏生下漠漓后便再无所出。但这并不影响苏宰相疼爱自己的夫人,几十年来二人始终相敬如宾。然而朝堂之上,大家表面上对宰相大人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嘲笑他生不出儿子。佟氏心疼自己的夫君,总不能让堂堂宰相被唾沫星子淹死。漠漓五岁时,苏昊天被佟氏催着纳了几房小妾,刘氏,桂氏和徐氏。虽说是妾,但也都出自名门。说来也怪,几个妾氏过门之后都相继给苏府添了儿子。老大苏哲,刘氏之子,刘氏孕期体弱,产下苏辙后便撒手人寰。苏大公子因为胎里不足,自小患有虚弱之症,风度翩翩,诗词精通,也敌不过三碗两盅的汤药。母亲早逝,府中诸人除了大夫人,其余诸人难免轻视他。好在苏哲省事儿,自幼便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老二苏鑫,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终日不思进取,小小年纪却已是风月场的老手,苏昊天欲加以管教,不想桂氏每次都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久而久之,便也随他去了。说起老三苏启,碧杉言辞闪烁,只道是苏三公子为人淳朴,善待府中下人。
苏漠漓是家中长女,深得父母疼爱。俗话说:“娇儿多病痛”,所言非虚。漠漓虽说因为改名“躲”过了大灾大难,但打小便多头疼脑热,走几步路便头晕眼黑。十多年来,苏昊天遍请名医,也没能治好漠漓的病,只说随着年岁增长,便会好些。为了女儿的身体,苏昊天特意在苏府的后山修建了别院,供漠漓养病,平日里,除了父母和伺候饮食的碧杉从无人踏足。晃眼间,漠漓已经十八岁,身体越来越虚,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那日,山间阳光正好,天气也暖和,碧杉扶着漠漓到院子里透气。金丝楠木躺椅上垫了三层天鹅丝绒被,可漠漓依然觉得身上冷津津的。“这样好的阳光,不知还能看到几次……”漠漓自知时日不多,不禁口出伤感之语。突然,院脚传来“砰”的一声。“谁?!”碧杉喊道。这间别院除了老爷夫人,谁也不知道它的所在。况且里外又有暗卫守着,别说是强盗,就是只苍蝇也很难飞进来,难不成是野兽?“咚咚咚……”现在倒像是有人在敲门的声音。
“你扶我去看看。”漠漓艰难地从躺椅上起身。碧杉连忙阻拦:小姐,不可啊!您身子未愈,万一是什么猛兽或者是脏东西,冲撞到您可怎么好?
“咳咳咳……我让你去,你就去!难不成我的话都使唤不动你了吗?”漠漓从未像今天这般。
“是……小姐,那您稍等片刻,奴婢去给您取件披风来。”碧杉委屈的答道。
漠漓在碧杉搀扶下,虚弱无骨的往院墙处走去。只见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蜷缩在圆角,早已气息微弱,他的腿还在往外冒血。“啊!”漠漓久居别院,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腿脚更软了。昏迷之际,她却不忘吩咐碧杉一定要救这个人,说完便不省人事了。后来的事儿,黎筱就都清楚了:漠漓昏迷数十天,醒来后,她就穿越来到了这里,凭借着苏小姐的身子重生。
是的,黎筱已经死了,现在她是苏漠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