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老头这几天有些古怪,老是精神放空。我怀疑他是因为芙殇的事情受到刺激。作为一只狐狸,我还是有着缜密的心思的。
土地老头不是古怪,而是在觉醒。
想起愈来愈多的前尘往事,愈加坚定了自己不是个土地的推断。
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我是个凤凰。是个落魄的忘记自己身份的凤凰,所以才会寄身在破败的弃庙。
凤凰与人相恋,生下来羽人。芙殇的确是我的孙女。
当年因为冒着天庭暌违与人相恋,这本是我飞升涅槃的一个劫数。我承受住了天雷翻滚的惩罚,却忘记了自己的出身来处。
我的名字叫离朱。因为我天生就丧失了火的力量。
凤凰一脉,雄鸟为凤,雌鸟为凰。每千年涅槃一次,从天火中浴火重生的才可以真正脱胎换骨成为一只祥瑞遍体的凤凰。每一只凤一出生就有一只命定的凰,从此相依相伴,值此一生。凤凰共尊一个王——凤皇。
一直以来,凤凰都这样繁衍生息,驻守美丽的丹穴山。
丹穴山上遍布着黄金、美玉。丹水从山中流出,向南流去,注入渤海。山中生长着一种五彩斑斓的鸟,名叫凤凰。头上的花纹成德字形,翅膀上花纹是仁字形,腹部花纹是"信字形。它是吉祥的象征,为人们带来和平安宁。
远古的神邸大多没落,丹水泽也日渐干涸。
凤凰第九千代,子息已经越来越衰竭,能够浴火重生的凤凰也越来越少。丹穴山的老凤凰们越来越惶恐不安,他们纷纷揣测着这一代凤皇临世的预言,不谙世事的小凤凰们也藉此纷纷八卦起来。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充斥着丹穴山。
相传这一代凤皇降生的时候,凰后蹊跷的难产而死,因此有一位尊贵的神隐做了个预言。他说凤凰一族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而大家传说这场浩劫的根源就是还在襁褓中的新一代凤皇。因为涅槃要面临火的考验,而偏偏第九千代的凤皇,怕火怕的要命连火光也不敢碰。为了祈求上苍悲悯凤凰一族,长老们向神隐求了个名字——离朱,希望九千代凤皇可以像太阳一样,用他的光芒福泽丹穴山的大地。
转眼间离朱已经长大,族人也越来越失望。离朱属水,从小就对水有着深切的渴望,而荒芜干涸的丹水,只能一次次的叫他失望。随着离朱涅槃的临近,凤凰们也越来越惶恐。按照凤凰一族的传统,涅槃之后的凤皇便可以登基即位,但是,离朱却一直没有属于他的凰。老凤皇曙雀竭尽心力教导离朱,日渐衰竭下去,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在一个丹穴山罕见的雨夜离世,离朱因而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没有涅槃而即位的凤皇。
没有曙雀教导的离朱,越来越桀骜不驯。因为水的渴望,他越来越想走出这个干涸的凤凰国。终于有一天,他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因为离朱向来行踪神秘,待到凤凰长老们发现他的消失,已经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离朱是在一次俯瞰人世的时候突然对人间心声神往,那个地方有他喜欢的水,没有高贵如神的凤凰,但是却有平静安逸的人间烟火。
于是离朱来到了人间。
一个安静的小镇,名字也平和安宁:太平镇。镇上都是朴实无华的老百姓。离朱在这个地方第一次感到内心的平静,丹穴山的火总是在灼烧着他让他拼命想要逃离,但是这个静谧的太平镇,却让他内心舒缓,不想再离开。有那么一段时间,离朱觉得他就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他作为凤凰近千年的寿命都是虚幻,仿佛一个美丽易碎的梦境。然而他有个疑问,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
有一天,离朱找到了答案。
离朱为了掩人耳目,是化作了一个外乡来的教书先生。因为从做凤凰时遗留下来对火的恐惧,不慎烧伤。本来凤凰是可以自愈的,但是太平镇仿佛是将法力封印的地方,伤口并没有像他在丹穴山一样自行愈合。村里有个学生叫小宝,他一向很喜欢离朱这个先生,碰巧发现离朱的烧伤,便急急忙忙拉着离朱去看郎中。太平镇因为小,整个镇子只有一个郎中,姓柳。
