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其实多少年对于我来说,又会有何分别?我是西王母的孩子,拥有永生的力量。我所缺少的,是亲人和朋友的陪伴。
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头上的长生翎,哎,当初要是知道放在哪就会长在哪我就干脆放在鼻子下面给自己挠痒痒用,现在后悔莫及。
对了,我可以去找老凤凰玩。可是每天要跟着白泽上课,难得闲暇下来玉树又阴魂不散的做我的督学,该怎么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走呢?这可难倒了我。
未曾想到,过了几天我竟然跟着玉树正大光明的离开了桃林。
每年三月息夫人生祭的时候,玉树总会赶往她天上的居所去为她庆贺。玉树是个孝顺的儿子,要不是为我,他定是常年侍奉母亲身边,不离左右。
今年的三月,我以为如同往常一样玉树会早早启程拜谒母亲,那么我就可以趁机去往丹穴山。白泽虽然棘手,但总归他脾气古怪,喜欢独来独往,不会像玉树一样如影随形这么难缠。不知道玉树假如知道我心里这么形容他,该是作何感受,其实他不过是督促我紧了些。
正当我暗中计划的时候,玉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你、你怎么突然出现,没有声音的,吓了我一跳。”我跳着脚叫着。说的是心里话,真的是被吓了一跳,正在计划离家出走的时候玉树的出现,让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啊?我已经来这有一会了,看着你好像很用功读书的样子,没舍得打扰你。”玉树一脸委屈的抱怨。“呃,原来这样”,我耍赖皮的小声嘀咕着,“你竟然学会偷窥了。”心里是知道在冤枉玉树,身子团成一团,低下头拼命的把狐狸脸埋在尾巴里面。虽然已经幻化成人形,法术也精进了些,但还是习惯狐狸的样子示人——即便这里没有真正的“人”,我振振有词的说是幻化人形要消耗太多的灵力,怕对身体造成损伤,这倒是真的,因为平素贪吃,长肥了不少,四条腿走路已经是气喘吁吁。
玉树依然是一贯温和的样子。“夭夭,明天是我母亲息夫人的生祭,我想带你一起去。”
什么?玉树竟然要带我去那九重天上么,他又不是不知道九重天的神仙看我是多么的碍眼,不然也不会罚我在这守桃林啊。现在又说要带我去天上,只怕是去的容易,想回来可就难了。“我不去!”我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玉树。要知道我虽然贪玩,虽然很向往去外面看一看,但是绝对不是九重天,要玩也要保住小命才行,不然命都没了,还怎么享受?我不是怕死,只是我死了,对不起我的阿娘,更对不起我的母亲。
“夭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玉树顿了顿,接着坚定的说,“但是,这次你必须去。”,末了,玉树很小声的说,“我的母亲,也会是你的母亲,她会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爱的。”
啥,我明明有母亲啊,去世的阿娘和西王母都是啊,要那么多母亲干啥。一瞬间我有点懵,赶紧的遁走了。
“夭夭,你想哪去了,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玉树急急地解释,然而我已经急忙的跑开了。我多少有些明白玉树要带我去九重天参加他母亲的宴会怕是与我有关。只是我也深知那九重天并非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只怕一个不小心也会像灼炎一样粉身碎骨连魂都没有了。这样的喜欢太过沉重,让我透不过气来。
白泽从不远处慢慢的踱步过来,看着玉树窘迫的样子,金色的眼眸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白泽大人,”玉树虽然是神子,但是还不能算是完全的神,加之白泽崇高的地位,玉树一直对他很尊敬,见白泽微微颔首示意,玉树接着说,“夭夭她,会去么?”白泽缓缓的踱步,不露任何声色。他其实很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然而却不能说,他活了这么久倒是不怕什么天谴,怕是九重天上的最高统治者也要买他的帐。只是任何事物都有自身的发展轨迹追溯,不能随意改变。宇宙和事物间是相互影响的,动一分而全盘皆变。不过,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
