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阿姨收到小西自己找厂的那封信,心里就开始慌了。
她就这样,一封来信说不来就不来了,而且还没进厂,就跟这一帮人都失联了,这让怎么跟大姐交待呢?会不会被人给骗了?她到底跟什么人出的厂?去了哪儿?
阿姨没有心思上班,马上请了假去找小西的表舅们一起商量这个事情,大家第一反应是先去之前的电子厂问一下情况,看她跟谁一起出厂的,有没有人知道她们进了什么厂?一打听下来,也只知道确实是跟一个四川妹子出的厂,两人旷工自离的,可是去了哪里真的没有人知道。阿姨急得哭了,大家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没有头绪之时,小西表舅突然想起来看一下小西来信的邮戳,看看在哪里寄的,这个方法让大家看到一丝的希望。于是大家分成三组,就在那一个片区一家家厂挨着找。然面工厂何其多?大多是封闭式的有保安守着,非放行时间都不上进出,除了供应商送货的,其化闲杂人等都不让进,只能在门口向门卫打探。左一句不认识,右一句没这个人,让大家感到非常的无力和绝望。
折腾了一天下来,精疲力竭,六神无主。怎么办?谁都拿不出主意,而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都要吃饭,不能一直这么找下去,再找下去工作都没了。看着哭成泪人的小西的阿姨,又都不好说出口,阿姨似乎看出大家的心思,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自从来到这个城市,给他们添的麻烦也够多了,如今这事情这样找下去也没有任何的进展,只好让大家先回去,一边想办法,另一边也只能等小西的的回信了。
而这一切,小西都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在做一个人生的选择,这个关乎自己未来的重要决定。她可以想见,如果自己一直跟着阿姨,跟着表妹,以后肯定就是一直听她们的安排,进什么厂,什么时候回家过年,什么时候相亲,然后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然后养不起家,然后再跟阿姨一样,为了家庭和孩子,自己得将孩子留在老家出来打工补贴家用,她不想跟表妹在一起,她不想过阿姨那样的生活。同样,她也可以想像得到阿姨的担心和着急,但是这就是成长,只是她在这个成长的过程中,她还没有把握好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没有小西的下落,阿姨一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这个实情,二是想再等等,希望如小西所说的,她一找到厂,就会跟自己联系。那么,好吧,接下来等,再等等看,自己有空再来找。好在这个孩子做事比较谨慎,乖巧,遇到事情能沉得住气,米兰的事情,她就处理得很好,想到这些阿姨稍微地宽心了一些。
她回到工厂,继续上班,等待着小西的来信。每天中午都要到门卫去看一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这样的等待是煎熬的,漫长的。
终于,小西失联十天后,信件来了,看到她的字迹,看到她一切安好,阿姨泪如泉涌,悲喜交加。她立刻请假,叫上表舅,两人来到小西的厂外急切地等待,多么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在中午小西出来吃饭的时候,被叫住了。
她们的到来,小西一点也不吃惊,只是觉得她们来得也太快了点,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去解释,或者自己不是在信上说得很清楚了吗?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阿姨没有任何的责备,只表舅埋怨了一句:“怎么出厂事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害我们着急,找了好几天,你知道吗?”
小西不说话,心想,要是找你们商量,你们能同意吗?
“你现在在这里怎么样?”阿姨不敢责骂,她忍着所有的怒火和委屈,关切地问道。
她怕这一骂,好不容易知道她在哪,又给骂跑了。“嗯,还挺好的。”小西平静地答道,看着阿姨满脸愁容,自己也觉得非常抱歉,但是一想到之前去找阿姨的时候,想要将小西安排跟表妹在一个厂,小西口里抱歉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做什么的?”
“做鞋子的,我在里面做手工,主要是不需要很用眼,虽然比以前要脏一点,但眼睛没那么累。”
“哦,你觉得好就好,你现在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我都尊重你,但是你得跟我们说一下,不然我们会担心。”阿姨好脾气地教导着。或许她不想跟米兰在一起,想到这里,阿姨不禁暗然伤神,两个孩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嗯,我知道,我当时确实是没有进厂,不知道怎么写地址,进厂后,熟悉了两三天,摸清了环境才给你们写信的。”
“嗯,没事了,找到你就好。”阿姨拿出事先写好的电话,“这是我们厂里的公用电话,你要有什么事,可以找给我,办公室的主任会让我去接的,还有这个号,你是表舅的姐夫的大哥大,你也可以告诉他们,一定不要再这样玩失踪了,你要真走丢了,我们怎么跟你妈交待?”
“嗯,我知道了。”小西能换位想像出阿姨的着急和处境,就像当时自己看管着表妹一样,也是怕出事,自己无法跟阿姨交待。
“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最近?”
“嗯,打了,前两天刚打。”
“哦,打了就好。”阿姨舒了一口气,“还好你知道往家里打电话,不能真给急死了,再找不到你,我就准备要跟你妈妈说实话了。”
说到这,小西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要真是这样,妈妈知道女儿丢了,非得吓晕过去不可,这可让她怎么活呀?她惭愧地低下头说:“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嗯,没事了,以后你就一个人在这里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跟我们说,经常打电话给家里,不方便跟我们说的事跟家里说也行。”
“嗯。”
“那没事了,还没吃饭吧?赶紧进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对了,总没有表哥的消息,他最近怎么样了?”小西突然想起来问,自从进了厂后,就再也没见到过表哥,也不曾听说起。
“他跟你舅做了两个月,不习惯,也不喜欢在这里,后来你二姨父把他叫回去读书了。”
“是吗?那倒挺好的。”小西由衷地替他高兴,也透出自己的羡慕之情。
这事总算过去了,该来的总要面对,逃都逃不掉,好吧,这也让我学会了承担,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就是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