也是巧合,柳郎中这天恰好外出采药,只有他唯一的女儿在家。因为女儿自小失去母亲,是柳郎中一手带大,因而视如珍宝,女儿从小看着他治病救人,自然也学起来柳郎中治病的本事。
老凤凰离朱回忆起那段年轻的爱情,眼角多了许多柔情。
那天小宝拉着他来到柳郎中家里,只有柳郎中的女儿在家,远远走来的她袅袅娜娜,像一株随风摇摆的柳树,后来离朱知道她的名字叫柳扶风,真的是名如其人。想来柳郎中也是读过些诗文的。
就这样,二人结识了。
因为治伤,离朱常常来往柳家。虽然后来柳郎中采药归来,治伤的人换成了柳郎中,但是还是常常的会和柳扶风碰面。一来二去,二人心中便生出了些微妙的感情。柳郎中看在眼里,心里也暗自欢喜。他虽是个郎中,毕竟也是读过些书的,自然对离朱这个先生有些同道的感觉。加之他从小认真教导这个女儿,女儿也是识文断字的,自然对读书人有亲近之感。离朱是凤凰的化身,相貌美的让好些女子都心生羡慕。从来才子配佳人,熟悉后的某一天,离朱和柳扶风的亲事就在柳家的一顿便饭中定了下来。
镇上的人都觉得这一对是天作之合。
离朱和柳扶风的亲事倒是顺顺利利,丝毫没有波折。柳郎中某一天安详的离去了。二人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养育了一双儿女,只是女儿不幸夭折,柳扶风也抑郁而终。离朱虽然深感悲痛,但是因为潜藏了内心的隐秘,总觉得对爱妻有所亏欠。而且他和一个凡人结合,是万万不妥当的——凤凰是远古的神鸟,为了血统的纯正,只能自相婚配,而且有着很严格的出身等级观念。以往也曾有过凤凰和凡人结合,生育羽人的事情,但是凡人都因此遭遇天谴,未有善终。因此柳扶风早早离世,未尝不是件好事。
离朱的儿子日渐长大,离朱内心也渐渐不安。羽人的翅膀早晚要长出来,小小的太平镇必然会因此惶恐不安。于是离朱带着儿子搬了一个又一个镇子。直到儿子娶妻才安定。
离朱之所以安定下来,是因为他发现儿媳和儿子一样,也是个羽人。不久,二人生了个可爱的小孙女。
可惜的是离朱的天伦之乐没有享受多久,儿子和儿媳便在一场意外中双双亡故——死于一场大火。羽人自愈的本事远远比不上凤凰,何况那是一场天火。多年以后,离朱真正涅槃飞升才知道,所有一切看似平静的种种,都是应他的天劫而生。
离朱带着小孙女艰难的生活。小孙女很乖很懂事,小小年纪就懂得泡茶给爷爷喝。那个时候离朱曾经幻觉的想这样终老。
天不遂愿,该来的总归会来。
劫数总是躲不过。
一场雷雨中,离朱的涅槃到了,和凡人私自结合养育羽人的事情败露,因为柳扶风的魂魄早已往生,帝释天暴怒之下给了离朱最严重的惩罚——十二道滚滚天雷一齐劈下,离朱一面护着小孙女,一面抵挡,因为没有命定的凰,他注定只能自己承受。道道天雷翻滚,离朱终于昏厥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不再记得自己是谁,只模糊的知道自己有个小孙女。
若干年前的神隐的语言没错,凤凰一族确实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不过离朱不是像大家传言的那样是祸根,而是应劫而生,他没有命定的凰,爱上凡人却不能白头,儿女也因他而早早离世,纵使是神裔也不能幸免,更不能颐养天年——他是个命中注定孤独千年的灵魂,而这一切正是他为族人承受了所有的代价。
后来离朱就疯了,神智不清,流连辗转到东洲的桃林,误认为土地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孙女芙殇再现,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
夭夭的谜团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样去找土地老头喝酒解闷,然而他已经不是往昔那个脏兮兮一脸混沌脸颊常带两坨千年也不会晕开的红云的可爱老头。破败的土地庙里面有一只金碧辉煌的凤凰——那便是我日日夜夜寻醉的酒友。
我恍然大悟般的想起,认识的许多时日,我并未问过老头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就因为他出现在这土地庙里,所以我想当然的以为他就该是这里的土地。阿娘早早离世没能亲自调教她不甚乖巧的小女儿,我懊悔自己有些失礼,在老凤凰被我误以为是土地的日子里,起码所谓的“土地”问过我的名字,只不过我拒绝相告,他不得已叫我小狐狸叫了许久。