“木头,小狐狸那丫头有多想去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木头啊。”因为玉树是仙桃树的化身,白泽一直就叫他木头。白泽说的,让玉树很是欣喜。他默默的低着头,想着该如何给母亲介绍,白泽趁机走开去散步,其实她只想趁机溜出去玩罢了,白泽这后半句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白泽的首肯还有母亲西王母的默许,玉树如愿以偿的带着我去了九重天。
那天风和日丽,天上连一丝云也没有,我见到了美丽的息夫人。因为息夫人只是个小小的桃花神,她活在人世的时候就很是柔顺,成为神仙就更是与世无争。生祭那天没有别的神仙来道贺,场面不由的有些冷清。
温和的玉树见到母亲息夫人,突然有些拘谨,他牵着我的手,向她介绍:“母亲,这就是守着桃林的夭夭,她,她是……”还没来得及介绍完,突然外面传来银铃般的笑语:“息夫人,您今年怎么都不叫我来。”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闪了进来。因为手被玉树牵的很紧,我不免有些紧张,平日虽然经常被玉树牵着,但都是以狐狸的原形,今天,化成人形被紧紧牵着,感觉紧张的掌心都出了汗,不知道玉树会不会嫌弃我的手汗。我偷偷的瞥了眼玉树,他面色带着淡淡的粉,在阳光下像是镀金的神像熠熠生辉。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玉树转过头望着我,我故作轻松的抬起头凝望息夫人,目光转了个方向。
息夫人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上面点缀着点点桃花纹,眉目如画,未语先笑,神态恬淡安适,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春的温暖。她的眼睛看着我,有一种不明的情绪,不掩饰对我的喜欢,但又透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惆怅。
进来的人已经走到了席间,完全不同于息夫人,她是个夏季般绚烂的女子。
“是夕颜来了。”息夫人淡淡的打着招呼。
夕颜?谁是夕颜?
“阿树,这个小丫头是谁,可是你在下面的妹妹?”正当我诧异间,夕颜开口向玉树问起了我。她叫他阿树,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果然有情况。
抬眼望去玉树似乎有些尴尬,“夕颜,那都是小时候的称呼了,现在还这么叫,恐怕不大合适。”他不动声色的说着。“你也知道是小时候了,从来我就这么叫惯了,你小时候不是还吵着说要我做新娘?”夕颜撒娇的说着,眼里泛着淡淡的羞涩。天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想不到看似老实的玉树小时候就那么会泡妞。天生八卦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我想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一人,不,是只有我一只狐狸会这般八卦。
虽然感觉有些多余,我就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玉树和夕颜之间,仿佛他们的郎情妾意被我生生隔断,但是就这么走开毕竟也不大好,怎么说息夫人也是我的长辈。
其实夕颜和玉树还真是挺般配的。想完不由得纳闷,我是怎么天天看着别人和玉树般配,可怜的玉树如果知道自己在我心中这么百搭,不知会作何感想。看着夕颜的穿着打扮,估计身份也很高贵,单是身上这条天锦,就足够七仙女织上一个月了。
“那个,我,我先走了,息夫人,这是送您的礼物。”我小声嗫嚅着,然后把早晨出门从桃林里面采集的一束桃花捧给息夫人。如果九重天的神仙们知道我把他们未来的食物提前给杀死用来送礼,肯定会气的想把我给当桃树种在桃林里面。
不等大家表示同意,我就噌的一声溜走了——其实我本来是用飞的,无奈平时懒得练功,又贪吃养了一身肥膘,完全施展不出飘逸的仙术,还发出了相当不匹配的声响。
然后,我就溜达去了老凤凰的丹穴山。说是溜达,其实并没有那么惬意,天生路痴的我,理所当然的迷路了,游荡了很久都分不清东西南北。想来以我这种路痴,能活着走到丹穴山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四海八荒的最大奇迹没有之一了。等我到了丹穴山的时候,九重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号召各路力量,几乎连小妖都发动了起来在通缉我,我却浑然不知。后来再想起来那次出走,估计是白泽那只老狐狸,不对啊,我才是狐狸,那就是老怪兽好了,估计他早就预见到我要被通缉,怕那些狗屁神仙影响他心情,所以才放任我溜达去老凤凰家,反正老凤凰也禁得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