想来昆仑虚桃林这般神圣的所在,怎会有土地这般等级低下的小神敢随意叨扰。估计这土地庙也是不明真相的凡人随意所建,没有适合圣地的品级和官衔,所以就渐渐荒废了。
但是现下这不合适出现的土地庙却因为有了凤凰的出现刹那间也金碧辉煌起来。“小狐狸,你看我是不是变美了。”老凤凰离朱满面春色的把眼睛飘向我,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有姿色。如果说玉树是玉树临风一样的感觉,那么这老凤凰就是美的让人不敢正视,美丽于他像是一种可以渲染的东西,周围的一切都会因他蓬荜生辉。
好在我们九尾狐狸也是天生美丽善于魅惑的一族,不会被他所魅惑。否则以他大上我几百岁的代沟,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填满。
“老凤凰,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我愣了半晌终于想到该怎么回应。“就叫我老凤凰吧,反正我就是只老凤凰。”我听了以后很开心,看来这天地万物最为虚伪的就是天上的众神,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倘若有一天我真的位列仙班,怕是记那些规矩礼数也要用掉一条尾巴。老凤凰离朱贵为凤凰一族的王,居然还可以像昔日假冒土地一般跟我称呼,这性格真的对我胃口,所谓忘年交大概就该如此。
“小狐狸,我想,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今天的老凤凰不知为什么如此的反常。即便他失忆做土地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如此的忸怩。几番周折下,终于弄明白了原因。
原来老凤凰是想让我帮忙给芙殇和飞廉牵红线。芙殇是他自己的孙女,老凤凰总觉得过于主动的不大好,然而这种事情托付别人既不放心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想来想去,我是他这些流离失所日子里面结识的难得的朋友,所以此等重任就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我。难怪刚刚他那么不自然的面带春色。
面对这个嘱托,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什么。老凤凰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小狐狸,看你平时又精又灵的,怎么自己的事这么糊涂?”
糊涂,我糊涂?
我虽是个懵懂的小狐狸,但却也在日渐长大中懂得些许感情的微妙。小桃还没有出嫁的日子里,我总觉得她和玉树该是天生的一对。待到了解了玉树的心思,反而愈加辗转反侧。
以前我错觉小桃和他很相配,现在又觉得芙殇很配。即使芙殇有飞廉这个缠绕千年的情人,我心里依旧这样固执的以为。
愈加难以相信玉树的喜欢。
不知不觉已经是日薄西山,背负着老凤凰沉重的嘱托我回到了狐狸洞。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办。。玉树显然等我许久了,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见他似面有愠色,心里便暗暗打定主意绝不吭声。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玉树并没有开口,这样不安便成功的被转嫁到我身上。我是断然不能忍受不说话的沉闷,于是我决定打破沉默。
“我去找老凤凰喝酒。”说完自己顿觉气势输掉了一半,明明是觉得自己深受委屈说出口的话却全然变了味道。
“老凤凰嘱托我芙殇的事情”,我继续说道。“他叫我帮忙给飞廉牵线搭桥,觉得自己不好意思。”说完瞪大眼睛故作镇定无辜的看着玉树。
玉树皱皱眉头,然后舒展开来:“飞廉来了。”
我未果的谈话被不合时宜造访的飞廉硬生生的打断,心里不免有些忿恨——难得这么一个适合问询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看来以后要寻找机会问芙殇和玉树的事情就更难了。
飞廉的来访其实解释了我的困惑。
我并不知道玉树是有暗疾的,更不知道那暗疾是因为我。
当年小桃出嫁的时候,我因为没有一个适合的人类外形日夜煎熬,玉树佯装不知,其实更不好过。那天我们大醉一场,确切的说,玉树没有醉,他不过是在酒里面放了点东西让我昏睡,然后为我施法。玉树虽然是个不上道的神仙,但好歹也是个神子,他偷偷询问过他那个九重天上温婉美丽如桃花一样的母亲,知道我其实是因为先天不足,后天又没有得到阿娘的良好照顾和引导,虽然表面上和正常的,但实质上——桃花精魄虽然弥足珍贵,但是也因此使得得到它的人要难以承受相应其强大的仙气,阿娘只为我抵挡了一部分影响,其余自然转嫁到我身上。
所以我才一直达不到一只正常九尾狐的成长要求,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是从灵狐修成了妖狐,再也未曾进步。真的是浪费了半神之体的资质。空有半神之名,实际法术只达到妖的层次。
青丘九尾狐一族,按照修为的深浅分为五种,分别是灵、妖、魔、仙、天;灵狐最弱,妖狐次之、魔狐再次,仙狐是为最强。至于天狐,更是传说中的存在,比方远古妖帝——东皇太一。基本上是不可能见到的,所以仙狐差不多是九尾狐族中最强的存在。
玉树因为担心我,使用了一样禁术——血誓,将他的一部分神识过度给我。从此我们的所思所想息息相关,但是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促成了我的修行,化身成人。
我常想人间的歃血为盟会不会是来源于此。
但是美丽的息夫人所不知道的是,我是西王母的孩子,天生蕴藏神力,之所以迟迟尚未变化是因为尚未修习掌握运用神力的法门。所以玉树因为使用禁术,虽然勉强助我幻化成人,却从此落下了心血不足的暗疾,难怪那天和飞廉过招他竟会受伤。难怪他会一声不响溜出去帮我找芙殇。他是怕我知道。
他千算万算辛苦隐瞒,却未曾想清楚,风神飞廉,本就是个风一样的男子,随性而来随性而去,自然难以保守秘密。
多日来盘踞心头的种种不安种种猜忌因为真相的揭幕一一散去,也许我也是喜欢着玉树的吧。我宁愿我还是一只小狐狸,可惜一去不复返。
喜欢一个人,就是甘愿牺牲。当心心相念之人为你倾尽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生都紧握彼此的手,至死不渝。就像现在飞廉和芙殇一样,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终于让月老的红线牵成了有情人。飞廉最终带着芙殇走了,他说芙殇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但是有他的风供她驾驭就足够,或许芙殇注定是离不开飞翔的。
美丽的芙殇走了,我伤感了几日决定去找老凤凰喝酒解闷,结果发现老凤凰也消失了。老凤凰很懒,活动范围从来不会超过他的破庙。我围着土地庙绕了三圈,还去土地庙后面的小山包转了转,没有发现任何老凤凰活动的足迹,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破败的庙宇离开了凤凰的金身映照更显暗淡无光。
果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正要转身回我的桃林,发现脏乱的神龛下面放了个酒坛子,上面歪歪斜斜的刻了几行字:小狐狸,我该回去照看族人了,酒是我来了这里以后一直藏着的,没舍得给喝,便宜你了。这几根凤凰翎毛你好生留着,以后想我或者找我帮忙有用。
我看完顿时火冒三丈,居然背着我私藏!好在这老头心还不算太黑,没有背着我偷喝,还尽数留给了我。
再一看酒坛子下面果真压着几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鸟毛——如果不是老凤凰留字给我,估计我更容易相信这是野鸡毛。这里本来就无人打扫,现在老凤凰一走,连活气也没有了,翎毛已经弄脏了。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放哪,随意的做了下了,把翎毛放在旁边。
回到桃林我先找了个好地方把酒坛子埋了起来,老凤凰都舍不得喝,我也不能一个人独吞。我准备等老凤凰哪天有空来看我的时候再喝,不过他作为凤族的王,要管理众多子民,想必也不是那么有闲。如果他实在没空,那我就想他的时候喝。
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凤凰翎毛的事情,准备找个妥帖的地方收好。我一向懒散丢三落四,所谓稳妥放心的地方自然就是劳烦玉树代为保管,他保管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出差错。可是那几根翎毛不知道怎么粘在了我的屁股上,怎么拿也拿不下来看着好别扭——晚上我还是喜欢化身原形睡觉的,舒服,也不用担心蚊虫骚扰。问题是那几根翎毛放在头上可以起装饰的作用,长在一个狐狸屁股上就有点不伦不类。我本来是一个纯正的狐狸,现在却长了桃花心,还有凤凰翎毛。幸亏常年看守桃林深居简出,否则同族都要视我为异类。
想到这里便不免有些难过。
“小夭夭怎么了。”不知何时玉树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跳。我只好拼命用手,不对,现在该是用爪子挡住那几根困扰我的凤凰翎毛。
“没,没什么。”全然没有发觉自己根本遮错了地方。
“凤皇送你的?”“啊,什么?我没藏酒。”
哎,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玉树笑的很开心:“我根本没问你酒的事情。我知道你从小就偷凤皇的酒喝,但是平日管你太严了,所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树笑眯眯的对我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以为隐藏的很好,谁知道早就被发现了自己还浑然不知。
“我没问你酒的事情,是说你的长生翎。”玉树顿了顿,接着说:“凤凰头上的翎毛叫长生翎,对凤凰族来说是仅次于凤凰胆的圣物,凤凰胆只能嫡亲传承,但是长生翎却可以传给外族作为信物,长生长生么,你放在头上自然在头上长生了。”见我不说话,玉树低下头,“帮帮你吧,少了条尾巴还是什么青丘九尾狐”。玉树施了法术,我感觉屁股一痒,伸手想抓,发现失去的尾巴又长了出来。
做一个神子的好处就是,即使你不用修行,也天生就拥有神仙的灵力,进而知道比人和妖更多的事情,血统果然很有讲究。
老凤凰果然对我小狐狸很讲义气,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只是如果他知道我把他送的长生翎变成了一条尾巴,会气得吐血吧。
芙殇走了,老凤凰也回去了,没人陪我八卦胡闹,桃林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是九尾狐族中最强的存在。
玉树因为担心我,使用了一样禁术——血誓,将他的一部分神识过度给我。从此我们的所思所想息息相关,但是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促成了我的修行,化身成人。我常想人间的歃血为盟会不会是来源于此。
但是美丽的息夫人所不知道的是,我是西王母的孩子,天生蕴藏神力,之所以迟迟尚未变化是因为尚未修习掌握运用神力的法门。所以玉树因为使用禁术,虽然勉强助我幻化成人,却从此落下了心血不足的暗疾,难怪那天和飞廉过招他竟会受伤。难怪他会一声不响溜出去帮我找芙殇。他是怕我知道。
他千算万算辛苦隐瞒,却未曾想清楚,风神飞廉,本就是个风一样的男子,随性而来随性而去,自然难以保守秘密。
多日来盘踞心头的种种不安种种猜忌因为真相的揭幕一一散去,也许我也是喜欢着玉树的吧。我宁愿我还是一只小狐狸,可惜一去不复返。
喜欢一个人,就是甘愿牺牲。当心心相念之人为你倾尽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生都紧握彼此的手,至死不渝。就像现在飞廉和芙殇一样,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终于让月老的红线牵成了有情人。飞廉最终带着芙殇走了,他说芙殇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但是有他的风供她驾驭就足够,或许芙殇注定是离不开飞翔的。
美丽的芙殇走了,我伤感了几日决定去找老凤凰喝酒解闷,结果发现老凤凰也消失了。老凤凰很懒,活动范围从来不会超过他的破庙。我围着土地庙绕了三圈,还去土地庙后面的小山包转了转,没有发现任何老凤凰活动的足迹,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破败的庙宇离开了凤凰的金身映照更显暗淡无光。
果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正要转身回我的桃林,发现脏乱的神龛下面放了个酒坛子,上面歪歪斜斜的刻了几行字:小狐狸,我该回去照看族人了,酒是我来了这里以后一直藏着的,没舍得给喝,便宜你了。这几根凤凰翎毛你好生留着,以后想我或者找我帮忙有用。
我看完顿时火冒三丈,居然背着我私藏!好在这老头心还不算太黑,没有背着我偷喝,还尽数留给了我。
再一看酒坛子下面果真压着几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鸟毛——如果不是老凤凰留字给我,估计我更容易相信这是野鸡毛。这里本来就无人打扫,现在老凤凰一走,连活气也没有了,翎毛已经弄脏了。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放哪,随意的做了下了,把翎毛放在旁边。
回到桃林我先找了个好地方把酒坛子埋了起来,老凤凰都舍不得喝,我也不能一个人独吞。我准备等老凤凰哪天有空来看我的时候再喝,不过他作为凤族的王,要管理众多子民,想必也不是那么有闲。如果他实在没空,那我就想他的时候喝。
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凤凰翎毛的事情,准备找个妥帖的地方收好。我一向懒散丢三落四,所谓稳妥放心的地方自然就是劳烦玉树代为保管,他保管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出差错。可是那几根翎毛不知道怎么粘在了我的屁股上,怎么拿也拿不下来看着好别扭——晚上我还是喜欢化身原形睡觉的,舒服,也不用担心蚊虫骚扰。问题是那几根翎毛放在头上可以起装饰的作用,长在一个狐狸屁股上就有点不伦不类。我本来是一个纯正的狐狸,现在却长了桃花心,还有凤凰翎毛。幸亏常年看守桃林深居简出,否则同族都要视我为异类。
想到这里便不免有些难过。
“小夭夭怎么了。”不知何时玉树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跳。我只好拼命用手,不对,现在该是用爪子挡住那几根困扰我的凤凰翎毛。
“没,没什么。”全然没有发觉自己根本遮错了地方。
“凤皇送你的?”“啊,什么?我没藏酒。”
哎,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玉树笑的很开心:“我根本没问你酒的事情。我知道你从小就偷凤皇的酒喝,但是平日管你太严了,所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树笑眯眯的对我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以为隐藏的很好,谁知道早就被发现了自己还浑然不知。
“我没问你酒的事情,是说你的长生翎。”玉树顿了顿,接着说:“凤凰头上的翎毛叫长生翎,对凤凰族来说是仅次于凤凰胆的圣物,凤凰胆只能嫡亲传承,但是长生翎却可以传给外族作为信物,长生长生么,你放在哪自然在哪长生了。”
做一个神子的好处就是,即使你不用修行,也天生就拥有神仙的灵力,进而知道比人和妖更多的事情,血统果然很有讲究。
见我不说话,玉树低下头,想帮我,但是却无计可施,便带着我去找白泽。
白泽这老怪物竟然提出要帮我拔掉,吓得我转身便逃。这时候刚好西王母来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于是我愁眉苦脸的把来龙去脉说给了母亲听。西王母听完,笑笑,“帮帮你吧,少了条尾巴还是什么青丘九尾狐”。施了法术,我感觉屁股一痒,伸手想抓,发现失去的尾巴又长了出来。“以后可要好好爱护它。”母亲温柔的对我说着,我乖乖的点点头,我虽然调皮,但还是很听母亲的话的,她的话语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人没办法抗拒,也许,这便是母爱的力量吧。
老凤凰果然对我小狐狸很讲义气,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只是如果他知道我把他送的长生翎变成了一条尾巴,会气得吐血吧。
芙殇走了,老凤凰也回去了,没人陪我八卦胡闹,桃林又恢复了一片寂静。